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嫁给沈霖，苏含玉的反应顿时激烈了起来。
“当初说好只要我考上大学就不用嫁给沈霖。”
“现在高考刚结束，录取通知书都没有出来，凭什么你们就这么断定我考不上？”
“混账！”
苏父气血上涌，还想动手，苏母急忙伸手去拦。
沈霖皱了皱眉，虽然也觉得苏含玉这么不听话，是该挨顿教训。
可刚刚那一巴掌也差不多了，再多怕是对他怨恨了起来，想到这里便出声说道。
“苏叔叔，我相信含玉只是误会了我跟林知青的关系。”
“不如我来跟含玉好好解释吧。”
苏父刚想点头答应，苏含玉反应却更加激烈。
“没什么好聊的。”
“我一定会考上大学，绝不会嫁给你。”
“至于你，爱娶谁就娶谁！”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苏含玉直接冲着家的方向跑去。
一时的任性换来的，便是苏父的家法。
“嘎吱”一声，苏母小心翼翼推开门，拿着磨好的草药汁来到苏含玉床前，看着她手臂上青紫的伤痕心疼道。
“小玉，你说你犟什么呢？”
“你爸为什么坚持让你嫁给沈霖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也是看着沈霖那孩子是好的呀。”
苏含玉趴在床上，哑着嗓子道。
“他就是看沈霖太好了，才会觉得我处处不好。”
苏父跟沈父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更是亲如兄弟。
后来他们一同遇上山洪，苏父侥幸抓住树干得救，沈父却废了双腿。
失去了沈父这个劳动力，加上治腿用药，沈家的家底很快就没了。
苏父认定是自己当初没有抓住沈父的手才害得沈家沦落至此，于是主动提出两家结亲。
还是苏爷爷临终恳求，苏父才答应只要苏含玉考上大学，这桩婚事就不必履行，一切帮扶都由苏父一人承担。
前世她误以为自己高考落榜，不得不嫁给沈霖。
可婚后却目睹着沈霖与林悦纠缠不休，她哭过闹过更想过离婚。
每一次她的崩溃与痛苦，换来只是苏父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高考落榜，这是你的命。”
“命”这个字压了苏含玉一辈子，直到死前她才知道自己的命本不该是这样的。
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她便势必要更改前世的结果。
第二天一早，苏含玉身上的伤势还没好转，便匆匆去了村里的驿站。
听到李叔说没有她的信件时，苏含玉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又急忙将怀里的糕点塞到李叔手中道。
“李叔，麻烦您多帮我留意一下。”
“如果有我的信件，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要给好吗？”
李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苏含玉记得离录取通知书发放应该快了，她不清楚上辈子沈霖怎么拦下她的录取通知书，只能多做防范，不让前世的事情再次发生。
解决掉这件心头大事，苏含玉刚松了口气，转身的工夫却撞见沈霖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含玉，你来李叔这里做什么？”

哐当哐当哐当，一道火车鸣声，原本正在睡梦中的苏含玉猛地惊醒。
她看向有些荒凉的窗外，抱紧了怀中的包袱。
三天三夜的火车并不好受，加上她第一次出远门，精神更是紧绷得放松不下来。
那一日逃出村子时，宋瑾成本想将她直接送去大学报道处。
可苏含玉却忽然改变了想法。
禹城大学虽好，但终究不是她最想读的大学。
加上她走得匆忙，只带了几件贴身衣物跟证件出来的，身上没有多少钱，学费生活费都没着落。
宋瑾成父子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再多的她受之有愧。
更何况不管是苏父苏母，亦或者沈霖，都知道她考上的是禹城大学。
届时去禹城寻她，她就算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
到了那时，怕是没有第二个宋瑾成能够将她救出去。
最重要的是，按照前世的记忆，改革开放的日子很快来临。
与其北上读书，不如她先南下试一试下海经商，趁这个时间再重新备战一次高考考取自己心仪的大学。
苏含玉知道自己的决定很冒险。
前世她误以为自己落榜后，便嫁给沈霖打理家里的一切。
虽然她有自己的抱负，想要出门打拼一番。
可沈霖不允许。
“养家是男人的事情，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在家好好照顾好妈他们就行。”
沈母身子不好，沈家那一双弟妹又尚且年幼，处处都需要人。
苏含玉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待在家里。
她想等到沈辉跟沈欣大点再出门，可偏偏又怀了孕，小孩年纪太小离不开妈妈。
