么我想的，我又何必狡辩。

不就一顿耳光吗？

早习惯了。

见她举起手来，我条件反射性地紧闭双眼，巴掌却并未如约落到我脸上。

原来她只是抬手拨了一下刘海。

我观察她，眼神里还藏着一丝挑衅。

难道已经被我气到无话可说了？

那最好。

她转身离开。

我悄悄松口气。

再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副衣架，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往我身上招呼。

“你现在开始学会作弊了！考80分都不敢告诉我，一猜就不是自己做的！”

“是不是还背着我早恋了？！说！不然我明天就去学校找你们班主任！”

衣架落在大腿上，手臂上，后背上，全身。

我就站着，不哭，不躲。

她怒目圆睁，连打带骂，口水喷了我一脸。

打在后背上还行，抽在大腿上时最疼。

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灌满眼眶，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妈妈的脸变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怪兽。

此刻正伸出瘦骨嶙峋的爪子，死死抓着我，仿佛要将我拖入地狱。

她面目扭曲，发出令我毛骨悚然的吼叫声。

可我的妈妈明明是个温柔漂亮的大美人！

到底是什么变了。

什么时候变的。

我终于哭出声来，哭的撕心裂肺。

3.

“我数到三，你最好现在把眼泪给我憋回去！”

“三、二、一！”

她语气一声比一声重，像是催命符一般可怕。

但我哭的完全停不下来。

因为衣架打人真的很疼，并且我此刻有点呼吸不畅，头晕眼花，感觉自己快死了。

快死了？

好像死了也挺不错的。

挨打的同时还能胡思乱想，我真的有点佩服自己了。

“啪！”

耳光还是落

“宁宁，妈妈把你最爱的芭比娃娃带过来陪你了！你可千万不要丢下妈妈呀！”

“你死了，别人会怎么说妈妈你知道吗？他们会说是我害死了你！妈妈将背负这个骂名愧疚一辈子的。”

“你平时不是最心疼妈妈吗？你忍心让妈妈为你如此伤心难过吗？还有弟弟，弟弟也离不开你，你如果死了弟弟也活不下去的，你不能这么自私！”

妈妈情绪激动，扑在我身上紧紧抱着不撒手。

爸爸只是静静看着我，然后冲着正在继续对我进行胸外按压的医护人员问了一句：“脑出血是不是抢救回来也瘫痪了？”

不知是谁幽幽回了一句。

“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要花很多钱。”

“那别按了，让她去吧。”爸爸冷静说道。

所有医务人员全部停下动作，神色各异看着他。

“我还有儿子要养，钱不能全都花在她一个人身上。”

爸爸不知在向谁解释。

但没有人接话。

妈妈这时也冷静下来，放开我站了起来。

整个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心电监护仪上面的直线突然有了波动。

屏幕上显示心跳呼吸为0 的地方突然有了数字。

P70次/MIN ,R30次/MIN。

每小时定时监测血压的袖带刚好到时间，也自动测量起来。

1O8/68mmHG

血压也恢复了正常。

我缓缓睁开眼睛。

在场的医护人员瞬间忙碌起来，开始了新的一轮救治工作。

“快快快，把留置针重新打上，在开通一路cvc,维持血压的药快点用上！”

他们的职责是在死神手里抢夺病人，与时间赛跑，为生命而战。

没有人管那一对站在床前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夫妻。

我转过脸看向爸妈，他们却不肯与我视线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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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态度也出奇的温柔，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有点怀念。

但我我宁愿直接死掉也不想去医院化疗！

关于白血病，我昨晚上网查了，某书上一个女孩的抗血癌日记我看了很久。

各种化疗过程及用药，具体的感受和痛苦，她都记录的很详细。

她说住院化疗就是不断打针吃药输液输血，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做腰穿和骨穿。

她几乎每天都要打针，手臂上、屁股上都要打，化疗药打针非常痛。

副作用也很多，会恶心呕吐吃不下饭，会口腔溃疡，肚子疼，腿疼，全身都疼！

最重要的是头发会全部掉光变成秃头！

想到这些，哪怕妈妈现在冲进来扇我巴掌或者拿衣架抽我，我都无所谓。

我更怕打针吃药，怕做腰穿骨穿，怕变成秃头，这些事我一个都不想经历，我怕我会彻底疯掉。

所以从现在开始，谁也别想逼我做任何事。

就任性到底又如何？

一个多小时过去，妈妈各种威逼利诱，好言相劝，我始终无动于衷。

她的耐心终于耗尽了，咒骂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宁，你这是在报复我吗？是不是以为你死了我们全家都会为你悲伤流泪？”

