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樾脑中倏地一空。忘了操作，他的角色直接走位失败，被敌方打死了。黎樾不可置信看着屏幕上江可妍和黎轩贴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忽然才反应过来。江可妍看似给他打赏了很多礼物，成了他离不开的榜一大姐。但对江可妍而言，那不过是一点零钱而已。在黎樾的世界里，江可妍是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可在江可妍眼中，他不过是个给点钱就能上赶着倒贴的网红而已。一局游戏打完，黎樾直接退了。他在微信上跟江可妍解释：不太舒服，先下了。对面很久都没回。黎樾看着聊天框许久，直到手机自动熄屏，倒映出他的脸。第二天，黎樾照常直播。经纪人梅姐却忽然要求黎樾和另一个男主播连麦打pk。“你现在人气不行，不搞点噱头怎么吸粉？正好打pk，你说话讨巧一点哄着点，让那些富婆给你砸钱。”黎樾向来不喜欢这样讨要礼物，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在公司的操作下，两人的pk很快就开始。对面的男主播穿着漏胸衣，一边展示腹肌一边嘴甜的给自己拉票。他榜单上的女老板们几个礼物砸下来，pk分数就超过了黎樾。黎樾的粉丝们立刻就急了。一个小主播也敢来碰瓷，月光还不赶紧叫江女神！人家才十多万粉丝，咱们可有一百多万粉丝呢，这要是输了脸都没地方放了吧？还等什么呢，赶紧去叫江女神啊！看着一句句催促，黎樾紧咬牙关，却还是没有动作。他不想因为这种事去求江可妍。可下一秒，忽然看见了屏幕上划过的大字。[‘LOG战队江可妍’进入直播间~][‘LOG战队江可妍’送出跑车×10……]随着一连串播报，黎樾的pk分数瞬间追上来，还隐隐有反超之势。弹幕直接沸腾起来。不愧是江女神，出手就是大气！有江女神在这把稳了，谁让对面刚刚嘲讽我们月光呢！刚从对面回来，他们听到江女神来了脸都变了哈哈哈哈，真是太爽了！黎樾倏地松了口气，心底满溢感激。“谢谢江女神。”他说着，就见屏幕上那属于江可妍的榜一专属弹幕出现。LOG战队江可妍：想我帮你赢吗？黎樾一怔，轻轻‘嗯’了一声。LOG战队江可妍：帮你赢pk没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黎樾一愣，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江女神想要什么条件？”下一瞬，果然就见弹幕显示——LOG战队江可妍：等pk赢了，你当着直播间所有人的面，把口罩摘下来。此话一出，直播间瞬间沸腾起来。江女神威武，终于能看看月光的庐山真面目了！江女神对月光是真好，别人的榜一都要求什么福利，她只要月光露脸就行了。这下月光不得不露脸了，江女神少说都给他花了大几十万了，这点要求总该满足了。看着一条条弹幕，黎樾脸色也一点点苍白，但他最终还是从喉间挤出一句：“不行。”他还没有变得好看，他不能以这副样子见江可妍。他这句话一出，弹幕都停顿了一瞬。江可妍丢下一句：那你就别想赢了。她说完，直播间屏幕立即显示：[‘LOG战队江可妍’已退出直播间！]黎樾蓦然僵住，可心底的刺痛还未散去，就见连麦对面的男主播直接惊叫出声。“天呐！谢谢LOG战队江可妍！谢谢江可妍姐姐送来的10个嘉年华……”江可妍竟是去了对面！瞬间，对面的男主播分数像坐火箭般上涨。很快，黎樾毫不意外地输掉了pk。而几小时后，电竞新人女王江可妍为男主播怒砸几十万的消息就窜上了微博热搜。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于黎樾的声讨辱骂。#‘黎明月光’小牌大耍！几十万换不来一次露脸，到底是真矜持还是见光死？#评论区全是谩骂。一个男主播，有点人气真以为自己大明星了？几十万还不能露脸，真是好脸给多了！这都不肯露脸，到底是有多丑才这么有自知之明？还在这里装什么矜持呢，一个臭屌丝，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一句句恶毒的谩骂，宛若一把把小刀扎在黎樾身上。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过要不要退网解约，不当这个主播了。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他不能解约。一年前，黎樾大学毕业，却得知养育他长大的孤儿院院长重病。为了凑够手术费，他才选择了主播这种来钱快的工作。如今手术做完了，却还要靠特效药维持，他不能就此放弃。可是……黎樾靠墙而坐，感觉浑身冰冷。可他真的好难受，没有人能在这种无缘无故辱骂下保持冷静。黎樾闭上眼，却忽然听见‘叮~’地一声。久违的系统音响起。[检测到宿主的粉丝量超过200万，现奖励一次容貌调整的机会！]

