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明白了吗？”

这一句话，远比千万句斥责和控诉，更让沈梦溪本就浸润在懊悔中的心痛苦。

如果道歉毫无意义，那就意味着她永远也不能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犯下的错赎罪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泛起了痛，拉扯着她的神经。

她再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我，我那时候太蠢，不知道真心可贵，是我错了，我不该利用你，也不该骗你……”

这潸然泪下的忏悔场景，落在李飞眼里，却比热搜上那些八卦还让他感到无聊。

他从包里拿出水喝了几口，没有打断她，脑子却放空了，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等她说完投来一个无措的眼神时，他才悠悠开口。

“说完了？”

“你说得所有内容，我都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我唯一想说的是，我离开的时候，把你送给我的所有礼物都退给你了，五百三十一块二毛五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应该收到了吧？”

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茫然、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后，李飞才接上话。

“那你是不是该把我送你的东西都退回来啊？折成现金也可以，怎么说也有个四万多块吧，加上五年利息凑个五万吧，你让你秘书送到大航天航空院办事处，报我的名字就行。”

一番话直接让沈梦溪脑子宕机了。

她摸不清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原谅的意思吗？还是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或是其它他想不到的原因？

无数种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她也知道机不可失，连忙回答了他。

“五万，五万怎么够呢？李飞，你要再多，我都愿意给你的。”

果然是沈氏集团的总裁，真是够大方的。

但李飞并没有被这巨大的利益诱惑到。

他深知天上不会掉馅饼，只是坚定地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

，还标注了具体价格。

也是直到今天，沈梦溪才知道这些东西具体花了多少钱。

五百块。

是李飞千省万省下，半个月的伙食费。

也是她一掷千金喝酒时，那不起眼的开瓶器的价格。

同她现在身上穿的，李飞给她买的这双鞋等价。

她穿不习惯这样的鞋子，所以两个月前他带她去商场时，她极力劝阻过。

可他却很认真地告诉她，毕业了，马上要实习工作，该换一双新鞋，所以才买给了她。

沈梦溪穿了两个月，慢慢也习惯了。

就像她买给他那些精挑细选的衣服、生活用品一样，虽然入不了她的眼，但日子一长，她也懒得挑，没那么讲究了。

她开始跟着他一起吃路边摊，一起琢磨着怎么找券省钱，一起为没关严实的水龙头心疼……

在别人面前，她还是那个花钱如流水的京圈大小姐。

可在李飞身边，沈梦溪是真的感受到了人间烟火里的百般滋味。

不是真金白银堆砌起来的虚幻的宏伟宫殿，而是细水长流里的能触摸到的生活点滴。

曾经让她那么不屑一顾的廉租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取代了别墅，成了她心里的家。

无数个喝醉后的深夜，她在失去意识会报上老小区的地址。

被王思飞拒绝后，她第一反应也是回到那儿寻找慰藉。

老宅空无一人的节假日里，她会在餐桌上煮火锅，等着李飞回来。

在那些不起眼的时刻里，她真的被那些细小而真挚的情感触动过。

只是真心转瞬即逝。

第十四章

李飞留下的信里，只有寥寥几句。

“花了两年留在我身边演这么一场戏，你应该也很难受吧，但所有痛苦到今天都结束了。你的礼物我退还给你，再见，再也不见。”

一切假意、欺瞒、算计，一个字也没提及。

可在沈梦溪眼里，每一个字，都是他
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他晒伤的手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何曾遇到过宁愿跑去送外卖也要给她买礼物的男孩。

她心头骤然发紧，刚要说些什么，几个见她迟迟不归的朋友都出来看热闹。

“梦溪，怎么不进来……”

一看到李飞，几个人面面相觑，帮忙打起了掩护，对沈梦溪的语气也从恭敬变成了催促。

“赵哥生日请咱们喝酒，叫你拿个外卖怎么磨磨唧唧的？”

“这是你男朋友吧？进来一起喝杯酒？”