“我告诉你，你要死就赶紧去死，你看看我会不会掉一滴眼泪！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就你这种考试全班倒数第一的蠢货，活着长大了也只能去捡垃圾！就是个讨债鬼！”

原来语言的杀伤力比暴力殴打更伤人，此刻心像是被重锤狠狠砸过，疼痛蔓延至全身。

即使捂住耳朵，这些话还是清晰地传入耳中，如此扎心。

化疗所带来的痛苦会比妈妈说出的话更让我感到疼痛吗？

我站起身，双手缓缓落下，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

妈妈是真的很讨厌我吧？

是我的错，是我太笨太坏太任性，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的活着。

妈妈没忍住痛哭出声，爸爸依旧沉默不语。

说实话，妈妈此刻的哭泣在我眼里是如此虚伪，她真的在乎我吗？

弟弟这时突然跑出来抱住我，“姐姐怎么了？为什么会死掉？”

“顾乐，姐姐生病了，可能有一天会离开我们，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不想瞒着你。”

爸爸对着弟弟解释。

弟弟眼眶红了，冲过来抱住我，声音闷闷的：“因为没钱治病吗？我听到你们说的话了，那我不学街舞，不学表演了，所有辅导班我都不要上了。”

“钢琴我也不要了，不是说买来很贵吗？把它卖了给姐姐治病，我不要姐姐死掉！”

他从我怀里抬起头，态度很坚决。

妈妈带着哭腔反驳：“那不行，姐姐已经没有希望了，可你的人生还没开始。”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如果死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开始的必要？”

“我的人生能有姐姐的命重要？她死了就没有了，再也回不来了！你们不能这么自私！”

弟弟情绪激动，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爸爸沉默了，妈妈怔怔地站在原地，如梦初醒般满脸惊愕。

我紧抿着的双唇渐渐松了，抬手抚摸上弟弟的小寸头。

早已冰冷的心此刻像是被一团柔软的棉花包裹着，暖暖的。

眼眶有点湿湿的。

7.

第二天，妈妈就去学校给我办了休学。

他们回心转意，决定要给我治病了。

但是我也反悔了。

我把自己房间的门反锁，躲在房间不肯去医院。

“顾宁，你不是说不想死吗？爸爸妈妈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好病，你先出来。”

“爸爸妈妈的内心从没想过放弃你，昨天和你说的话没有考虑周全，你不要生气。”

隔着一扇门，妈妈的声音依旧如此清晰，我蜷缩在房间的角落蹲着，捂紧耳朵。狠！平时孩子的教育你不让我插手，对她非打即骂，现在好了，打死她你满意了？”

妈妈突然脾气也上来了：“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咯？还不是因为她故意气我！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他们把自己锁在房间！你知道这个行为有多危险吗？她现在严重贫血，一个人在里面晕倒了怎么办？我好话说尽她都没反应，我能不生气吗？”

所以妈妈生气是因为担心我吗？

我突然不恨他们了。

“你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吗?平心而论，我们的女儿比任何其他孩子都乖巧懂事，只是成绩不好而已，我麻烦你以后不要再逼她学习了，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的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开心快乐的活着？

这确实是我曾经的梦想。

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每天下班累的要死，晚上还要熬夜给她辅导功课，这些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才会对她要求这么严格。我......”

妈妈不甘示弱，还想说些什么时，重症监护室的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面色沉重地走出。

二人终于停止争吵，急切地迎上前，异口同声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很抱歉，孩子送进来时已经陷入深昏迷，查体一侧瞳孔散大，对光反射消失，是脑出血的表现。”

“你们应该知道，她刚确诊了白血病，血小板极低，不能受到任何外力伤害和磕碰，一个耳光足以要了她的命。”

“这是一份病危通知书，可能要麻烦二位先签个字。”

医生的话严肃而认真，仿佛一道惊雷在他们耳边炸响。

爸爸的脸色变得煞白，妈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医生说这话时是看着妈妈的，他先前询问病史时仔细了解过我的情况。

不知是否因为我脸上明显的巴掌印让他感到气愤，他说这话时明显带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