黎樾怔怔看着，许久才回神。他从没想过，江可妍会和黎轩认识。微博评论区的第一条，如炫耀般出现在黎樾眼前。还有谁不知道，黎大少爷和江女神可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和某些男主播可不是一个level！这句话被回复了几百条。俊男靓女好般配，我先嗑为敬。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江女神给那男主播打赏了，原来是来给竹马过生日了。果然这才是门当户对，我就说江女神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对一个小主播动情，玩玩罢了。一句句嬉笑，深深刺入黎樾的心底。他刚想退出微博，就看见微博刷新了一下。是黎轩转发了这条微博：谢谢可妍姐的生日礼物，我会记得这是你陪我过的第20个生日！配图，是一个手表，正是江可妍发的那张照片中黎轩戴的那款。黎樾一搜索，发现的这是江诗丹顿万年历腕表，价值156万。他放下手机，看看自己的所处的房间。掉漆的木桌上摆着购物节凑满减来的水杯，二手市场淘来的柜子……整间公寓加上他这个人，恐怕都没有黎轩手表上的一个螺丝贵重。忽然的，黎樾的心口好似被人使劲攥紧了一般生疼。他不禁去想——如果自己没有被调换，现在被江可妍祝福生日的会不会是自己？黎樾最终是红着眼眶吃掉了那个纸杯蛋糕。晚上，等黎樾整理好情绪，却收到江可妍的消息。上号。只有冰冷的两个字，黎樾却不由高兴，毕竟这是这几天来江可妍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可下一秒，就听见江可妍发来的语音。“我有个朋友，纯新手，你辅助打得不错，教教他。”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偃旗息鼓，黎樾怔了怔，还是回：“好。”他打开游戏，登录了自己的小号。江可妍直接将一个动漫帅气男头的男生拉进了队伍。那男生一进来就兴奋地问：“可妍姐，我们怎么玩呀？”黎樾蓦地一怔，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黎轩。而在黎轩出现的刹那，江可妍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带着宠溺和无奈。“找人来教你了。”黎轩却是亲昵撒娇道：“不，我不要别人教，我只要你教我。”面对这样人畜无害的黎轩，黎樾唇边下意识浮起一个讥讽的笑。他还是这么会装模作样。几年前，黎樾被黎家人找到接回黎家，一进门，黎轩就握着他的手声泪俱下，说自己对不起他。“哥，是我抢了你的人生，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一番话，不光是黎家人感动，就连黎樾也以为黎轩是真心对自己好。可就在他回家的当晚，黎轩就忽然说奶奶给自己的长命金锁不见了，为此直接进了医院。而不多时，黎家的佣人就在黎樾的房间里发现了这枚金锁。就这样，黎家人甚至没听黎樾一句解释，就直接把他赶出了黎家。此刻，黎樾无比庆幸自己登的是小号。万一黎轩认出自己，又免不了有麻烦。“那行吧，你选小鹿，一个辅助角色，全程跟着我，我带着你杀就行了。”听着江可妍如此温柔的声音，黎樾心头莫名难受。谁能想到，在职业赛场上神挡杀神的江女神，对黎轩会像对小朋友一样细心体贴？对局很快开始。黎樾还是按捺住心底的不舒服，按照和江可妍的约定教导黎轩。“你的大招是给她加护盾，但要注意会被对面打下来。”黎樾之前射手打野法师都玩，但是为了江可妍苦练辅助。为了不拖身为职业选手的江可妍后腿，他看了无数攻略练了无数遍技巧……他说得仔细，黎轩却不耐烦听，立即不满地抱怨：“你闭嘴，你一说话，我连招数都不会放了……”黎樾一怔，就听江可妍清冷的声音传来。“你不用管那么多，我不会让他死的。”黎樾唇抿紧了，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他只好沉默下去，只听着两人的对话，游戏打到一半，黎轩忽然问：“对了，你之前总看的那个男主播呢，怎么不叫人家一起来？”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揶揄，故意道：“网上的人都说你喜欢他呢，作为好朋友，我不得给你把把关吗？”黎樾一愣，不自觉攥紧手心，却见江可妍仿若他不在一般，淡声开口。“问他干什么？一个给点钱就能上赶着倒贴的网红而已。”

“为什么这几天直播江可妍没给你刷礼物？你不是已经栓住她了吗？我说了让你嘴巴甜一点，哄着点，不然你以为靠着你这张丑脸能吸引到这么好的富婆金主吗？！”MCN公司里，经纪人梅姐将一沓资料甩到黎樾脸上。动静很大，引得周围人频频回头，即使黎樾戴着口罩，也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黎樾紧紧握拳，煎熬承受着。他是个不露脸的游戏主播，网名叫“黎明月光”，因为声音磁冷身材完美加之游戏打得好，一直有些热度。然后半年前，电竞职业女选手江可妍空降他的直播间。一连砸了十个嘉年华，留下一句：给个好友位。直播间瞬间沸腾。卧槽这不是江女神吗，江氏集团大小姐，现役唯一的女电竞选手，居然也会看直播？江女神可是不好好打游戏就要被迫继承亿万家产的女人，竟然也会动凡心啊。