说完，几个朋友嘻嘻哈哈地把人拉了进去。

一进门，李飞四下环顾了一圈，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东西。

一展览柜里的手办，沙发上的玫瑰小熊，橱窗里的水晶流沙摆件……

这些，他都在王思飞的朋友圈里见到过同款。

他以前还很奇怪，王思飞家境一般，为什么会收到这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物。

原来都是沈梦溪送的。

一粉一蓝，一雄一雌，一大一小，一看就知道是情侣款。

李飞一样样看过去，视线最后落在了小狗身上。

通体雪白的泰迪蹦蹦跳跳跑出来，穿着浅蓝色的小裙子。

最吸引李飞视线的，不是它这可爱的模样，而是围在它脖间，扎成蝴蝶样式的领带。

蓝色印花，有的，末尾绣着一个小小的字，格外扎眼。

那是他一天只睡三个小时，兼职了整整半年，给她买的恋爱两周年礼物！

他想给她最好的，所以第一次大着胆子拿着血汗钱踏入了奢侈品店，没想到，她不仅看不上，甚至还毫不在意的随手戴到了一条狗的身上！

李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从进门开始，沈梦溪就一直盯着李飞，怕他察觉到什么。

正好喝醉的一群人闹着要玩游戏，她连忙拉着他加入，想分散他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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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吵？”

提到这个话题，王思飞就止不住心头怒气。

“我不就是出去露了个营，买了一块手表花了点钱嘛，她就冲我发脾气！”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包装袋上的，李飞规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以前，他以为王思飞和他一样出身普通家庭，只是花钱大手大脚了些，所以才会对他百般照顾。

如今看来，不过是大少爷的毛病又犯了。

他不想为这么点小事再费力气，便冷眼旁观看着沈梦溪使出浑身解数，哄她的小竹马开心。

一通开解后，王思飞换了身衣服，答应和他们俩出去散心了。

目的地是京北最大的游乐场。

往常热闹的休闲娱乐场地，今天却格外安静，空无一人。

在去找王思飞之前，李飞就听到了沈梦溪在背地里打电话，要求游乐场歇业清场一天。

所以他并未因此大惊小怪。

只是沉默着跟在两个人身后，看着沈梦溪亲手制造的惊喜。

成群结队出现的玩偶送来的鲜花，让王思飞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像个小王子一样，接受着来自世界的关心和宠爱。

黑暗的鬼屋里，他抱着沈梦溪肆意尖叫着，发泄着心里那些压抑许久的痛苦的恋爱情绪。

刺激的水上过山车隧道里，沈梦溪紧紧扣住他的手，替他遮挡住冲刷而来的剧烈水流。

而一旁的李飞，他被玩偶娃娃们挤到角落，险些跌倒被踩踏；

他那么怕黑，却一个人在鬼屋里摸索着，身上撞出青青紫紫的伤痕；

巨大的水柱将他淋得湿透，还未彻底痊愈的感冒，让他不时咳嗽着。

一整天，沈梦溪甚至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他就像跟在主角身边的透明人一样，被无视得彻彻底底。

第四章

夜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游乐场开始放起了烟花。

缤纷绚烂的颜色不停绽放着，像无数道
力回忆着点点滴滴的细节，试图找出他离开的真正原因。

是因为她没有救他？还是因为她这些天情绪低迷，忘了哄他？或是因为她忘了他的生日……

第十三章

一条一条捋下来，那些曾被沈梦溪抛诸于脑后的冷落和忽视，慢慢显露出踪迹。

她终于察觉到了一些端倪，一些可能是导致李飞失望离开的线索。

在她树立的、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女友人设里，其实漏洞百出。

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里，她是体贴的、周到的。

可凡是和王思飞有关的事情里，她总会下意识地抛下李飞。

她一直以为他察觉不到他藏起来的小心思，所以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可现在看来，他真的不知道吗？

沈梦溪不敢再深想下去。

她抬起头，试图通过大口呼吸，往快要窒息的胸肺中注入一些新鲜空气。

啪嗒一声，头顶的一条红绸松动了，直直落下来，砸到她脸上。

她已经有些麻木了，艰难地对着朝阳举起来。

“要努力攒钱，一毕业就付首付买房，然后结婚！”

满含着希望的心愿末尾，落款的两个名字是沈梦溪和李飞。

这字迹是李飞的，所以她无比熟悉。

和别墅玄关处那个包裹，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梦溪猛地站起身，朝着寺庙外狂奔而去。

而那条又没了落脚地的红绸，只能被风吹着往山林飘去，再寻不到踪迹。

像是一种预言。

又像是一种惩罚。

回去的路上，沈梦溪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但她心里却极力否认、辩解着，不愿意承认这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而当她拿到那个包裹拆开，看到里面放置的东西时，那颗将死未死的心，才终于彻底熄灭，成了一滩灰烬。

两年，她让保姆买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首饰，悉数都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