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爸爸妈妈他们冷漠地撇过头。

我气愤地抿紧唇。

“滚出去！

从我家滚出去！”

妈妈吓慌了，看我动真格。

才慌慌忙忙跑来劝奶奶。

“妈啊，你别生气，茵茵刚出月子，可能激素作用，咱先别动气。”

我安抚好女儿，重新放在床上。

我试图平复好心情，从女儿房间出来。

爸爸抽着烟，眼神鄙夷，看我跟看仇人一样。

“我不管你多么不愿意，这孩子一定要出生。”

“你明天就带你妈去医院测你妈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带把的。”

我冷笑。

想儿子想疯了，妈妈这个年纪本就身体不好，如果拼死再继续生个孩子。

推进手术台时人是活的，推出来就是披上白布的尸体了！

我不能让妈妈受罪。

虽然妈妈也想生个男孩，但是为了她好，我必须做出行动。

我笑了笑。

“我明天带妈妈去产检。”

爸爸以为我答应他的事，高兴地露出他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

“这就对了，一家人嘛，多个孩子，到时候爸妈就不会孤单了。”

“你看你也嫁出去了，家里只有爸妈和你奶奶，多孤单啊。”

爸爸常年给妈妈洗脑，让妈妈对生儿子这件事充满执念。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预约了医院妇产科打胎。

刚好爸爸当天跟朋友有约，奶奶要跟广场舞的姐妹出去逛街。

我把妈妈带到妇产科前。

我和妈妈一同走进科室。

医生扫过妈妈，随后定睛看我。

“你是姚女士吧，打胎前你要签一下责任书。”

因为那个医生是刚来的，她不认得我的面孔，错把我当成了妈妈。

妈妈一听要打胎，慌乱地甩掉我的手。

“茵茵，什么打胎？

不是产检吗？”

我叹了一口气，强拉住妈妈。

“妈，你这个年龄生孩子很有可能危险，况且你还有心脏病！”

“我不想让你送命！”

妈妈哭着拍开我的手。

“茵茵，你妈我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我的胎梦不会有错的！

这一定是个男孩。”

“求求你，让我生吧！”

妈妈跪在地上哭求着我，周围的行人都被妈妈的声音吸引来。

我看着妈妈为了生孩子走火入魔的模样，抱着一点希望劝道。

“妈，别生了，你好好享福吧，我会养你和爸的。”

妈妈见我如此果决不让她生下腹中的胎儿，眼神变得凌厉，双目通红。

她此生唯一一次扇了我耳光。

“你不让我生！

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瞳孔皱缩，见妈妈已死相逼，只能忍住心中的委屈。

“好，你硬要生的话，那我带你去产检。”


奶奶仔细看襁褓里的婴儿面相。

“这孩子怎么长得那么奇怪啊。”

护士叹了口气。

“这是明显的唐氏儿童的长相，你们当初不产检吗？”

“这都能筛出来的啊，一般医生都会告诉你们的。”

奶奶双腿瘫软在地上，双目无神呆滞。

“医生说的话，不是骗人的吗？”

护士无语了。

“医生闲着没事骗你们干嘛？”

“医生最怕的不是病重的病人，而是你们这群没文化的病人！”

奶奶看着自己期待的白胖漂亮乖孙，变成了唐氏儿。

她的双眼都要哭出血泪来。

她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啊，那个道士告诉我只要喝下那副药，就算是女孩也能把她变成带把的。”

“村头那个张大娘也说了啊。”

我缓缓走过去，点开手机头条新闻。

“奶奶你是说这两个骗子吗？”

奶奶看见手机上的新闻词条“两个骗子靠卖假药敛财上百万被抓获！”

她再看见下面附带着她买药的道士和张大娘的照片。

她瞳孔颤抖，发疯了一般叫了起来。

她哭着爬向我。

“但是你当初为什么没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个孩子是个脑瘫！”

“为什么不劝我们不生这个孩子？

现在不仅你妈走了，还生了一个傻子出来！”

爸爸也狼哭鬼嚎道。

“张茵茵，你怎么那么狠的心啊。”

“让你妈冒着生命危险生个脑瘫出来！”

我冷笑。

“我当初拉着妈妈要打胎，你们说我嫉妒妈妈生儿子，说我忌惮弟弟分走家产。”

“妈妈产检的医生也说了，这孩子大概率是个智力低下，你们死活不信，非要生！

现在塞不回去了，能怎么办？

养着吧！”


奶奶和爸爸抱头痛哭。

“早知道就该让芳兰把孩子给打了！”

“现在芳兰走了，还要养个傻子！”

奶奶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跪着求我。

“茵茵啊，以后妹妹你要帮忙抚养啊，她可是你血溶于水的妹妹啊！”

我冷哼，播放爸爸在家族群说要与我断绝关系的语音。

“爸爸，你忘了吗？

你早就跟我断绝关系了。”

“我们两个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也不是我妹妹。”

爸爸心如死灰，犹如没有魂魄般的木偶。

当初射出的子弹终于正中他的眉心。

我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到了下班时间。

我笑得灿烂。

“再见！

我要回家了。”

妈妈的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

新闻爆出湖边的钓鱼佬发现了两具一男一女的尸体。

我看着新闻上报道的尸体姓名，叹了口气。

奶奶和爸爸没抱上男孩，绝望地选择了跳湖自尽。

后来我又从熟人口中得知，她们把刚出生的妹妹放在福利院门口，恰好有一对外国夫妇看中了她，将她领养回去。

听说现在过得不错。

我看着自己日益长大的女儿，决定这辈子只生她一个女孩。

女孩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


我斩钉截铁拒绝。

“不行，你们明天就去医院打掉。”

