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舔鞋
“韩廷烨你个白眼狼！”
我迅速转头。
徐丽站在下水道旁，把车钥匙对准下水道口。
她一只手捂着脸，怨气十足地盯着我。
“你竟敢打你的救命恩人，那今天谁都别想把车挪开！”
“要是出了人命，就怪你！谁让你不肯服软的？”
刚刚求助的女人看到这一幕，几乎要哭晕过去。
我不忍再看，额头的青筋暴起。
我松开手，“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肯挪车。”
张恒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
他理了理衣服，冷冷一笑。
“表哥，我的鞋都被你踩脏了，跪下给我舔干净。”
我的心一沉，张恒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吧。
明明有血缘关系，这一家人却恨我到如此地步！
我的脑海中天人交战，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
“队长你别听他的！大不了兄弟们全都进去救火！”
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队友大声吼着。
我死死咬住嘴，口腔里溢出腥气。
不能再耽误了，更不能让我的队员一波一波进去送命！
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强迫自己跪下。
平时永远挺直的脊背弯折，匍匐在男人脚下。
我强忍着吐意把张恒两只皮鞋舔干净，心中的屈辱几乎把我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恒用力踩在我头上，我的脸被迫在地上摩擦。
“韩廷烨，你也有这一天！终于被我踩在脚底了！”
张大奇走过来，把防暴棍重新抢回去，不停砸在我背上。
“小兔崽子！我让你再嚣张！我让你忘恩负义！你在我家寄人篱下那么多年，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
剧烈的疼痛传来，我闷哼出声，眼眶发红。
让两人撒完了气，我才忍痛爬起来。
“现在可以挪车了吧。”
我冷冷扫视着几人。
扑通一声，我扭头，却看到徐丽挑衅的表情。
她把车钥匙丢进了下水道。
“我们什么时候答应了？”
女人一脸无辜。
“你他妈耍我！”
我冲上前要掐这个贱人的脖子，却被张大奇父子拽住。
两人的拳脚密集地落下。
张恒重重朝我脸上挥了一拳，“我家的车钥匙，我们想想扔就扔！”
“消防员就是为我们老百姓服务的，你这辈子就替我们卖命吧！”
张大奇挥舞着防暴棍，胡乱击打着。
徐丽站在下水道旁，欣赏着我的惨状。
就像小时候我无数次被他们围殴一样。
她阴阳怪气的话传进我的耳朵。
“你该感谢我们才对，我们是把你当家人才拦着的，这么拼命干嘛？让你的兄弟进去送死就好了，非要当这个英雄？哪天你被火烧死了，不会有人感谢你，只会笑你傻。我们更不可能替你收尸！”
我怒目圆睁，我绝不能允许这些人侮辱消防员这个职业！
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工作，可兄弟们出生入死，救了那么多人命！
这几个畜生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
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发了疯似的将两人打倒。
可我没有乘胜追击，眼下比我的尊严更重要的是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没有水的消防栓
我喘着粗气，看向越聚越多的围观居民。
从接到火情报警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火势严峻，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我朝众人求助，言辞恳切。
“无论你家是否会被牵连，大家同住一个小区，我请求你们和我一起挪车，就当是为自己积福！”
人群中有人看完了来龙去脉，早就愤愤不平了。
有人的家就在失火的那栋楼里，更是忙不迭点头。
张恒见状大喊：“反了你们！谁敢动我家车？知不知道我老丈人是谁，他一句话就能把你们全都赶出盛世豪庭！”
徐丽和张大奇在一旁跳脚，又哭又闹，嚷嚷着谁碰了他家车上的货就得赔钱。
可没有人退缩，他们早就忍不了张家的霸道行径了。
张恒气急败坏，掏出手机。
“韩廷烨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打电话找我老婆，让她告状。我老丈人一出手，你再也别想踏进消防队半步！我能毁你一次，就能毁你第二次！”
我无视张恒的威胁，只是用尽全力推着车。
余光却扫到张恒怎么都打不通电话，我心里有些不妙。
可能出事了。
众人齐心协力，一点一点地推着车。
那个孩子被困的女人也来帮忙。
一个小型货车，还装满了杂七杂八的货物，少说也有几吨重了。
在大家的努力下，竟然被硬生生挪开了。
我迅速爬上消防车，将车火速开进失火地点。
在队员帮助下，高压水枪终于有机会发挥作用
水柱高高喷起，对抗着汹涌大火。
火势变小，我扛着装备就冲进大楼。
还有好几个兄弟在楼里，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而且，我想起刚刚张恒打不通的电话，默默祈祷不要出人命。
我碰到了其他队员，他们已经找到被困的小孩，将其救出。
火势蔓延的最高一层，由于火势太大，还没有人来得及进去。
高压水枪发挥着作用，我趁机往楼上冲。
令我绝望的是，消防栓竟然没水！
高档小区的消防物业怎么会差到这种地步！
