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个早就坏了的人，能变好吗？

必然不能。

我又重新住回了别墅。

周淮序见我情绪一直不好，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宠物蛇。

「养个宠物，或许你心情会好一点。」

对于我的事，他总是格外认真。

可是他却懒得处理外面那些，不该被我看到的东西。

比如韩晴语最新发的vlog。

视频里，她抱住宠物蛇，满脸不舍和遗憾。

「今天我就要和白白就要分开了。」

「我朋友说要养几天，话说回来，白白还是他和我一起买的。」

我看着眼前的宠物蛇，身体里的那颗心脏，好像被扔进了冬天的下水道里。

又冷又恶心。

抬头正对上我们的结婚照，幸福的笑容此刻尽是讽刺。

还没等我开口，周淮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才接起电话朝门外走去。

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和宠物蛇对视。

「你的主人很爱你啊。」

可没有人爱我了。

他对我的爱，就像一条随时可以送给任何人的蛇。

嘶嘶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对着我的大动脉咬上一口。

「绣绣，好好活着。」母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看向窗外的太阳，心早已疼的麻木。

我失去了一切，可为什么就连你也不珍惜我。

我想找人发泄内心的委屈，可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发泄了。

我的朋友，也都是他的朋友。

他们都在为他说话。

我又变回了孑然一人。

周淮序，我早就该明白，你不属于我。

他挂断电话进来时，脸上带着无奈。

「绣绣，公司有事我就先走了。等我回来，今晚给你准备了惊喜。」

他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我嗯了一声，仰头看着他。

「周淮序，我好吗？」

他愣了一瞬，然后笑着回答。

「绣绣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我笑了笑没有吭声，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就好，原来你也知道我很好啊。

周淮序刚出门，我就后脚跟了上去。

我怎么可能相信他。

他在我这里早就没有信用了。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去了附近一个小区。

我在韩晴语的视频里见过这个小区，一模一样的建筑。

你看，周淮序，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的。

我看见他进入小区大门。

我直接掉头回家，去整理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和这几天拟好的离婚协议书。

忙完后，我又开车去了一趟监狱。

狱警把当年的替罪羊带到我面前时，被我深藏心底多年的恨意，终于在此刻有了发泄的地方。

「叔叔，你也有孩子吧。」

「你为了钱，让害死我父亲的人逍遥法外，你说，我要是让你的孩子，也试试失去父亲的感觉，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叔叔，昧着良心认罪是要遭报应的。」

我看着他笑着，可泪却从眼睛落下。

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可周淮序还没有回来。

我做了一桌子菜，坐在饭桌前等他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一股烟味，掺和着甜腻味。

是我从不喜欢的果味香水的味道。

我假装没有闻到，拉着他的手来到餐桌旁。

「我给你煲了汤，你尝尝。」

他很开心，尝了一口汤。

他的眼睛亮起很是喜欢。

他将碗中的汤一口喝完，给我比了一个赞。

我笑着开口。

「很好喝吧，是今早的宠物蛇煲的汤，你喜欢吗？」

周淮序愣住了。

看着汤煲里熟悉的条状肉，他直接扇了我一巴掌。

「你怎么能杀了它！」
5.
他把碗摔在地上，瓷碗瞬间四分五裂。

他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

我看着脚边的碎碗片，笑出了声，走到他对面坐下。

「为什么不能呢，你送我了就是我的，我怎么处置都没有关系吧。」

「你心里藏着什么呢，周淮序，」

我直击要害。

他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里面翻涌着许多情绪，到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绣绣，你太累了。」

