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

往日的温柔尽数藏起来，我想寻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

“妈……”我揉揉眉心，不知道从哪里说起，难道说一句她在你儿子头上开跑马场了都。

没等我组织好语言，她又开始说起来。

“小北，我一向认为你比唐璜懂事，可是你这样让我太失望了……”我无奈的笑。

“妈，我没想过要弄掉她的孩子。”

她眼中尽是疏离，语气有些冷。

“白小蝶的录音我都听了，我真没想到你能说出那么狠毒的话……”我哑然，操，她又来这一招。

录音剪掉对她不利的部分很容易，剩下的自然都是我的恶言恶语。

“你还要说什么？”

婆婆皱着眉，言语间的耐性都没了。

我无话可说。

她的态度突然放缓，声音却还是冷冷的。

“我已经说过，唐家绝不会认她，但是孩子必须认祖归宗，你养他，他叫你一声妈，你不吃亏！”

这个逻辑缜密的我挑不出什么毛病……她起身要走，拍拍我的肩膀。

“你别忘了，他也是唐璜的孩子，你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孩子？！”

最后一句几乎是质问的。

这是什么道理？

我爱他就要为他养和别的女人的儿子？

您干脆说离婚吧我还没那么难过。

一夕之间风云变。

我以为的不一定是我以为的。

比如我以为，她会是永远疼我的那个温柔雅致的婆婆。

然后，我被现实打了脸。

我耐心被耗尽，已然不想乖乖的等了。

左右都是要死，还不如干一票。

我给白小蝶发消息她不回，打电话也不接。

逼急了我直接把她老家的地址发过去，配上很简单的文字。

要不，我去找你爸妈谈谈？

当然我也不会真去，吓唬吓唬她而已。

事实证明这一招儿还是奏效的。

两分钟她就电话回过来。

我约了见面的地方的，然后她一出现，就被我找的人绑了。

城郊旧厂房。

白小蝶头上套着黑头套，我吩咐人下手要客气，对方是孕妇。

所以她到我面前的时候，毫发无损。

我努努嘴示意摘下她头套。

缓缓点根烟，松了松皮衣的拉锁。

“你是真的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她看着我的样子，又看看站她身边的人，终于还是有些怕了。

“你要干什么？”

我翘着二郎腿，吧嗒吧嗒的吐着烟圈，火星子一闪一闪的。

“你觉得
唐家的催促和质问，他烦了。

他更不敢回新房，那里太奇怪，好像处处充斥着她的影子，每一件物品，每一口空气都好像烙印上了季小北三个字。

它们疯狂叫嚣，耻笑他的过往，看着他如今的狼狈不堪，可笑又可悲，。

他告诉自己不在乎，不要想，她说走就走，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记挂？

然后他努力的工作，假装自己很忙，忙到没有空吃饭睡觉，他不敢睡，梦里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假小子扰的他不愿醒来。

然后他开始出去寻欢作乐，夜夜笙歌。

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季小北？

他不信！

他喝最烈的酒，和各种女人虚情假意，调情逗笑，可每次要到那一步，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行了……他只能对那个生涩敏感的身体有反应了。

你赢了，季小北。

你在我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让我不得安生。

可是，你在哪儿呢？

他找不到，他劝自己，改掉一个习惯是要一阵子的，不要急。

毕竟她在他身边十几年，总是需要一个时间来适应，你不是爱她爱到骨子里，你只是还不知道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怎么过下去。

她最好不要出现，否则他一定打断她的腿，让她烂在自己身边。

见到季百川的时候，他心里忐忑不安。

不过月余没见，两边的白发已经爬到了头顶。

他惶然，他不敢问。

最终，季百川拿出一个地址递给他，老泪纵横，如果可能，他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可是没有那种可能。

他以什么心情接她每周一次的电话？

他听得出她的吐字一天天不清晰。

他不敢见她，怕她知道他已经知道的事情，也许这样，他还能假装自己有个女儿，在很远的地方。

他真的老了，承受不住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激了。

他希望唐璜可以去陪她最后一程，让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没有什么遗憾。

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一点能为她操心的了。

唐璜笑得眼泪都要出来。

终究，她还是没有躲过吗？

他甚至在想，会不会他一直不去，而她心里有所期待，所以能一直活下去呢？

可是他不敢赌，不敢让自己冒这种险。

于是，他迫不及待的飞到瑞士，却不敢到她身边。

他远远的看她，看着她时常在落日余晖中就那么睡着。

梦
等旁人看清楚，他已经收了笑，大步冲上来。

一阵激烈打斗。

白小蝶已经被逼退到窗前，季小北被她摁在窗边。

原本被钳制的唐璜忽然像发疯一样挣脱！

白小蝶慌了。

唐璜耐性耗尽，伸手指着她。

“放了她。”

那声音是吩咐，是命令，可眼神里明明带着哀求。

“都是因为她你才这么对我！”

白小蝶恐惧中的愤怒大增。

唐璜凝眉，他冷硬的语气开始放缓。

跟她没关系，是我甩的你，你拿我开刀，放了她行不行？

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她怎么就非得扯上季小北不可呢？！

季小北慌乱中试着回忆一下他们仨的关系，可是，大脑中毫无印象。

还不等她捋出点啥，白小蝶颤颤抖抖的手，发了疯似的开始拉扯她。

“她死了我们就好了！”

那喊声贼凄厉。

然后季小北被她扯的重心不稳，窗户又低，她就那么……摔了出去。

后面的唐璜几乎是毫无考虑的，一个箭步就跟着她冲下去。

“小北！”