果然我才是偶像剧的路人甲……满屏的惊呼艳羡中，黎樾和江可妍就这么认识了。从那以后，江可妍每天准时准点来给黎樾刷礼物。短短时间，黎樾的粉丝量从不到一万直接过了百万大关。可自从三天前，江可妍提出要和黎樾见面被拒绝后，她就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甚至他直播时都再没出现过。梅姐对黎樾下了最后通牒。“你不是有江可妍的微信吗？我不管你卖惨也好下跪也好，给我把她弄回来！”在梅姐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即便万般不愿，黎樾也只能给江可妍打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江可妍才接起，淡漠懒散的女音从话筒传出：“有事？”黎樾心一沉，故作轻松地问：“你最近在忙吗？我们很久没有聊聊天了？”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清透，哪怕是不经意也带着能将人的魂勾去的磁性。可江可妍却冷笑一声：“聊聊？就这么聊？谁知道现在和我聊天的是人是狗？”说完，江可妍就直接挂了电话。黎樾捏着手机，看着一旁窗户倒映自己的身影，心底一痛。其实自从他出名好后，网上就一直有流言说他长相和身材不符。但凡是个帅哥都不会不露脸，黎明月光躲躲闪闪的肯定是美颜都救不了的程度。说不定压根就是抠脚大汉装的，至于声音，变声器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可看着一条条猜测，黎樾却无法澄清。因为他们说的对。作为被评为最完美身材的男主播，黎樾却有着一张和健美身材完全不匹配的脸。除了一双眼睛好看，其他的五官就像是女娲捏到最后没了耐心的敷衍结果。这也导致，所有人在看见他真容的一瞬间，只有失望，甚至在背地里叫他‘背影杀手’。但或许是命运垂怜，他还是得到了一个改变的机会。在一年前，黎樾刚成为男主播的时候，绑定了一个外貌升级系统。只要每增加一百万粉丝，黎樾就能把一个五官变美。现在，黎樾才改变了一处地方。当时他紧张地对江可妍说：“再等等好吗？再等一段时间我就跟你见面。”江可妍的语气带上一丝不耐：“等多久？”黎樾却不知怎么回答。涨粉量不是他能控制，他也不知道要多久，只能如是说：“我不知道……”江可妍耐心耗尽，便直接挂了电话，断联至今。梅姐烦躁开口：“不能让这么有钱的金主跑了，让那个新来的kpop舞蹈主播代替你去见江可妍！”黎樾心一沉，下意识反驳。“可是我们声音不一样，会露馅的。”梅姐冷冷看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屑。“就说嗓子哑了感冒了，不让他去难不成还让你这么个丑八怪去吗？”说着，又威胁道：“你跟我们公司是签了合同的，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别整什么幺蛾子，不然违约金你赔不起！”黎樾紧攥着拳，却还是不得不应下：“是。”离开公司，黎樾辗转几趟公交回到单身公寓，进门的瞬间，却接到黎母的电话。黎樾心情沉重地接起，就听见黎母语气冷硬的斥责：“今天是你弟弟过生日，你还在外面鬼混，我看你心里是没有这个家了。”黎樾一怔，心瞬间皱起。他很想反驳：不是我心里没有家，是你们根本没把我当做家里人。黎樾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几年前才被豪门黎家找回。回家后，黎樾本以为自己至少不用再风餐露宿，至少有一个家了。却没想到，黎家人只是把自己找回来，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假少爷黎轩。甚至两人在同一天生日，黎母都没有想起他。黎樾攥紧拳：“我要加班……”黎母冷笑一声：“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干脆一辈子别回来了。”说着就挂了电话。黎樾疲惫放下手机，拿起路上买的纸杯蛋糕，插上蜡烛。看着那微弱的烛光，黎樾忽然就想起了江可妍。在他被抛弃嘲笑的浅薄人生中，江可妍是对他最好的人。江可妍会卡点给他送奶茶，给他送999朵的定制玫瑰，几乎对他事事有回应。这是黎樾从未体会过的关心，而他也是真心喜欢江可妍。这一瞬，黎樾想起自己曾问过江可妍的话：“你觉得外表重要还是内心？”那时，江可妍的回答毫不犹豫：“当然是内心，长得好看的男人多得是！”黎樾忽然有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也许自己这样子，也不是不能去见江可妍。他立马给江可妍发消息：江可妍，我们见面吧！消息还没发出去，微博却在此时弹出提醒：[您的特别关注‘LOG战队江可妍’发了新动态~]黎樾下意识点进去。画面跳转，江可妍的主页出现了一句话：祝我的王子生日快乐。照片中，半米高的蛋糕塔前，江可妍正搂着一个穿着冲锋衣的帅气男生，男生手上的名表熠熠夺目，姿态亲昵。而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