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张开手臂，高兴地不断在草丛中奔跑。
看着快乐的女儿，宁如雪心里五味杂陈。
第二天一早。
一向赖床的冉冉，高兴地跑到卫生间开始梳洗打扮。
穿上了那件她精挑细选的碎花裙。
可宁如雪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一遍遍拨打着欧阳澈的电话。
“妈妈，八点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爸爸是不是不来接我了，他是不是不喜欢冉冉？”
“妈妈，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吗？我要让爸爸看我的碎花裙......”
“好不好，求求你了......”
“......”
宁如雪张嘴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是她发现能找的借口在很久以前都已经用过了。
“冉冉，以后妈妈陪你过六一儿童节好吗？”
“不，我要跟爸爸一起过六一儿童节......”
“你答应我的，爸爸今天会来陪我，你为什么骗我？”
宁如雪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将冉冉拥入怀中安慰。
冉冉一把甩开宁如雪伸过来的手，哭着跑回了卧室。
看着房门关闭，宁如雪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垂落。
本想着可以在离开前，弥补一下冉冉内心的遗憾。
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宁如雪拿起手机再次拨通欧阳澈的电话，可依旧无人接听。
算了，本就不该有的奢望，非要去追求，只会对冉冉的伤害越来越大。
正当宁如雪放下手机准备放弃的时候。
突然手机闪出一条短信。
宁如雪以为是欧阳澈，赶忙点开发现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我是柳一诺，你是不是在找欧阳澈，他在我这里。”
文字配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张床，床上十分凌乱。
女人的内衣，男人的衬衫随意丢在一边。
在床角不显眼的地方是一块男士的手表。
宁如雪清晰记得。
这块手表是她和欧阳澈确定关系后，第一个情人节，她亲手为欧阳澈定制的。
为了定制这款手表，她几乎掏空了她所有的积蓄。
当时欧阳澈每天都会戴在手上，定期还会找维修师傅过来保养。
现在却被随意丢在角落里。
好滑稽！
看到那块手表，宁如雪仿佛看到了她。
真的好滑稽。
六一儿童节，女儿盼了一年又一年。
每年都希望能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父亲的陪伴。
她想向所有小伙伴，向所有人证明他是有父亲的。
可即使就算这么简单的愿望，最终得到的却是一次一次地失望。
如果让女儿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在她正需要的时候，却拉着别的女人在床上鬼混，真不知道她那幼小的心灵能不能承受得住。
宁如雪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这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宁如雪一遍遍拿起手机，一遍遍放下。
她想打过去，狠狠臭骂一顿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
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
现在打过去又如何，无非多给对方增加几分笑料而已。
在宁如雪最后一次放下手机的时候。
她突然感觉她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平静。


他知道芒果过敏的危害有多大。
“妈妈，我们走吧，我们回家好不好？”
看明白一切的冉冉，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期望。
欧阳澈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宁如雪母女离开的背影，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什么东西，被人偷走了一样。
离开别墅，宁如雪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
“陈霜，我请你帮忙注销的事情，怎么样？”
离开别墅，刚安顿好，宁如雪便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估计还需要一两天。”
“能不能快一点？我可以加钱。”
“这么着急吗？怎么？想你国外的老公了？”
宁如雪苦涩一笑。
“别开玩笑，能不能快点？”
“好吧，我去给你做个加急，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出结果。”
“好，那就麻烦你了，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挂断电话，宁如雪有些坐立不安，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多少天都无所谓。
可是冉冉不一样，她还是一个孩子。
在这座城市多待一天，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不可磨灭的伤害。
下午，沉默已久的电话突然响起。
宁如雪拿起电话发现，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她的闺密。
而是欧阳澈。
她没有犹豫，直接挂掉了电话。
可电话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一遍遍响得人心烦。
想要直接关机，可又怕闺密打来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欧阳澈像是打腻了。
由电话换成了短信。
宁如雪，你带冉冉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去我给你们准备的酒店。
