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小憬……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里，视线渐渐模糊起来，“那应该是怎样的？”

陈怀仁俯身，离她近了几分，他呼出的气息带着酒味。

“我喜欢你。”

他说。

方憬眼眶里的泪水淌下，声音带着哽咽，“陈怀仁，你是清醒的吗？”

他的眼神清亮，声音坚定，“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小憬，我喜欢你。”

说完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地问道：“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方憬眼里不断有泪水流淌着，她有些说不出话，紧紧咬着嘴唇。

陈怀仁把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没关系，你好好想一下再回答我也可以。”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眼泪浸湿他胸前的衣裳。

方憬摇摇头。

陈怀仁的手一顿，心里某个地方瞬间塌了。

“我愿意。”

方憬闷闷的声音传来，他眼神一亮，低头看她。

手臂慢慢收紧，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方憬又闻到了那股酒香，床上的陈怀仁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用了一年时间才明白她的心意，幸好她还愿意。

片刻后，他把手伸到方憬面前，掌心向上。

她垂眸看了一眼，又偏头对上他的目光。

黑暗里，陈怀仁的眼神像当年那样清亮，看不见一点醉意。

方憬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轻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陈怀仁收紧手指，微微用力，方憬倒在他身上。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大晚上回来了？”

“栀栀给我发了消息。”

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语气带着狡黠，“说某个人在喝闷酒。”

陈怀仁“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她在乱发情报。”

方憬笑了笑，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

感受着清浅的呼吸喷在侧颈，许久后，陈怀仁沉沉的声音响起。

“方憬。”

“嗯？”

“我们结婚吧！”

方憬一愣，随后嗔怪地说道：“谁教你这样求婚的？”

“你先答应我，仪式会给你补上。”

她轻哼一声，“无赖！”


他们，一会看看陈怀仁他们，最后叹了口气，“你们这成双成对的，故意的是吧？”

方憬轻笑一声，“曦闻，你也该领个伴回来了，我们说好的六人行一直被搁浅着。”

张曦闻长叹一口气，“怎么催婚已经普及到你们头上了吗？”

其他人笑，周觉问道：“张姨给你挑的那些一个都没看上？”

陈怀仁接话道：“她压根连看都没看，哪来的看上看不上。”

“曦闻，你别排斥，有合适的也可以接触看看。”

方憬劝道。

张曦闻投降道：“饶了我吧，各位，让我清净过个假期吧，好不容易调的假。

在家被我妈唠叨，出来被你们围剿！”

于是众人不再劝她，笑呵呵地岔开话题。

在他们的聊天中，孟栀凌昏昏欲睡，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话题的尾声，陈怀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问张曦闻，“你和林颂尧……”孟栀凌没有听到张曦闻的回答，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她便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回家的车上，她依旧靠在周觉怀里。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周觉低头看她，声音轻柔，“醒了？”

孟栀凌在他颈侧动了动，随后埋了进去，闷闷地应道：“嗯……”周觉轻笑着抚了下她的头发，“马上就到家了。”

“你抱我上去，可以吗？”

听到这话，他挑起一边的眉，“好啊，抱你出门，也抱你回家。”

不多时，车停在一栋公寓前，周觉说到做到，把孟栀凌从车里抱出来，一路抱回了家。

两人在江州市区工作，所以父母们便在市区给他们准备了这套房子。

周觉站在门前，示意她开门，孟栀凌按下密码，门锁应声打开。

他把孟栀凌放下了，两人换了鞋往里走，这是个四居室的房子，装修的时候改成了二居室，其中一个房间做了练琴房，另外一个房间改成了孟栀凌的书房。

洗漱完，孟栀凌躺在床上，睡意却消散了不少，身下是孟母特意准备的红色四件套。

周觉从卫生间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红色的床单把孟栀凌白皙的皮肤衬得发光，散落的黑发更是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恰在这时，孟栀凌也望向周觉，他肩上挂着毛巾，正缓慢地擦着头发，身上只穿了条短裤，那八块腹肌
二零一八年夏天，小楼镇的风依旧带着燥热，吹拂着每一寸角落，空气里有咸腥的味道。

最近几年，小楼镇飞速发展，在2013年时，被政府规划到重点旅游版块，所以镇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游客。

带动经济，小楼镇可谓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也保留了部分原始的味道，南楼路一片被保存下来，一如往昔。

周觉家那片被拆除用来开发旅游项目，但大排档依旧开着。

今天是八月十八日，宜祈福、结婚、搬家……早上五点钟，孟栀凌被孟母叫醒，吃了几口鸡蛋牛奶，食之无味。

此刻正睡眼朦胧地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师井然有序地在她脸上捣腾，这一坐就是两个半小时。

孟栀凌换好婚纱，被化妆师扶着坐在床的中央，张曦闻正坐在她的书桌前给自己化妆，抽空看了她一眼。

夸赞道：“果然人人道，穿上婚纱就是最美的时候！”

孟栀凌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时，孟母推门进来，看着端坐的女儿，忽的涌上泪意，她走到床前，抬手轻抚了下孟栀凌的头，给她扶了一下皇冠。

孟母声音带着哽咽，“怎么一下子就到出嫁这一天了，明明觉得你上幼儿园还是前不久的事。”