好在这里楼层比较低，虽然是二楼，也就是一楼半的高度，但前提是，头别着地。

但不幸的是，她直接仰下去，后脑着地了。

那一瞬间，她好像有点想起来。

他是不是叫唐璜？

季小北醒来的时候，除了丧里丧气的一片白以外，还有唐璜劈头盖脸的一顿说。

“季小北！

你这么长时间跑哪儿去了！”

在她眼里，他的脾气有点不好，很暴躁，下意识的就往后挪了挪。

丁丁一边哭，一边指责，全都是唐璜造的孽。

唐璜没有解释，事实如此，他能说什么。

他看看她包着的头，看看脸上的纱布，脸上苍白的比纱布好不了多少。

气势下去了大半……可是她居然怕他，看到他往后缩脖子。

不过一个月没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莫川就那么走进来，一把把他推开，大发雷霆。

“你别在这里发神经！

给我滚！”

唐璜有点讶然，他们都知道她的消息，唯独他不知道。

而他们摆明了也不想告诉他，要不然怎么可能一个月都没信儿，次次无功而返。

他想上前看看季小北，却被莫川一手撑开了他俩的距离。

“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别再来骚扰她了！”

这话说的很实在，他蹦着高儿的离了婚，原本是不应该再来打扰她。

他其实只想看看她怎么样，
小蝶已经昏迷，身下的血触目惊心。

“没有希望了，没了，没了……”唐璜呢喃低语，最后两个字却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至今不懂。

他说完，看我一眼，眼神不是愤恨不是怒气，是一种绝望。

白小蝶这样，让他彻底伤心了吗？

“这次，真的要离婚了……”他抱起白小蝶就往外走。

我却清楚的看到她朝我得逞的笑了。

我恍然。

她刚才那个小动作……她今天答应我来就已经做好准备，让唐璜找到我们，看到这一幕。

而我，成全了她。

门外警笛响起，然后我被拉上警车。

隔窗看到他顿住的背影。

你看我一眼，我就原谅你了。

然后他决绝离去，再没回头。

在警察局呆了半天，说对方不追究不起诉，我可以走了，但是要找人保释。

找我爸是不行，他年纪大了，又被我怂恿谈了个女朋友，我不能让他再操心。

丁丁出去蜜月，思来想去，还是找了莫川。

电话打过去，那边接的很快，上来就是一顿骂，问我又跑到哪里去了，检查的时候不见人。

我心里一酸，有点哽咽。

“莫川，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他那边愣了愣，语气焦灼，问我在哪儿。

我说，警察局。

他来的很快，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

先打量我一通，确认没有哪里受伤，又把大衣披到我身上。

签完字就带我走出去。

自始至终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地方。

刚出大门口，唐璜就迎面而来。

他看看莫川，最后定睛在我身上。

“你怎么样？”

我看着他，心下不知道怎么委屈起来，未免眼泪涌出来，我语气冰冷。

“你把我送进来，不知道怎么样？”

他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奈。

“我不知道是你绑了小蝶……”莫川微微一惊，也没说话。

我不想再听他提白小蝶，拉着莫川就走，头也没回。

车上。

莫川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句。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毕竟来接你了不是。”

我冷笑。

他来接我怕只是因为舍不下唐大少的脸面，毕竟还是夫妻，一损俱损。

在我强烈要求下，拐弯儿去了一家便利店，我要了一打啤酒，准备一醉方休。

他也没拦着，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在一旁看着我。

我知道，他觉得我日子不多了，愿意干点儿啥就干点儿啥吧。

他让我吃点东西再喝
被淋的有点泛潮了。

勉强点着，那味道呛的直冲天灵盖儿。

咳咳咳……这感觉活像我第一次抽烟的经历。

年纪小，觉得模仿他就会喜欢，偷偷去买了一包烟，到现在我都记得。

我说要劲儿大点的，老板直接给了一盒28焦量的和平。

抽第一口我就给跪了，卧槽爽的不能呼吸，呛的怀疑人生，简直是一个噩梦。

到后来是什么支撑我继续抽烟的？

大概除了他，没有其他原因。

不得不说，烟某些时候确实是个好东西。

没话说的时候，那就一起抽根烟吧。

没事做的时候，那就一起抽根烟吧。

其实我对烟没有多大瘾，就从最开始的故意模仿，故意跟他接近的一个工具，然后成了一个习惯动作，甚至成了一种依赖。

从抽烟到男孩子气，每一件似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我慢慢活成了他的样子，却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说的对，他没有让我为他耗着。

但我，就不能要求一点点的回报吗？

唐璜，你太吝啬了。

咳咳咳。

泛潮的烟确实呛地很，以至于我此刻咳嗽的脑仁儿更疼了。

门，咣当开了，黑暗中除了泛潮的火星子，啥也看不见。

不过。

这脚步，这气息，除了他没别人。

意外。

“不会抽别瞎抽了！”

他突然在黑暗里喝斥。

说着就在墙边来回摸索，我猜他在找开关。

“别开灯，就这么呆着吧。”

给国家省电，给自己省心。

他果然不再摸索，摁亮了手机屏幕，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屏幕黑了，他刚好坐到我对面。

两个眼睛还闪闪发亮。

“你怎么跟来了，不回去吗？”

他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回白小蝶那里。

“等会儿就回。”

我已经习惯，所以也不太会失落。

说话上还是在挖苦他。

“那你追上来是没吵够？”

如果他是追来吵架的，我还真没有力气应付了。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没点儿好了是吧？”

他音量拔高，没好气的说。

我点点头，重重的吐出一个嗯！

他无奈，似乎是摇了摇头。

“这他妈，什么时候咱俩成这样儿了。”

我更无奈，不是你一步一步给演变成这样的嘛。

他吧嗒点根烟，借着点火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脸，好像一只沙皮，整个都皱在一起。

丑到家了。

“我妈跟我说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