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沾染了一丝血迹。

我略微沉吟。

不知为何想到之前闻到的发霉腐臭之味。

心中一动。

令暗卫时刻关注，必要时可进书房查探。

我怀疑书房底下有机关密室。

我联系小侯爷。

提醒他边关有异动。

最好早做准备。

他的双腿早已被我暗中治好。

如今朝堂被皇贵妃党把持。

功高盖主，又是此时动乱时刻。

最好不要让朝廷知晓他的动向。

于是他悄悄联系部下，去往边关。

对外就说腿疾复发，关门谢客。

七皇子耐不住寂寞。

闹着不肯一直呆在在宫里。

皇贵妃为了安抚他，下旨让继妹进宫暂住。

明面上说是自己喜欢孩子，让继妹带着孩子在宫里陪她说说话。

暗地里其实是送给七皇子解闷。

风雨欲来。

宫里突然来了旨意，要求梁君成陪同四皇子去外地办差。

据宫里线报称是皇贵妃那边做的手脚。

目的就是为了支开四皇子一党。

毕竟四皇子虽然不受宠，但也曾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嫡子，贵重的前皇后之子。

势力不容小觑。

……时光流转。

我身孕已有六个月。

梁君成和四皇子还没有回来。

我每天与腹中的宝宝互动。

给他/她讲迟迟未归的父亲。

一天夜里，心有所感。

突然惊醒。

我坐起身喊了惊蛰。

惊蛰把我打理妥当，我走到院子。

熊佰汇报，他们找到了那个乞丐婆子。

确切的说，是历尽千辛万苦，折了几个暗卫，才把那个乞丐婆子救了出来。

看到她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十岁以前，与我相伴最久的就是我的奶麽麽。

她永远穿着干净整洁的服饰。

她永远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她触碰我的双手永远柔软温暖。

而如今的她，发丝黏腻成团，脸上脏污不堪。

甚至还有层层叠叠的烙印。

四肢扭曲，是重复敲打击碎的模样。

我跪坐在她身前，手颤抖着不敢触摸那遍体鳞伤的身体。

25奶麽麽用那浑浊的双眼仔细逡巡我的脸。

似是终于确定了什么。

泪珠从眼眶滚落。

慢慢地，响起呜呜咽咽的哭泣。

最后，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良久，良久，奶麽麽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肚子。

我声音轻柔：“麽麽，我有孩子了。”

“麽麽，我先给你治伤，等你好了，再陪我一起教养孩子。”

“好不好？”

奶麽麽泪水又复涌出
爬上我父亲的床，又是如何不经意地让我母亲发现你和父亲的奸情，接着又是如何残忍杀害我母亲的好不好？”

17继母伪装的慈爱僵住，双眼大睁。

“心心，母亲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母亲最是照顾我，我又怎会做出那等事……啪——！”

我没忍住，甩了她一记耳光。

只要看着她这张脸，我就忍不住想起当年我母亲怜她孤儿寡母，不仅让她安心居住府中，还日日生怕下人怠慢，事事亲力亲为照顾。

而她们母女又是怎样回报我母亲的！

“呵呵呵呵……”尖锐讽刺的笑声低低响起。

越来越大。

继母放下捂着脸的手，彻底卸下伪装，笑得张扬放肆：“沈兰心啊沈兰心，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你以为就凭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把我置于死地？”

“年纪小果然很天真呢。”

“我和你父亲青梅竹马，恩爱不移。”

“他定会想办法救我出去。”

“到时候，我依然还是风光无限的诰命夫人，而你？”

“声名狼藉，说是被救回来了，但谁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被匪徒玷污？”

“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被夫君厌弃，又没娘家依靠。”

“你要怎么办呢？”

我丝毫没有动怒，含笑鼓掌：“苏怜儿就是苏怜儿。”

“果然心思玲珑才智过人。”

“即使二嫁也能在京都后宅里赢得一席之地的诰命夫人。”

“不过你那草包女儿可是连你一成手段都没学到呢。”

“这次能抓住你的把柄，我还要多谢你亲爱的女儿给我这个机会。”

继母神色愠怒，忽而又骄傲：“那又怎样？”

“她有父母疼爱，又嫁给战功赫赫的裴家小侯爷。”

“以后是尊贵的侯府当家主母。”

“她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不需要像你这样心思恶毒，整日里算计来算计去的。”

“活得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我也不生气，只是附和。

“对对对，她就是幸运。”

“做自己挺好的。”

“这不犯了错就有你这个疼爱她的母亲顶罪嘛。”

“你在牢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吧？”

“我可以给母亲好好说道说道。”

我兴致勃勃。

“最新消息，父亲被停职在家反思己过，圣上让他齐国前先齐家呢。”

“纵容家中继室残害前妻嫡女，这个嫡女还是圣上
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和她母亲早就互相爱慕在一起了是吗？”

“她说我亲生母亲是破坏你们感情的第三者？”

“父亲您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父亲慈父的面具一僵，眼里厉色闪过，很快又恢复。

他哑声：“心心，这怎么可能，我当年爱你母亲入骨，若不是你母亲去世得匆忙，觉得你继母良善，临死前嘱咐你继母照顾你长大，父亲又怎会另娶他人？”

我只摇头不信，最后晕倒在梁君成怀里。

父亲无奈退走。

继母和继妹的行为给他的仕途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弹劾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飘进了最高的掌权者案桌上，皇贵妃更是勒令他必须尽快处理好此事，否则……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皇贵妃的手段。

不说继母和他青梅竹马恩爱多年，深知彼此底细。

就单说假如他不救她，难保她不会破罐子破摔，拉他一起共沉沦。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我来到牢狱门口，留下惊蛰和白芷。