孟栀凌牵着母亲的手，拉她坐下，轻声安慰道：“您这是干嘛呀，昨天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嘛。”

“一时没忍住。”

孟母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道。

孟栀凌抚着她的后背，“也不远，还在小楼镇呢，我随时可以回来看您。”

孟母点点头，怜爱得摸了摸她的脸。

张曦闻刷完睫毛膏，转头看了眼她们母女，笑着说：“孟姨，您别伤心，还有我陪您呢！”

“你啊！

还是赶紧找个男朋友吧！

你妈妈都着急上火了。”

孟母数落道。

孟栀凌瞧了她一眼，对母亲说：“等会我把捧花送给她，讨个好兆头！”

张曦闻连忙摆手，“可别！

我现在不知道多快乐，你别霍霍我！”

孟栀凌正张口打算说话，门外响起孟父的声音，“栀栀，小憬来了。”

孟母起身去开门。

方憬手里提着个纸袋子，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最近两年她的穿衣风格变了许多，不再是千篇一律的宽松黑色连衣裙了。

张曦闻擦好口红，转头看她，抱怨道：“就在楼下，怎么现在才来！”

“
穿着一身红色旗袍站在酒店门口送客，周觉站在她身旁，右手放在她的后腰位置。

侧头轻声问道：“累了吧？”

孟栀凌微微点头。

“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室坐坐，我一会过去接你。”

周母听见了，转身面向孟栀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天没亮就起来化妆，肯定累坏了，去休息一会。”

最后孟栀凌还是去了休息室，推开门，张曦闻和陈怀仁他们都在。

“送完客人了？”

张曦闻看着她问道。

孟栀凌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没有，不过也没多少人了，他们让我先过来休息。”

方憬给她倒了杯热茶，“确实最累的是你，太繁琐了，我看着都心疼。”

“要我说啊！

还是旅行结婚更舒服！”

张曦闻手撑着下巴，随口说道。

方憬回到陈怀仁身旁坐下，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陈怀仁侧头看她，唇角微勾，没有搭话，而是伸手在方憬腰上轻轻按着。

察觉到他的动作，方憬抬眼看向孟栀凌和张曦闻，发现她们正说着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转头瞪了一眼陈怀仁，小声问道：“你干嘛呢？”

陈怀仁挑眉，低声答道：“给你揉腰。”

“不用，我腰没事！”

方憬反手拂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陈怀仁顺势握住，往她耳边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昨晚上说腰不行了的人是谁？”

方憬脸上的红更深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被气得说不出话。

他也不敢逗得太过，笑着安抚道：“好了，不逗你了，就是单纯给你揉一揉。”

恰在这时，张曦闻眯着眼看他们，问道：“你们俩干嘛呢？”

方憬垂眸看着地毯，不敢看她们，陈怀仁却往后一靠，闲适得翘着二郎腿，“说一下你这个孤家寡人不懂的事。”

张曦闻嘴角微抽，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周觉推门而入，视线在众人身上穿梭一遍，最后落在孟栀凌身上。

他走到孟栀凌身旁坐下，轻声细语问道：“好些了吗？”

孟栀凌笑着点头，随后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周觉顺势揽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

孟栀凌闭着眼听着他们说话，这样的时刻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张曦闻目光一会看看周觉
倒是看出来什么，而陈怀仁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喝了不少，此刻脸上带着醉酒的红晕。

整个人走路都开始飘，周觉费了好些力气才把他送回家。

陈怀仁躺倒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什么。

孟栀凌把他房间的空调打开，看了看躺在那里烂醉如泥的人，有些嫌弃地把空调被拉开，随意搭他身上。

做完这些，转身看向周觉，“走吧。”

周觉有些担心，“这样放他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我已经跟小憬发过消息了。”

周觉点点头，随后牵起她的手离开了陈家。

他们离开后不久，大门被打开，方憬踏进家门，换了鞋径直去了陈怀仁的房间。

屋里，陈怀仁抱着被子，眉头皱起，一副很委屈可怜的模样。

方憬站在门口看了几眼，才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来。

她的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又缓缓往下，描着他的眉眼。

家里很安静，空调运转的声音响起，陈怀仁嘴上咂巴了几下，也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这样的他，方憬的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思绪飘远。

毕业的时候，是2014年，彼时她和陈怀仁的关系进入了诡异的瓶颈期，无法更近，但也没有疏远。

毕业的时候，她和陈怀仁单独吃了一顿饭，她以为那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却没想到在毕业后一年，她正着手接手家里的公司，为了不让母亲的股权落入旁人，她用尽手段才走到了董事的位置。

2015年的七月，江州已经进入夏季，温度不断攀升，那天她在公司加班到凌晨十二点过。

走出大厦，刚拉开车门，身后传来她几乎快要忘记的声音。

“方憬。”

她愣在原地，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连呼吸都变得轻了，她不敢回头，怕是自己幻听。

“小憬……”陈怀仁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憬心头一窒。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转过身，少年身上是简单的白衣黑裤，如当年在教室门口撞到时一样。

两人在晚风里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方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但开口的声音却带着干涩，“你怎么来了？”

陈怀仁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最后他长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