等到一双儿女长大后，沈霖早已升任，在军中都有了一席之地。
军人家属，自然更应该处处小心，不能被当做把柄。
于是苏含玉想要自己做事业的想法，又再一次破灭。
四十年来，人人都羡慕苏含玉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衣食无忧丈夫高位儿女出息。
可苏含玉也曾无数次有过不甘，但在所有人的压力与注视下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直到沈霖葬礼，明明她被自己的丈夫背叛多年，可所有人指责的却是她时。
苏含玉才明白自己过去的付出与自我欺骗，是多么的荒谬。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失去自我的附属品。
在他们眼里，她是爸妈听话乖巧的女儿，是沈母孝顺谦卑的儿媳，是沈霖一辈子的妻子，也是沈从跟沈瑜的妈妈。
所有人只记得她的前缀，却都忘了她叫苏含玉。
她是苏含玉，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更不是谁的妈妈。
重来一世，苏含玉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遗憾。
想要这里，苏含玉抬手按住自己的心口，告诉自己。
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火车停了下来，苏含玉便随着人流一同下了车，来到了南城。
与她记忆中繁华璀璨的南城不同，此时的南城还只是一个稍显破败灰扑扑的小城。
可在苏含玉眼里，这就是自己全新的开始。
令苏含玉没想到的是，她刚出火车站，就发现自己的包袱破了个大洞，连带着里边的钱全都不翼而飞。
她想要报警，可不知道警察局在哪里。
问过路人，可还未得到发展的南城，遍地都是只会说南城话的人。
苏含玉听不懂，更没办法让别人听懂她的话。
在询问的过程中，苏含玉几次差点哭出来，却每次都强行忍住。
她不厌其烦地一家家店铺去问，终于寻到了一处能听懂普通话的店铺。
店铺的主人叫徐奶奶，丈夫早逝儿女远走多年没有音讯，经营着一家缝纫店过生活。
徐奶奶嗓门很大，过分瘦弱的身躯看着有几分凶狠，连带着旁人都有些躲避。
得知苏含玉钱被偷了寻工后，徐奶奶盯着苏含玉许久，才用蹩脚的普通话道。
“我年纪大了弯不下腰，这有个房间一直没人打扫，你打扫干净我给工钱。”
苏含玉连忙应了下来，她跟着徐奶奶来到了穿过巷子，来到一处小阁楼里。
徐奶奶所说的房间，其实就是楼梯的一处杂物间。
开门的瞬间灰尘扑鼻，露出几分光亮的窗户又小又破，房间四处堆积着各式的杂物。
将房间交给苏含玉后，徐奶奶便直接离开了。
苏含玉看着眼前的地方，咬了咬牙挽起袖子开始整理。
东西被一点点搬出去擦干净，一些破损的地方苏含玉还会顺便修一下。
从上午到晚上，苏含玉不知道收拾了多久，才终于将整个房间收拾干净。
弄完一切的苏含玉忍不住瘫坐在地上，捶打着自己的手脚。
可一抬头，发现徐奶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瞧着像是盯着她很久了。
苏含玉连忙站起身。
“徐奶奶，您看看我收拾的行不行。”
徐奶奶扫了一眼，忽然背过身去道。
“我这里缺个帮工的，包吃包住没工资。”
“行的话就应着。”
苏含玉愣住许久，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徐奶奶的意思。
她喜不自胜，连忙道谢。
跟徐奶奶一起吃过晚饭后，苏含玉终于能够回到房间躺了下来。
空气中还蔓着一股潮湿的气息，苏含玉抬手遮着眼睛，手脚的酸疼感让她不想动弹分毫。
来南城的第一天，便出了这么多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到底算好算坏，苏含玉也说不清。
她放下手，却顺着那个窄小的窗户看到了漫天的繁星，在黑夜中愈发璀璨夺目。
看着看着，身上的酸痛感似乎也好上了不少。
她打开窗，闭上眼，任由凉风抚平她的燥热。
不会更差的，苏含玉。

沈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断安抚着自己结婚以后都会好的。
“如果你还是介意我跟林悦的事情。”
“我会在结婚后，向你表明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
“不用了。”
苏含玉冷声说道。
“我不在乎，你爱跟谁一起就跟谁一起。”
沈霖看着苏含玉疏离的样子，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
他自然是清楚苏含玉是喜欢他的，否则便不会一次又一次答应他的请求。
只是苏含玉突然的改变，让他发现相较于读书，那份喜欢竟如此脆弱。
他难得生出了些许不甘，曾经那桩令他不喜的婚事，也让他不由得庆幸起来。
外边的世界不是这么容易闯荡的，他会努力给苏含玉一个好的生活，所以那封录取通知书，给林悦才是最好的选择。
婚期原本定在一个月后，却没想到沈霖军中有事，需要提前回军里。