「我们应该冷静一下，给彼此一些时间。」

他蹲下身，沉默的捡着瓷碗碎片。

收拾完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回到餐桌前，看向一桌子菜。

全都是周淮序爱吃的。

我颤抖着手，擦了擦不知何时落下的泪。

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打包后给了小区保安。

保安王叔笑着接过饭菜。

「这么多年了，整个别墅区也只有你把我们当人看。」

「你一定会幸福的。」

明明只是客套的话，却让我眼眶一热。

是我该向他道谢才对，上次把周淮序捉奸在床，还是王叔拦住看热闹的人，才没让我仅剩的一点脸皮掉在地上。

「是我该谢谢您才对，这些年来真的很感谢您。」

王叔拿着饭盒的手一顿，重新抬起头看着我笑。

「我们绣绣，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一定会幸福啊。」

「绣绣，一直背负着恨意太累了，老姜他们应该也希望你能幸福。」

我静静地听着王叔唠叨。

从第一次在小区见到他，我就知道他放不下我。

他是我爸爸的兄弟，也是爸爸的工友。

爸爸总是喜欢提起他，他说我们家建房的钱王叔出了一半。

他说要知恩图报。

我第一次见到王叔是在爸爸的葬礼上，他苍老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悲伤。

他拉着我走到角落，语重心长。

「绣绣，人家家大业大，你才十六岁，不要想着报复人家，你爸肯定只希望你能开心的活下去就行。」

他一字一句地跟我交代。

可自己却把全部家产给了妈妈，开车撞向那个当替罪羊的司机。

王叔因此入狱。

再次见面，是在去年的春天。

他来到我们小区做保安。

我进出小区门时，总能看见他和蔼的看着我。

我想他满是褶皱的脸，声音淡淡的。

「王叔，今年过年跟我一起回老家吧。」

一切就要真相大白了，我会幸福的。

我们的苦难终于都要过去了。

他张了张嘴，我知道他想劝我。

但是这次，他没有再劝我。

「不要让你爸妈担心，绣绣。」

我关上车窗，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宠物箱。

一条小蛇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我拨通了报J电话。

「我要举报，十年前安和桥发生的车祸，真凶另有其人。」

「我要举报，周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五年前在周氏集团松江地皮自杀的农民工，其实另有隐情。」

「我要举报，周氏董事长周洪景行贿……」
9.
「绣绣！醒醒！该醒了……」

我猛的睁开眼，看见了胡子拉碴的王叔。

王叔见我醒来，立刻按响了护士铃。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看了看病房，并没有其他人，下意识问道。

「周淮序呢？」

王叔微微一顿。

「周氏出事了，他身为总裁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绣绣，他一直都不值得你喜欢。」

「不会…不会喜欢了。」

如今我的下场，都是拜他所赐。

他该受到的惩罚会晚来，但不会不来。

我让王叔去打听韩晴语最近的行程。

在得知她有一档直播综艺后，我直接联系导演砸钱，要求让我参加。

「不是先要收视率吗，我保证让你的节目大爆，之后就算没有大爆，我也不会撤资。」

天上掉钱，没人会拒绝。

身体稍微好一点后，我去了一趟警察局。

我看到了狼狈不堪的周淮序，他一向精致没有褶皱的西装外套，现在像抹布一样。

「好久不见，周淮序。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见面。」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身体好点吗？我当时来不及去看看你，我怕你…」

我笑着接过他的话。

「怕我死吗？」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我向警察申请你出去和我去民政局，我们离婚证还没有下来。」

「周淮序，谢谢你救了我。」

「可我不爱你了。」

他在我的话里逐渐低下了头。

他的泪落到桌上。

本以为不爱了的心脏，猛然一疼。

我狠心忽略那处疼痛继续开口。

「你放过我吧，周淮序。」

「你爱的只是年少时的执念。」

周淮序急忙抬头，看着我想要解释什么，可到最后也只是看着我。

他泪眼婆娑，我继续说。

「我恶毒，自私，见钱眼开，矫情，你出事，我不想再和你趟这趟浑水了。」

我和他坐到了警车上，谁都没有吭声。

直到离婚证拿到手，周淮序才开口。

「姜绣，不是这样…」

「我想，无论是什么时候遇见你，我怕是总会被你吸引。」

「周淮序命中注定爱上你。」

他的泪不值钱，又落了下来。

「就这样吧，我们就这样吧。」

我转身离开，不再看他。

就像他无数次留给我的背影一样，这一次换我离开了。

周淮序，我们的恨无解。
6.
「姜小姐，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就是在浪费警力，是要……」

我把u盘递给对面的两位办案人员。

「里面是周洪景在家庭聚会上亲口说的。」

「还有一份我在周淮序办公室找到的财务报表，支出被命名为合作，以及受贿人相关信息。」

我抬眸看向他们，眼神坚定。

「十年前安和桥那场车祸，罪魁祸首周淮序逍遥法外，司机收了三百万当替罪羊……」

我把知道的一切交代完后，开车回了别墅。

在门口，看到了一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当红小花韩晴语。。

「你好啊，姜小姐，我是韩晴语。」

我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和随愿一样来宣誓主权吗？
那她们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知道，找我有事吗？」