独自一人走下长长的台阶。

微弱的火把在阴森的牢房中摇晃，隐约看到稻草上铺着一床脏兮兮的棉被。

棉被大抵是生了虱子，细小的黑影幢幢。

角落里抱膝坐着一个人，听到动静，那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柔弱惊慌失措的脸。

不愧是父亲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即使如此落魄，这张上了年纪的脸依旧风韵犹存引人怜惜。

待看清是我的时候，这张脸瞬间又添加了些许温和慈爱。

“兰心，兰心，你妹妹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可不可以放过我们，母亲回家定会严加管教你妹妹。”

说罢，泪水从眼眶滑落，端的是柔肠百结。

“她没有坏心的，她只是被母亲宠坏了……”我“噗嗤”一声笑了。

可惜，我不是那怜香惜玉的男人。

这招对我，只能是对牛弹琴。

“母亲说笑了，妹妹不是有你这个母亲揽下了所有的罪名？”

“我真是羡慕她呢。”

“兰心，我也是你的母亲呀。”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也会这样为你付出一切的！”

继母说得情真意切。

我笑得甜如蜜糖。

“真的吗？

你真的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

“当然是真的，这么多年我待你如亲女。”

我俯身靠近她，声音蛊惑：“好的母亲，我一向相信你。”

“你告诉我当年你是如何
行礼，递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详细记录了我们走后沈府发生的一切事情。

我今天一反常态的表现本就是为了故意激怒继妹。

继妹前世今生都对梁君成和小侯爷爱而不得。

而她心心念念的两个男人都对自己自小厌恶的姐姐百般维护。

以她刁蛮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而我要的，就是她的暴怒，她的失去理智。

唯有如此。

她才会疯狂。

才会逼迫继母出手除掉我。

只有他们动起来，乱起来。

我才能撕开一点面纱，窥到往事的一点真相。

然而，越往下看，我便忍不住浑身颤抖。

捏住纸条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父亲责怪继母宠坏了女儿。

继母埋怨父亲不够关心女儿。

争吵中，透露继妹是父亲和继母生下的亲生女儿。

继母是父亲青梅竹马的表妹。

他们背着我母亲，背着继母早逝的相公，早就勾搭在一起。

所以父母恩爱只是一个笑话？

所以前十年的慈父只是伪装？

母亲……所以我母亲真的是父亲害死的？

为什么？

如果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欺骗。

那么，父亲想要从母亲身上得到什么？

什么样的东西值得一个男人伪装十几年来哄骗一个弱质女流？

目光下移。

定在字条最后一句模糊不清的话：“那么多年来，藏宝图怎么可能在她一个小姑娘身上？

皇贵妃不是早就把他们——”熊佰说，继母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压着嗓子用气音说的。

即使这样，也被父亲中途用手捂住了嘴。

我牙齿紧咬，一股铁锈味充满口腔。

不出意外，继母话里的小姑娘指的是我。

可皇贵妃又怎么会和父亲扯上关系？

皇贵妃是七皇子的生母。

在后宫盛宠多年经久不衰。

身后的家族更是权势滔天。

江湖传言，前朝覆灭之前以江家为首的忠臣携带藏宝图隐匿山野。

多年来皇家悬赏都未曾有人发现过他们的踪迹。

继母口中的藏宝图，难道就是传言中的那一张？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藏宝图在我身上？

江家，前朝江家与我母亲有何关联？

我揉了揉紧锁的眉心。

母亲三岁起为我请来的教习先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如今想来，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普通的官家小姐能接触到的人物。

更遑论请来教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

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任的暗卫首领。

又因四皇子本就是和皇上做戏。

所以当天梁君成和四皇子才能避过皇贵妃的耳目，携带大量兵器带兵入宫，反杀姜氏一党。

皇贵妃到死都不知道，前朝宝藏，就隐藏在京郊最受皇家贵族信赖供奉的相佛寺内。

他们心心念念的宝藏，就在他们脚下。

我不知道那僧人是什么身份。

我也不知道我母亲曾经是什么身份。

或许。

他们也想把这份宝藏，永久埋葬。

所以，他们至死，不言。

……继妹在狱中要求见我一面。

我本要拒绝。

但想到前世今生与她的因果。

还是决定见一见。

拒绝梁君成陪同。

自己走下阴森悠长的通道。

继妹的胎儿已经在兵变那日没了。

眼下头发散乱，身材枯瘦，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她看到我，挣扎着爬了起来。

锁链晃动，发出刺耳的拖拽哐当声。

她扑到我跟前，尖声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

“重来一世，我本该成为人人羡慕的将军夫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能轻易抢走我的一切？！”

我神色淡漠，扶着腰慢慢走近。

“凭什么？”

我细细咀嚼，仿佛在这三个字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含义。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可你呢？”

“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地针对我。”

“你羡慕我，嫉妒我，仇视我。”

“最后甚至想毁了我？”

我开始愤怒，高声问：“你又是凭什么？！”

继妹厉声道：“是你！”

“是你抢走了我锦绣的人生！”

“我母亲与父亲青梅竹马，相识相爱相恋。”

“是你母亲出现霸占了我母亲的位置！”

“你作为沈府嫡出大小姐，锦衣玉食，千娇百宠地长大！”

“而我，只能在一个七品小官家出生！”

“到了后面，只能成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继小姐！”

我忍不住蹲下身，扇了她一巴掌。

然后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哈。”

“沈长平为了我母亲江家的藏宝图，抛弃你娘，费尽心思接近我母亲。”

“欺骗她，囚禁她，最后还连同你那个小三娘亲一起，残害了我母亲。”

“你怨天怨地，就是不敢怨恨你那卑劣的父亲恶心的娘亲！”

“还有脸说我抢了你官家小姐的身份？”

“你这模样真的和你那下贱的娘一样恶心。”

我放开她，用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