我狠下心，直接破门而入，捂着口鼻在浓烟中搜索。
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已经没了呼吸。
张恒吹的天花乱坠的防火警报根本没启动，一丁点儿水也没看到。
当我背着女人的身体冲到楼下，火势也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张恒看到我背上的女人，冷嘲热讽着：“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厉害呢，折腾半天就救出来一个死人，浪费时间。”
徐丽心疼地看着她的货车，闻言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呸！死了才好，什么人啊火灾不知道自己跑？非得等人救她？今天这么热闹，本来能大赚一笔的！”
她身旁的张大奇得瑟道：“和我们又没关系，反正咱的天价赔偿要到手了，儿子，快告诉媛媛，让她给亲家说一声，给我们换个别墅住住！”
张恒正想再打一次电话，我已经把女人轻轻放在地上。
露出一张扭曲挣扎的脸，似乎生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张恒的手机顿时砸在地上。
“老、老婆？”

天价保险
我忍不住怒斥，“如果火太大，防火措施也有可能会失灵，那点水就是杯水车薪！”
“你们在高楼层，火势更容易往上走，逃生通道也会被堵死！”
“你们家有人在楼里，还不快点挪开让消防车进去！”
张大奇用力敲了一下防暴棍，“你嚷嚷什么！”
“我儿子是业主，我是小区保安，我们不比你懂？”
“要是能烧到我们那一层才好呢，我们那房子买了天价保险，只要不出人命，就是好事！”
徐丽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眼神狡诈奸猾。
“烧了之后，顾老总为了他女儿，肯定会给我们换更好更大的房子。反正家里会喷水，媛媛不会有啥事的，那就等火烧到我们那一层再让消防进去！”
她指着消防车，语气不屑。
“如果你乖乖等到火烧到我家之后再灭火，那一千万抚养费就免了，毕竟我们的保险可比这多的多。”
我从来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让消防队等火烧到自家再灭火。
“你们疯了！”
我大喝一声，怎么会有人贪婪到这种地步！
“你们不在意自己的儿媳就算了，别的家庭怎么办！为了保险和换房子，就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这时围观的居民中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人。
“同志！我孩子还在房子里，求求你们救救她！”
女人的身后跟着一个浑身是灰的消防员。
他左腿上全是烧伤，一瘸一拐赶过来，撑不住倒在地上。
“队长......失火楼层太高了，我们想救火只能爬楼梯上去。不少兄弟一进去就被大火逼出来，不能等了，必须让消防车进来，用高压水枪！”
女人听到这话瘫倒在地。
她拽着张恒的裤腿苦苦哀求。
“求求你们了，把车挪开吧，我女儿才八岁！”
张恒不耐地踹开女人，“你应该去找着火的那家人，找我们干什么？又不是我们放的火！别耽误我们卖货！”
徐丽啧啧了两声，尖酸刻薄。
“有钱买得起盛世豪庭的房子，没钱装个防火措施？活该！”
此时从小区跑出来的居民已经很多了。
徐丽见状，竟然开始推销产品。
“火灾这么热闹，大家来买点瓜子花生边吃边看啊！”
“我这货车上什么都有，矿泉水好几大箱呢。要是有人着急救火，一箱一万块卖给你！毕竟生命无价啊！”
我气得几乎要呕血，舅舅家现在不缺钱，住在高档小区里还要摆摊卖货。
到底对金钱是有多丧心病狂！
真是毫无人性！
我再也忍不了，一巴掌扇到徐丽的脸上。
徐丽尖叫，张大奇操着防暴棍就朝我打来。
“你敢打我妈！”
张恒嘶吼了一声。
我把张大奇的防暴棍夺过来，把男人摔到地上，呸了一声。
“打的就是你爸妈，你们一家就是畜生，打完老畜生我还要打小畜生！”
我和张恒扭打在一起，他根本打不过我。
我揪着男人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怒吼道：“车钥匙在哪儿？给我！”

被占用的消防通道
我是消防队队长，出任务时，舅妈摆摊占用消防通道。
她要我拿出一千万来报答她的抚养恩情。
否则就不把摆摊的货车挪开。
为了救火，我下跪给表弟舔鞋。
表弟却说烧的又不是他家，别耽误他们卖货。
我强行闯进大火，却只找到一具冰冷的身体。
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表弟和舅妈全都跪下了。
被烧死的竟是表弟的老婆。
*
“我管你是什么消防通道，反正这条道是我专属摆摊用的！我在这儿摆摊好几年，凭什么你们一来就要我让开！”
徐丽气势嚣张地指着地面。
本该是消防通道的地上用红色油漆写着“专属摆摊位，禁止停车”几个大字。
我隐着怒气试图讲道理。
“舅妈，我再说一遍，现在你们小区里发生火情，你把车挪开，我们的消防车才能进去。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啪！”
徐丽直接当着我队员的面扇了我一巴掌。
“你还知道我是你舅妈？真是翅膀硬了就要当白眼狼，你爹妈死了，是我家把你养大的，没有我们你早就饿死了！”
舅舅穿着保安制服，将防暴棍砸在货车上，梆梆作响。
“廷烨啊，也不是我们不让，你问问小区其他人，这条道都归我们家多少年了，有人敢说什么吗？”
“你表弟张恒出息，买了这里最贵的房子。他又孝顺，非要让物业把这片地划出来给你舅妈摆摊用，一片孝心我们也不好拒绝。”
我紧皱着眉，舅舅一家居然就住在盛世豪庭。
张恒和物业勾结，把消防通道划给自家，公为私用，就不怕被人举报吗？