“你们再过几年就六十了，再生一个孩子万一不成材，你们老两口哭都来不及！”

爸爸双眉紧皱。

“你这死丫头是在咒你还未出生的弟弟吗？”

我冷哼一声，冷冷看眼前妄想拼儿子的父母。

“你们怎么就那么肯定肚中怀的就是男孩！”

“医院都不让测性别，万一生出来是女孩，你们总不能把她再塞回去？”

爸爸怒目圆睁扇了我一耳光。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说男孩就是男孩。”

“你妈也说了昨晚她做梦梦见一条蛇钻进她肚子里，你奶奶说这预示要生男孩的胎梦！”

我吼道。

“爸，这是封建迷信，你们要相信科学！”

爸爸抬手打算再往我脸上扇一巴掌，妈妈赶忙拉住爸爸的手。

“茵茵，说得对，万一不是男孩，咱们总不能塞回去。”

爸爸推开妈妈，让妈妈险些摔倒。

好在妈妈反应快护住肚子，站稳身子。

“你这臭娘们，要不是你年轻的时候怀的都是女孩！

现在也不用一把年纪，还要拼儿子！”

“村里那些人，都笑我和我娘培养一个学医的女儿结果拱手让人！”

妈妈愧疚地低下头，低头不语。

爸爸猛地转过头。

“茵茵啊，既然你说相信科学，那你就给你妈通融一下走个后门，让她测测看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摆手直接拒绝。

“测性别这种事医院是明摆着不让的！”

“你们还是别想了！”

“明天就去医院把孩子打了。”

“我看谁敢把我孙子打掉！”

奶奶刚跳完广场舞回来，刚到门口，她两眼死死瞪着我。

“你妈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孩子，你怎么那么自私啊！

不让你弟弟出生。”

我被气笑了。

“谁说我妈肚子里的一定就是弟弟了？”

“你那么肯定？

你自己不也是女的，要孙子你自己生，不要拿我妈命开玩笑。”

奶奶气得咬牙，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碗盘破碎的声音太大，吵醒在房间里熟睡的女儿。

我赶忙跑到女儿身边，轻声细语哄着她。

结果奶奶不看场合，跑进来，故意声音说得很大。

“不许睡！

睡什么？”

我捂住女儿的耳朵，吼她。

“奶奶，你干嘛？

这是你太孙女，你怎么还不让人睡了？”

奶奶走过来猛拍床。

“就是不让睡，你不让我孙子生出来，我就不让你女儿睡！”

怀里的女儿哇哇大哭。


我刚出完月子，妈妈拿出孕检报告，告诉我她怀孕了。

我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妈妈。

爸爸在旁边自豪地抬起下巴。

“这次一定是儿子！”

我看着孕检报告，这胎儿出生很有可能是唐氏综合症，况且不一定是男孩。

我劝妈妈打掉孩子。

爸爸和奶奶却误以为我不想要弟弟，故意骗妈妈的。

他们大发雷霆，不仅咒我女儿还跟周围的亲戚散播谣言说我怕抢家产，不要弟弟！

妈妈哭着责骂我心狠，后悔生我出来。

可等孩子出生，他们又骂我没劝他们。

——我刚出完月子，想着再休息一下，好回去医院上班。

结果，妈妈犹豫地走了过来。

“妈，你有事吗？”

妈妈支支吾吾，动作扭捏。

我安慰道。

“妈没事，有事你就说，我们母女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妈妈掏出口袋里的一张纸，摆在我面前。

我把已经哄睡的女儿放在床上，接过那张纸。

打开一看，我愣住了。

这是一张孕检报告，看了上方的名字，姚芳兰。

这是妈妈的名字。

妈妈笑着说，脸上的喜悦大过不好意思。

“茵茵啊，妈妈怀孕了，听你爸说这次一定是个男孩！”

旁边的爸爸高傲地抬起下巴。

“我有预感，这次准保是儿子！”

“咱们老张家终于有后了！”

我蹙起眉，生怕声音吵到刚睡下去的女儿，让父母出去外面。

到了大厅，我拍桌骂道。

“你们疯了！

妈都53岁了，已经是高龄产妇了！”

“再生不得要她命？”

妈妈拍着我的背，轻声说道。

“茵茵啊，如果你有个弟弟，以后有个伴。”

“到时候你就不用考虑养我们老两口了，况且你如果没钱的话，你还有个帮衬呢！”

爸爸冷哼，丝毫不觉得这决定不妥。

“我是为你好，你看你一个女儿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我们老两口不得要个儿子，老了抚养我们？”

我气得不行，瞬间气红了脸。

“妈妈这个年龄是在冒死生孩子啊！”

“你们真的思想封建，现在男女都一样，都年过半百了，不好好养老，在那想着拼儿子！”

爸爸破口大骂，“儿子和女儿怎么可能一样！

儿子是自家的，女儿是别人家的！”

“你现在生的那个女儿都是别人的后！

我们老张家绝不能断后！”

我气不大一出，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我扶着气晕的额头。

“你们现在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以后养孩子的钱谁出？”

妈妈笑得自然，说得坦荡。

“茵茵，这不是还有你嘛，刚好你也生孩子了。”

“顺便把你弟给抚养长大，养一个两个都一样。”

爸爸也附和道。

“是啊，就是多养一个孩子，反正你都要养孩子了。”

“养个你弟没啥。”

我气得声音沙哑。

他们竟觉得养孩子很容易，当初养我那么一个孩子，他们都苦得要死要活，恨不得把我放到福利院。

小时候天天给我灌输爸爸妈妈养我不容易，现在跟我说养两个孩子没啥。

石头不砸在自己脚上，永远都不会觉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