结婚申请还没批准下来，两家便商量着先办婚事。
整个婚事筹备苏含玉不太在意，偏偏沈霖倒真是较真了一样，非得拉着苏含玉选要用的每一样东西。
村民们看在眼里，纷纷感慨苏含玉嫁了个好男人。
而苏含玉像是厌烦了这些话，忍不住出声道。
“你能不能给我点个人空间，我又不会跑。”
沈霖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压住心底的酸涩道。
“在你看来，我带你去看我们新婚布置的东西，都只是为了监视你？”
“那不然呢？”
苏含玉盯着沈霖，厌恶道。
“难不成你还要说，你是真心想要跟我结婚过日子吗？”
“沈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骗人了。”
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开来。
明明只是想多一些相处时间，可在听到苏含玉的话后沈霖松开握紧的手，嘴硬道。
“你说的没错。”
“我就是装模作样，可就算是装模作样你也得跟我一辈子。”
“苏含玉，你别想跑了。”
留下这句话后，沈霖如一个逃兵一般匆匆离去。
自那天后，沈霖一连几天都没有跟苏含玉见面。
直到结婚这天，苏含玉穿上新衣，门刚一打开，便撞见了前来迎亲的沈霖。
村民们见俩新人不说话，皆以为是害羞，纷纷开着玩笑缓和气氛。
行礼、敬茶......
仪式结束后，大家纷纷落座，举着酒杯恭贺大喜。
苏含玉也难得有了好脸色，站在沈霖旁边不住地给他倒酒。
苏父也喝多了，抓着沈霖的肩膀嘱咐他。
“我就这一个女儿，女婿你可得好好照顾好她。”
沈霖半醉着点了点头，兴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望向苏含玉的目光竟还带着几分蛊惑的情意。
可下一刻，吐出的话语却又打破了幻觉。
“爸你放心，只要含玉不去针对悦悦。”
“我会对她好的。”
无一人觉得这话不对，相反苏父还嚷嚷让苏含玉少吃飞醋。
苏含玉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只是一个劲给他们倒着酒。
夜半时分，不少人喝的醉醺醺回了家。
苏母带着喝醉的苏父回去了，而苏含玉也搀扶着醉酒的沈霖去了房间，还不忘赶走了想要照顾的沈母几人。
酒味熏人，苏含玉刚想离开，却被沈霖伸手直接拽到了怀中。
“含玉，你去哪？”
苏含玉见挣脱不成，便如泄气般说道。
“我去给你拿块热毛巾，顺便给你端杯水。”
“都结婚了，你还要做什么？”
就在苏含玉准备强行扯开沈霖的手时，忽然听到他问道。
“对，结婚了，结婚了就好。”
“含玉，你喜欢我吗？”
话语中的期待让苏含玉沉默良久，最后才开口道。
“喜欢。”
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将沈霖安抚了下来，他松开了手紧闭双眼，却仍小声念叨着让苏含玉注意安全。
而苏含玉站在床边，在听到声音渐小后才开口道。
“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沈霖，这辈子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她擦了擦被沈霖碰过的手，随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夜里的村庄寂静无比，虫鸣声不绝于耳，犹如无常催命般可怖紧迫。
她跑的浑身是汗，些许的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她屏住呼吸。
冷风呼呼灌入脖颈处，连带着胸膛也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
终于，苏含玉来到了苏家旁的草堆里，在那里找到了自己藏匿许久的包袱。
看到包袱的那一刻，苏含玉松了口气，刚背上包袱准备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含玉。”

自从那日后，缝纫店每次来了客人，徐奶奶都会若有若无地提点一句苏含玉的身份。
旁边的邻居很快知道了新来的帮工小姑娘，其实是徐奶奶孙女的事情。
至于之前，众人也只当做是徐奶奶性子古怪，气愤自己儿子多年不归的赌气之举。
而徐奶奶也像是真心将苏含玉当做孙女一般，开始逼着她学习自己的缝纫刺绣技巧。
苏含玉即便在这个上颇有天赋，可起步太晚，自然是一下子不能到徐奶奶的要求。
徐奶奶要求严苛，骂人更是毫不留情。
帕子湿了又干，苏含玉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
一连几个月，苏含玉一边要复习备战高考，一边又要听着徐奶奶的责骂去学习缝纫刺绣，还要抽时间售卖发带跟自己做的小饰品。
她没有了任何休息时间，往往一沾床便睡了过去。
那些曾困扰她深夜不得安眠的事情，似乎也在渐渐淡去。
好在日子长了，一切似乎也好了起来。
落下的进度被一点点补齐，徐奶奶的夸赞也渐渐多了起来，自己做的饰品甚至还接了一些大单子。
时间如流水逝去，梦想中的日子似乎也在一天天到来。
......
