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非要让我不好过？”

谢怀安耸耸肩，状若无谓，“你的命是我谢家捡回来的，你就该替我卖命。”

“我都还清了。”我轻声说了句。

谢怀安没听我的话，走过来扯住我的手腕。“跟我回去！”

我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

眼见就要被他带走，我趁他不备，一个转身撞向迎面而来的马车。

我被卷入车底，谢怀安也被马给踢飞。

我还没来得及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就没了意识。

等我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床榻上。

床头的流苏根根嵌着玉珠,半垂的帘子是极其贵重的蚕丝所制，那是以往谢家都卖不起的玩意儿。

“这是公主府。”我听到有人说话，忙要起身，却被来人制止，“别动，你伤得不轻。”

“草民参见公主。”虽未能起身，该有的礼不得不行。

“我们见过的。”

我知道，因为谢府出事的那批料子，最后就是进了公主府。

老太君求了好久终于见到公主，正好带着我。

13

“草民无意冲撞公主，请公主恕罪。”我突觉后怕。

公主名为齐嫣。

齐嫣并未动怒，语气却不怒自威，“你也知道冲撞了我。”

我瞬间呆愣，正思考如何才能保住自己这颗脑袋时，齐嫣又开了口，“拿你那酒还吧。”

“我喝了点，味道不错。”

虽说是还，齐嫣仍给够了我银子。

我从无人问津的小摊老板成了公主府特供的酒商。

连绿芜都说，我真是撞了大运。

齐嫣不只自己喝，她宴请宾客时仍喝着我的甜酒，推给了一位又一位贵女。

我从破旧宅子搬到了大院，还多请了几个女工。

我问过齐嫣，“公主为何待我如此好？草民无以为报。”

齐嫣眯了眯眼睛，对我挑眉说道，“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的女子，能进我谢家的门已是烧了高香，可别逞一时痛快丢了这大好机会。”

“你一下堂妻，别指望有什么好出路。”

谢怀安双手抱拳环在胸前，让我想起昨日看的话本里所讲的公子哥，纨绔又恶毒。

我真是不明白，好好的谢家公子，怎么就烂成这样了。

我从身后找了条趁手的扁担，一棍打在他的腿上。

“这一棍，是我替老太君打的。倘若她还在，看你这幅模样，该得多伤心。”

老太君是个很好的人。

她从不看低我的出身，是她告诉我，“女子虽主内宅，可没人给女子机会主外。若无男子，女子一样可以顶天地。”

后来谢家出事，挑大梁的不也是老太君。

谢怀安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对我破口大骂。

我没理他，背好酒罐就走了。

第二日我还是一早便来摆摊。

才刚到不久，就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听说你这酒味道好得和很，我们哥几个先来尝尝。倘若真有你说的那般好，那你这酒日后就不愁卖了。”

眼看可能要成的生意，我忙笑着斟酒递给他们。

一杯接一杯，一罐子酒就快见了底。

“大哥，味道如何，要不带点回家？”

下一秒，那几人都捂住肚子，高声喊叫，“哎哟，疼啊！你这酒不干净！”

12

我愣了一瞬，马上意识到这些人是来故意捣乱的。

围观的人群也逐渐多了起来。

“我这酒没有问题！”可是哪怕我说破了嘴，也不及他们倒在地上打滚。

正当我慌乱辩解着，谢怀安慢悠悠走过来。

“温莞。”他语调不缓不急，捏着调子，“我都说了，你别指望有什么好出路。”

这里发生的一切已昭然若揭，都是他的手笔。

我暗自捏紧拳头，扭头瞪着他，“谢怀安，你为何这么做，我与你无冤无仇，你
。”

她再没多说，我也没再问。

我只想着酿出更香甜的酒给她，如此好看的公主，就该喝最好的酒。

再一次听到谢怀安的消息，是绿芜带给我的。

谢家酒铺生意惨淡，好似要闭店了。

我还想不通，就靠着原先的那些生意，也能保他谢怀安一辈子吃穿用度，怎就败得如此快。

很快我就知道了，因为谢怀安又迷上了赌钱。

他拿着酒铺大把的银两送给了赌坊，酒铺没钱买高粱，只能用沉积的劣等货。

酿出的酒，也没了独一份的醇香。

这些都是我家女工闲扯时被我听到的。

我想着，反正也和我无甚关系了。

然而有天我给公主的一位好友送酒的时候，被突然从一旁闪身的谢怀安拦下。

“莞莞，好久不见。”