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
家里的东西为什么都没有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澈的短信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雨点，一波接着一波。
直到最后手机没电了，这才停止。
为了能够及时接到闺蜜的电话，宁如雪特地带着冉冉到下面的通讯公司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
晚上八点，闺蜜终于打来了电话。
“如雪，你的身份和冉冉的身份都已经成功注销了。”
听到这个消息，宁如雪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此时此刻，她感觉无比地轻松。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们聚一聚吧，等你出国见到你老公后，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不了，我只是去那边呆一段时间。”
宁如雪和闺密闲聊了两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随后，利用之前办好的身份，订了两个小时后的机票。
“妈妈，我们还会回来吗？”
“冉冉，你还想回来吗？”
“不，我不喜欢这里。”
看着冉冉脸上那久违的笑容，宁如雪感觉自己此时无比轻松。
欧阳澈，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澈满脸疲惫来到公司。
自从宁如雪带着冉冉离开后，他一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尤其是他给宁如雪打电话。
如果放在以前，宁如雪基本都是秒回。
就算看不到，之后看到了也会回他一句。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电话没有人接，短信没有人回复。
仿佛打出的电话，发出去的短信，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怪不得欧阳澈那么迷恋这个女人，她明明知道欧阳澈和她与冉冉三人的关系。
现在竟然还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
宁如雪刚开口，欧阳澈迫不及待将话接了过去。
“她是我的同学，之前没有地方住，所以我就把房子让她暂住一段时间。”
“这不，你回来，她也正好想搬走。”
“谢谢叔叔，对我们母女的照顾。”
宁如雪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身后泪眼婆娑的冉冉。
“妈妈，我们走吧。”
此时的宁如雪感觉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最后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在遮掩，一直想办法去呵护那颗幼小的心灵。
可最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好。”
擦肩而过的瞬间，欧阳澈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宁如雪。
“冉冉，她刚才叫我什么？是叔叔吗？”
宁如雪扯了扯嘴角。
“欧阳先生，你没听错，冉冉刚才叫的确实是叔叔，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的目的达到了。”
欧阳澈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隐婚五年，欧阳澈一直努力遮掩事实，唯恐别人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儿。
就连最后一面，他都不敢承认他是冉冉的父亲。
现在不用承认了，冉冉已经不需要爸爸了。
“欧阳先生，可以松开手了吗？柳小姐还在等着你陪她看新家呢。”
宁如雪试图想甩开欧阳澈的手，可甩了几次还是没有甩掉。
“酒店的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你和冉冉先过去，之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谈吗？
有什么好谈的？
还有谈的必要吗？
宁如雪没有说话。再次用力甩开欧阳澈的手，转身带着冉冉刚要离开。
站在一旁的柳一诺突然跑了过来。
“冉冉，昨天是六一儿童节，阿姨太忙，忘了给你准备礼物了。”
“今天正好路过商场，给你买了一个芭比娃娃，你看看喜不喜欢？”
宁如雪刚想拒绝，可看冉冉对芭比娃娃的喜爱，最终还是忍住了。
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子就算再聪明，也很难全部看清。
没必要因为一个芭比娃娃，让她幼小的心灵上经历这些不该有的经历。
“对了，阿姨还给你买了糖果，最好吃的糖果。”
柳一诺剥开一块糖，塞进冉冉嘴里。
看着飘落在地上的糖纸，宁如雪整个人都傻了。
“冉冉，快吐出来，你不能吃。”
“宁如雪，你什么意思？一诺给孩子的是糖，又不是毒药，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欧阳澈看着宁如雪去掏冉冉嘴里的糖块，脸色瞬间铁青。
“冉冉对芒果过敏，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对不起，冉冉，阿姨不知道你对芒果过敏。”
柳一诺连忙道歉，可宁如雪在她眼里却看不到一丝歉意。
反而看到的是得意，是幸灾乐祸。
“冉冉，真的对芒果过敏吗？”
脸色铁青的欧阳澈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本身就对芒果过敏。


宁如雪闻言，心中忍不住冷笑。
冉冉从小就对这些毛绒玩具过敏，到底谁不称职？
是她这个母亲，还是她这个从来不管不问的父亲？
不过现在争辩这些还有用吗？
既然不称职，那就不称职吧。
“明天早上你准备一下，我带你们两个出去转一转。”
宁如雪抬头看着欧阳澈。
她不相信，也不敢再相信，她怕相信后，再一次伤害到她的女儿。
宁如雪怀疑的眼神令欧阳澈很不舒服。
“宁如雪，你这是什么眼神？明天早上我肯定会过来的。”
“但前提是你不能告诉冉冉，我是她的父亲，就说我是你的同学，明白吗？”