1982年七月，正值毕业季，蝉鸣阵阵，空气中的热浪更是扑得人难以招架。
苏含玉刚跟同学们一起合照结束，迎面便撞见搀扶着徐奶奶来的宋瑾成。
她连忙上前，接过宋瑾成手上的花责怪道。
“这天气这么热，你还带奶奶来做什么？”
徐奶奶拿着帕子给苏含玉擦着汗，轻声道。
“今天可是你毕业的日子。”
“是我非要来，你就别怪小瑾了。”
“让奶奶好好看看你。”
苏含玉轻轻将徐奶奶抱住，出声道。
“毕业又算不了什么大事。”
“倒是这天热，到时候中暑就不好了。”
“奶奶你也要多顾着点身体。”
这是苏含玉在南城待的第五年了。
徐奶奶性子古怪，偏偏喜欢苏含玉喜欢得紧，早已将她当做自己亲孙女看待。
苏含玉原本准备考取北华大学，为了徐奶奶最后还是准备考取跟北华大学齐名的南珩大学。
没想到考完试后，意外撞见前来慰问徐奶奶的宋瑾成。
也是那个时候苏含玉才知道，徐奶奶跟宋瑾成的爷爷是旧识。
徐奶奶的一双儿女不是远走他乡了无音讯，而是出任务时意外牺牲。
这么多年徐奶奶始终不愿相信，认定了只是赌气不愿意来见她，更为此拒绝与其他人来往。
宋瑾成得知徐奶奶突然多了个孙女，担心是有人图谋不轨特意来查看，没想到撞见的却是苏含玉。
徐奶奶得知两人的交集后，也感慨缘分。
之后几年更是多有来往，渐渐地熟悉了起来。
毕业典礼结束后，宋瑾成便带着苏含玉跟徐奶奶一起去了早早定好的餐厅。
徐奶奶一边念叨着浪费钱，一边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菜吃了大半，宋瑾成问起苏含玉。
“大学也读完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准备回家看看吗？”
提起回家二字，苏含玉显得还是有些不自在。
自从改革开放后，南城发展极快，苏含玉用发带赚的一些钱创办了一家小工作室，后来又扩大规模办了一家公司，包括服装、饰品等多个板块。
这几年钱赚了不少，也打了不少钱给苏父苏母，却始终没有回家。
她曾找人帮忙回家打探过情况，得知沈霖每次放假还是照旧去苏家拜访后，便失了回家的勇气。
苏父那么坚定地让她嫁给沈霖，如今回去指不定又会相逼，她不想再费心思逃第二次。
想到这里，苏含玉摇了摇头道。
“不了吧。”
“我准备带奶奶去北城的医院看病，顺便去那边谈一桩合作看看市场。”
听到要去北城看病，徐奶奶当即不乐意了。
“一把老骨头的人了，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我才不去呢。”
“你要办事就好好办，不用惦记我一个老婆子。”
见徐奶奶又犯倔了，苏含玉颇为无奈地哄着道。
“奶奶，这怎么叫浪费钱呢。”
“更何况您不是一直想要去北城玩一玩吗？”
“咱们就当旅行还不成吗？”
“除了您以外的事情，都是小事，就别多想了。”
宋瑾成一边帮徐奶奶夹菜，一边跟着劝道。
“含玉说得对。”
“正好我也要去北城一趟，跟你们一起。”

“小霖，你这话什么意思？”
“含玉为什么会回来？”
“她不是应该在你们沈家吗？”
“还是你们做了什么，把含玉给逼走了？”
听到这话，苏父也立刻不淡定了。
“沈霖，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很快，苏含玉失踪的消息在整个村子传开。
村民们纷纷帮忙找着苏含玉的行踪，可翻遍了整个村子，始终没有找到有关苏含玉的一点线索。
明明衣服、生活用品、甚至包括被拿走的那张录取通知书都在，偏偏苏含玉像是无端蒸发了一般。
昨天结婚，今天人就不见了。
沈母自然不乐意，喊着要苏父给个说法。
可一向对沈母再三容忍的苏父，在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认定是沈家人做了什么，才会害得一向乖顺听话的苏含玉无故失踪。
两家争论不休，被夹在其中的沈霖却压根没有心思调解。
村子偏远，光靠双腿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牛车。
他担心苏含玉遭遇不测，仔仔细细四处搜寻，最后终于在一处小道发现了小车的车辙。