韩晴语嗤笑一声。

「姜小姐，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她眼里全是得意和戏谑。

「听淮序说你没办法怀孕对吧，你即不能为他提供财力名气支持，也不能为他繁衍后代。」

「姜绣，你真的要恬不知耻地占着这个周夫人的位置吗？一个小饭店的老板娘，你配吗？」

我突然觉得她挺好笑的，原来周淮序什么都没告诉她啊。

我还以为周淮序有多看重她。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那有什么办法啊，我可是周淮序追了六年才娶回来的妻子。」

「你算什么东西呢？一个…怀了孕就来原配面前耀武扬威的小三吗？」

周淮序和无数个女人上床。

即使我已经不爱他了，但他依旧离不开我，周淮序就是这样的人。

既要，还要。

「他或许会有无数个情人，但他的妻子只能是我。」

「为什么周淮序没有因为你怀孕就和我离婚，那还不是因为…」

「他爱我，除非我不要他了，不然他不会离婚的。」

韩晴语的表情有些崩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掏出手机打给周淮序，顺手点开免提。

很快电话就被人接起。

只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周淮序。

「嗯啊…周总你慢一点，你是谁，找周总干什么？」

我看向对面的韩晴语，她看起来比我难受多了。

我抢先她一步冷声开口。

「把电话给他，我是他妻子。」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音，像是手机掉到了地上，又被重新捡起来。

「老婆，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刚接电话的是我助理，我刚不在……」

周淮序声音隐忍，解释也是漏洞百出，苍白无力。

我看了眼韩晴语语气淡淡。

「周淮序，韩晴语她怀孕了，她堵在家门口，你处理一下。」

周淮序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好，我会让她打掉孩子。」

韩晴语的脸已经彻底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没有管她，直接驱车去了周淮序公司。

看吧，他就是这么冷情冷性。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在乎。

对我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这样的爱，又有什么意义呢。

出小区门的时候，我被王叔拦下了。

「绣绣，你爸的案子重新开始调查了，是你做了什么吗？」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他们家对着干……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
又在医院休养了几天，直到节目录制当天。

我才精心打扮了一下，遮掉眼下的青黑。

虽然最近睡眠不好，但天天给我带饭。

愣是给我养胖了好几斤。

我联系早就买好的营销号，把韩晴语怀孕的事情透露出去。

看着营销号下面韩晴语粉丝开喷狂骂，我并不担心他们能扭转局势。

因为我不止这个证据。

在节目录制一半，我才到场。

当主持人把我请上台时，韩晴语眼里全是诧异。

她大概没有想过，我能活着出现在她面前。

「晴语看到我似乎很惊讶诶。」

我看向她平坦的下腹，心里有了隐隐猜测。

她大概是听到了周氏的风声，怕牵扯到自己，已经打胎了。

韩晴语雇人想要杀了我，好得到周淮序。

却没想到周淮序救了我。

而她心心念念想要攀上的周氏集团，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蛮可笑的。

韩晴语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笑僵住了。

「没有啊，只是没有想过姜绣你会来。」

看着她忍着厌恶介绍我是她的朋友，我就莫名觉得好笑。

「不是哦，我和晴语并不是朋友。」

「不过她倒是和我前夫认识，之前还怀了我前夫的孩子呢。」

「我刚刚还在好奇晴语的肚子怎么平了，明明之前来找我的时候，肚子看起来蛮大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韩晴语有些慌乱，讪笑着掩饰尴尬。

「姜绣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们平时开开玩笑就就算了。」

「现在在直播呢，你这么说让别人怎么想我啊。」

我却没有由着她辩解。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王志平你认识吧？他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和我的话一起响起来的，还有韩晴语经纪人的声音。

「导演，可以暂停一下录制吗？」

但是导演看到直播热度起来了，并没有停止直播。

反而直接让镜头冲着我怼了过来。

韩晴语气急，站起来要扇我。

「姜绣，你能不能不要瞎说了！你想要毁了我吗？」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因为演播厅的门被人打开。

「不许动，我们是JC！」

韩晴语看到来人，失魂落魄地跌坐到地上。

我站在她身旁，只觉得刚才还妆容精致堪堪而谈的小明星，也不过如此。

「我本来没想对你怎么样，是你非要我死。」

「韩晴语，因为你，我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敢做就要敢当。」

我看着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从演播厅出来，我看到头顶大屏幕上的新闻。

周淮序因为故意杀人罪进了监狱。

十几年前的案子重新翻案，引起了巨大的关注。

而直播中我爆出周淮序就是韩晴语怀孕的对象后，周淮序的案子热度又上升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