14

他和我记忆里的谢怀安大不相同。

脸上有了胡茬，眼底乌青，满面疲惫。

我看着他竟有一瞬觉得恍若隔世。

“莞莞，我来接你回去。”谢怀安扯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

我后退两步，语气疏离，“谢公子，请自重。”

谢怀安闪过略显局促的神色，“莞莞，谢家女主人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我浅浅笑了下，看向他，“铺子生意如何？”

谢怀安猛地抬头，满脸窃喜，“莞莞，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轻易丢下我。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那天公主带走了你，如今谢家生意大不如往日，你要不求求公主，就换成我们谢家的酒，反正你也要回来了。”

“还有，我之前去当了好些东西，你能给我点钱吗，我去把东西赎回来。”

“莞莞……”

谢怀安还在喋喋不休，我听得脑仁儿都疼。

“谢公子莫要搞错了，是你们谢家，不是我们。”

谢怀安刚才激动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攀上公主就想和我划清关

我三步一叩首，从上京城一直到金山的云鼎寺。

替夫君新迎进门的小妾祈福。

愿上天护佑她母子平安。

“传闻说，随身携带长明烛的香灰，能护佑子嗣延绵。”

我将寺里长明烛的香灰与两把钥匙摆在夫君面前。

“跟我和离，这些就给你。”

1

谢怀安从醉香楼赎回一女子。

她身姿娇媚，长得更为艳丽。

才不过月余，就有了身孕。

大夫才刚走，谢怀安便迫不及待当着我的面，亲昵环住余莺儿的腰，“还是莺儿深得我心，若能为我谢家添子，我便抬你为平妻。”

他并未瞧我一眼，仿佛只是告知于我。

怀中的余莺儿掩面得意一笑，不巧被我看个正着。

她偷瞄我一眼，娇声说道，“姐姐应是不愿意的……”

她惯会如此说话。

谢怀安大手一挥，“谢家我说了算，她嫁给我到现在都无所出，要不是看她可怜，我早一纸休书将她送出府了。”

我早习惯了听他说这话。

可我还是不禁因心底陡升的凉意颤了颤。

屋内一时安静，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

可还未等我开口，余莺儿突然俯身作呕，像是难受得紧。

谢怀安着急揽住她，“怎么了，我去把大夫喊回来！”

“不碍事，就是大夫说现在胎像不稳……妾身，妾身想去云鼎寺求个平安。”

“只是如今身子不免重些，能不能请姐姐代妾身去一趟？”

原来在这等着我。

“不……”我正要拒绝，不料被谢怀安打断。

“行，让她替你去。”

说罢他掏出一块碎白玉递给我。

那块碎玉成色一般，甚至有些泛黄。

我闭了闭眼，拿过白玉收入袖袋中。

2

云鼎寺在京郊。

余莺儿说，需得诚心


我点点头，“后来也是老太君作主，让谢怀安娶了我。”

“小姐喜欢谢公子？我竟一点看不出来。”

这句话我没应，转而说道，“是为了报恩。”

我老家在南边。

家中除了双亲，还有我和小妹。

爹娘以酿酒为生，十里八乡的都是找我家买酒喝的。虽然家中并不富贵，但却并无难处。

可是那年大旱，没了粮食，更没有酒酿。

后来连吃的也没了。

爹娘带着我俩逃难，一路上全是饿殍，到现在我都还能梦到那个场景。

小妹没了，爹娘也快撑不住了。

我求所有路过的人给口吃的，没一人理我。

只有谢家商队。

6

谢怀安跟随谢老太君出门，回程的半道被我拦下。

那时是寒冬，他裹着毛皮的小脸依旧被冻得发红。

我正要说话时，他递给了我一块被油纸包住的饼。

“你快吃吧，这路上全是难民，被抢了就不好了。”

谢怀安眨眨眼，看向我的眼神干净得发亮。

我磕头谢过他，递上自己胸口挂着的白玉。

可我饿得手都在发抖，将那块玉不小心掉在地上，被石头磕成了几块。

我捡起擦了擦，还是递给了他。

“等我安顿好家人，一定上门拜谢公子。”

“那你一定记得来，我家在城东，卖绸子的，姓谢。”

临走前他还给了我一点碎银两。

一直到我找上门才知道，谢家生意做得如此大。

城东卖绸子的谢家，便是上京最有名的绸缎商，送我油饼的公子，是谢家长子，谢怀安。

彼时我已是孤身一人。

爹娘最终还是没能撑住，我想他们该是担心小妹，所以陪着一同去了。

我用那些碎银子安葬了他们。

谢老太君觉得我可怜，问我是否愿意留在谢府，至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