车辙的方向通往车站，沈霖又借着自己军中的一点人脉关系，四处恳求寻找苏含玉的踪迹。
没有照片，沈霖只能靠口头描述，连着七天守在车站到处询问。
终于在第八天时，一个宿在车站边的流浪汉告诉沈霖。
“你说的那个姑娘长得挺漂亮的，眼角有颗痣。”
“八天前的大早上，跟一个年轻小伙上了火车，瞧着小夫妻挺恩爱的。”
流浪汉的话还未说完，沈霖便怒道。
“胡说什么呢！”
“含玉才不会跟别人走，你少在这里诬陷她！”
“若我再听到你说这话，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这话后，沈霖狼狈地逃开了。
直到沈霖将自己关在房间，脑海中仍回荡着流浪汉在他离开时说过的话。
“小伙子，强扭的瓜不甜。”
“人家姑娘有心上人，为了躲你都宁愿跑走，你又还缠着人家做什么？”
沈霖想要解释他不是纠缠，当初是苏含玉先喜欢的他。
结婚那天，苏含玉也没有任何异常。
顺从地被打扮，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后，像一个体贴入微的妻子般为他倒酒，与他一同接受着所有人的庆贺。
可他忘了一件事，苏含玉便不是那般温顺的性子。
是他被高兴冲昏了头脑，在醉酒后听到苏含玉想帮他拿水时，天真地以为他们能够好好的。
沈霖以为苏含玉是想通了，那时的他有多欢喜，如今得知真相的他就有多愤怒。
愤怒苏含玉为什么要改变心意，愤怒自己竟然会被这么拙劣的演技骗过去。
他想找到苏含玉，质问苏含玉不想跟自己结婚为什么不愿意好好说。
可他又猛然想起。
苏含玉说过的，不止一次。
可他都以为是吃醋的气话。
只要结了婚就好了。
沈霖没想到，苏含玉会直接选择逃婚。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又隐隐疼了起来。
纷杂的思绪扰得沈霖不得安宁，他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过去。
一连三天，沈霖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沈家人焦心不已，可不管他们怎么敲门恳求，沈霖都不愿意打开房门。
万般无奈之下，沈母只能叫来林悦。
林悦向来讨厌成为备选，可她在村子里无依无靠，若沈霖真不管她，日后的日子便更加难过了。
思索之下，林悦还是跟着林母一同来了。
她今日刻意仔细打扮了一番，敲门的声音更是透着几分可怜。
“沈哥哥，我是悦悦。”
“我知道你担心苏含玉，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把自己关着不吃饭呀。”
“开门好不好？”
林悦等了许久，沈霖却没有任何反应。
察觉到沈母埋怨的目光，林悦忍不住咬着嘴唇，心里对苏含玉的怨恨更深了几分。
都怪苏含玉，要不是她闹这么一出，她也不会被沈霖冷落，更不会被村民们怀疑是她做了什么。
眼看沈霖当真不准备理会自己，林悦深吸一口气道。
“沈哥哥，大学那边要报道了。”
“我一个人有些怕，能不能送我去？”
提及大学一事，房门猛地被打开。
沈霖眼底青黑，他盯着林悦许久，最后开口道。
“好。”
听到沈霖答应，林悦高兴不已，当即拉着沈霖的胳膊高兴道。
“真的吗？”
“沈哥哥，你真好！”
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沈霖第一次觉得有些碍眼。
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村子里那些流言，忍不住心想没有林悦，苏含玉是不是就不会逃走。
可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按在心底，林悦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
是苏含玉不该计较，跟林悦并没有关系。
更何况大学那里，说不定苏含玉也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