宁如雪笑了。
同学吗？
可冉冉要的是父亲，不是同学。
既然不想相认，那就算了，何必再去打扰彼此的生活。
宁如雪刚要拒绝，欧阳澈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铃声还是五年前宁如雪为他设置的那首爱你。
之前浓浓的爱意，现在听起来是那么地讽刺。
“欧阳，外面打雷我好怕，你能过来陪陪我吗？就一会。”
电话里，柳一诺娇滴可怜的声音很小，可在这寂静的客厅中却是那么的扎耳。
“你别怕，我马上就过来。”
欧阳澈不顾一切转身开门离开，眼中的焦急看得宁如雪好羡慕。
欧阳澈走后，宁如雪连夜联系了家政，和房产中介。
第二天一早，出乎预料的是欧阳澈真的来了。
穿着一身便服，看上去很随和。
跟五年前宁如雪认识他的时候，只是眼角多了一些鱼尾纹，其余的基本没有变化。
“冉冉，还没起吗？”
“没起，我没告诉她。”
欧阳澈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沉。
“为什么不告诉她？”
“你说呢？”
“......”欧阳澈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那你赶紧叫她起来，我的时间不多。”
“既然欧阳先生这么忙，那出去玩的事情就算了。”
“宁如雪，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看到我女儿因为某些人一次次失望。她还小，放过她好吗？”
欧阳澈突然感觉一向顺从的宁如雪此时变了。
变得陌生，变得让他有些不认识。
“让她起来吧，今天一天的时间都陪她。”
欧阳澈冷淡的语气像是在施舍，坐在沙发上很不耐烦。
“叫她起床可以，但是你必须以父亲的身份去见她。”
欧阳澈霍然站起。
“宁如雪，你过分了。”
“欧阳澈，我女儿需要的是父亲，不是什么所谓的同学，如果后悔，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宁如雪眼神坚决，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五年来，不管她受多大委屈，受多大折磨，宁如雪一直默默忍受，从来没有抱怨过。
毕竟那是她的选择。
可她绝对不允许她的女儿因为她的原因遭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底线。
没有商量。
“妈妈，这位叔叔是谁？长得真帅。”
被吵醒的冉冉揉着小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欧阳澈。
“我是你母亲的同学，刚从国外回来，特地过来看你们的。”


中午，冉冉还没出来，宁如雪起身轻轻敲了敲房门。
可是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冉冉，听话，给妈妈开门好吗？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不管宁如雪怎么呼喊，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瞬间在她心头弥漫。
她拼命敲打房门，可是房门就像是一座堡垒坚不可摧。
宁如雪没有办法找来斧头，这才将门砸开。
此时，冉冉蜷缩在床上，小脸白得吓人。
“冉冉，你怎么了？”
宁如雪扑到床边，将冉冉抱在怀里仔细检查。
“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看冉冉？是不是冉冉不乖，他不喜欢我。”
“妈妈你一直说爸爸忙，可是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再忙，为什么他们都能陪着自己的孩子过六一儿童节，而我的爸爸不能。”
“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是野种吗？”
宁如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冉冉，并不是她不够好。
而是欧阳澈根本就不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
无论冉冉怎么做，她都无法让欧阳澈喜欢上她。
吃完退烧药，晚上冉冉洗漱刚睡，欧阳澈突然发来短信。
“抱歉，忘了。”
宁如雪笑了。
这个借口也太勉强了吧？
忘了？
是真的忘了，还是舍不得柳一诺的温柔乡。
宁如雪没有回复，为冉冉盖好被子，转身到了客厅。
看着那些曾经与欧阳澈一起布置的家，宁如雪突然感觉是那么地可笑。
她带着女儿在这里等了一年又一年，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该结束了。
宁如雪将橱柜里欧阳澈曾经送给她的礼物一件件取出，摆在茶几上。
每一件礼物都代表着一份美好的回忆。
往日的美好，如今却成为了一把把钢刀，令她痛彻心扉。
宁如雪取过纸巾，慢慢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可这些礼物因时间长而风化早已不成样子。
原来，不属于她的，就算她再怎么呵护终归也会离开。
仔仔细细擦拭一遍后，宁如雪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地丢进了垃圾桶。
既然不属于她，那留它还有何用。
门锁转动，欧阳澈醉醺醺走进客厅，这是他五年内第一次走进这个家。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难道你没看见吗？”
欧阳澈神情冷漠，在他眼中丝毫看不到夫妻之间的温暖。
有的只有冷淡。
宁如雪懒得跟他纠缠。
“冉冉刚睡，我收拾东西没看见，有事吗？”
“冉冉过六一儿童节的事情我忘了，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欧阳澈说完，将手中的礼盒随意丢在茶几上。
宁如雪扫了一眼，竟然是一只草.莓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熟悉。
稍加思索，她突然想起。这只草.莓熊不就是楼下超市降价处理的那只嘛。
包装款式就连磨损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这是大半夜来，不好意思才买的吗？
“没想到你这个母亲如此不称职，冉冉一个女孩子，家里竟然连一件毛绒玩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