提到表弟，徐丽脸上顿时骄傲起来。
“我儿子可是盛世豪庭的大业主，在自家小区里摆摊怎么了？别说消防通道，整个盛世豪庭我儿子想要哪里就能要！”
“哪像你，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消防员，咱小区一个厕所你都买不起！”
徐丽嫌弃地瞥着我身上的消防服，那眼神好像消防员是最低贱的工作一样。
她伸出一根手指，“我养你这么大，也是时候回报我们的恩情了，一千万抚养费！拿不出来我是不会挪车的！”
一千万！
明知道我只是个消防员，怎么可能拿的出来这么多钱！
而且亏她说得出“恩情”两个字。
什么样的恩情？
是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让我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冷水洗衣服。
不洗完不准进屋，我手上的冻疮到现在天一冷还会溃烂。
是我放学回家，发现饭菜里掺了耗子药，我不敢吃只能饿着肚子。
是三天一顿打，打到手腕粗的棍子都断掉！
我气血翻涌，却还必须保持理智。
火势不等人，不能再耽误了！
我握紧拳头，看到小区里已经冒出滚滚黑烟。
“我们之间的账以后再算。但现在小区发生火灾，每家每户都有可能被火势牵连，情况很危险，请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挪车！”
舅舅张大奇一听，直接跳上车，死死扒着方向盘。
“休想！我们小老百姓做点生意不容易，你们公家就这么欺负人啊！”
舅妈徐丽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
两人一唱一和，撒泼耍赖。
消防车上的队友都快忍不住想下来打人了。
“队长，他们这样也太过分了，我们人多，直接把车钥匙抢过来！”
有队员愤愤不平地朝我喊着。
人命关天，我正准备点头答应。

被困的妻子
“谁敢！”
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大步走来。
他上下看了我几眼，“表哥，你就是这么对自己的恩人的吗？”
张恒！我咬了咬牙，这个毁了我人生的人！
“儿子！他们非说这是什么消防通道，你的一片孝心就这么被糟蹋！”
张大奇和徐丽见状立刻扑上来告状。
张恒朝他们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漫不经心弹了弹西服上的灰尘，神情不屑。
“这么多年不见，当年连大学都没考上的人，现在当个消防队长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我怒不可遏，张恒还有脸提大学的事！
当初我的成绩一直比张恒好，不出意外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
可是张恒嫉妒我，在高考前一天，撺掇舅舅舅妈把我锁在家里。
我就这样错过了高考，错过了改变我命运的机会！
我心灰意冷，报名参军，退伍后进了消防队。
而张恒考上了二本，毕业后进了地产公司。
之后他们全家就总拿这件事挖苦我。
没考上大学，是我一生的痛！
而这个罪魁祸首，偷走我的人生，还敢向我炫耀！
时间紧迫，我没空和他掰扯私怨，正色道：“你和物业勾结，占用消防通道，不怕担责吗！”
张恒嗤笑一声，“韩廷烨，你不会以为，我比你强的只有学历吧？”
“盛世豪庭是新海市最高档的小区，知道我为什么能买得起吗？因为这个小区的开发商就是我岳父，他是新海市最大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
“我的学历、工作、婚姻都比你强一万倍！你永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张恒从小就处处和我比，可我在他爸妈的打压虐待下仍然事事比他强。
他因此嫉妒到理智扭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上要超过最佳灭火时间的窗口。
拖得越久，损失就越大。
几人不肯挪车，甚至不让我离开。
我只能命令所有队员携带上灭火设备，步行进入失火楼层灭火。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甘，软了语气。
“张恒，我承认你比我强。作为业主，你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区被烧吧？这不是有损你岳父的利益吗？”
“呵。”
张恒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没见过世面，我老丈人手里的地皮多了去了，烧掉一栋楼算什么损失？我老婆爱惨了我，即使是我岳父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只是烧掉一栋楼而已？
人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一栋楼的背后有多少家庭，又有多少人命！
电话突然响起，张恒接通后语气立马变得温柔。
“老婆别担心，就算在同一栋楼也烧不到我们家，我们家消防措施是顶级的，遇到烟雾会自动触发警报、喷水灭火，你坐着轮椅不方便出门，就安心呆在家吧。”
我大吃一惊。
“你家和出火点在同一栋楼？那你为什么还这么淡定，你老婆怎么办！”
“你耳聋啊！没听到张恒说我们家会自动喷水吗？而且是在同一栋又不是同一层，我们家在着火那家上面两层，顶多烧个外墙而已。”
徐丽在一旁趾高气昂道：“亏你还是个消防员，连家庭防火警报都不知道吗？”
我彻底被激怒了，真是倒反天罡，一点常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