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护士拉了拉这位女士兵的衣角。

“她说了，时光无度，真假无形，生死无界，爱是永恒的，生命是永恒的，我们一生都在对抗着虚无，寻找着一种确定性。”

在片刻愣神后，我点了点头。

我回到了家里，苗圃中的月季还在生长，壁炉里的火焰已经熄灭，咖啡机也被擦得锃光瓦亮，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我缓缓推开房门，约缇娜静静地待在床上，她扭头看着我。

“回来了，这回没有来得及沏咖啡。”

约缇娜起身走向我，用手抚摸着我的脸。

“没事，有你陪我就够了，我跟你讲啊，这一路上……”约缇娜静静地听着我的故事，有时点头，有时皱眉，有时微笑，有时忧伤……夕阳洒满了我的卧房，透过了只有几页的稿纸，我们肩并肩地靠在一起，沉默地看着夕阳。

“我爱你。”

“我也是。”

夕阳下，我反锁了房门，紧紧地抱住了约缇娜的尸体，拔出了我胸前的的核反应堆，并将其熄灭。

几缕阳光刺破了漫长的黑夜，湛蓝的天空打破了夜的宁静，阳光照耀在书桌上，上面放着厚重的泛黄的书稿，而在之后点亮的，无非是——两个灵魂，一堆金属。


是让我恭恭敬敬地交给你。”

“嗯，你先放桌子上吧，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两个小时，先生。”

大约一分钟后，双眼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我拿起桌子上的木盒，木盒看着很精致，不过也是工业流水线的产品。

我轻轻地打开盒子，下一刻，震惊伏我的脸上，我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双手一软，那木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是一个徽章和一张照片……“哼，那个东西你还存着，不过也是派上大用了。”

布彻一脸蔑视地盯着监控，嘴角上扬。

“只有彻底地的摧毁了他的信念，他才能像木偶一样被我们随意玩弄。”

威廉站在一旁玩味地补充道。

那枚徽章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那徽章上暗沉的血迹也在光芒下仿佛变得鲜红，正如同那段悲惨的岁月……2203年，世界上六成的人口完成了改造，同时，《新人工智能法案》被联合国大会通过，旨在消灭一切高等人工智能，同年，人类残余和人工智能合作。

2204年，完人发动了对人类和人工智能联盟的绞杀。

战争持续了三年，完人们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荡了地球上每一片角落，那些人类被处死，；而那些人工智能或被肢解，或烙上奴印。

“罗庆，你父母犯反社会罪，判处绞死，不过念其在脑科学的卓越贡献，允许你安葬他们。”

威廉站在父母的遗体前冷酷地宣判道。

我满眼血丝，愤怒充满我的胸腔，喉头已有血腥味弥漫，可我什么都做不到。

约缇娜按住了正在发抖的我，我想在这时装的很坚强，泪水在眼中打转，明明是父母，我却没有胆量掀开白单，只是懦弱的站在那里。

我不会忘记那枚徽章，这是联合军士兵的标志，但那张照片我是第一次见，上面是我的父母和约缇娜在联盟军指挥部看着舆图。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父母的离别终成无法相见的遗憾，我不知他们是反抗军，我也不知道约缇娜也是反抗军……“照顾好罗庆。”

这是我与约缇娜初见时，父亲下的命令。

但我不知道，这句话会让我们错过一生……一直以来，为了避免约缇娜被杀死的命运，我对他们言听计从，不敢反抗，而约缇娜也为了保护我，秘
我麻木地站起身来，却又一个踉跄般跪倒在地上，像是婴儿学步一样。

看台上的人哄堂大笑，用手指着我，不停地嘲讽我的可悲。

“站起来吧，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去迎接你的新生吧。”

布彻在我的身边冷酷地说。

我似乎只能站起身，双手撑着地面，双腿颤颤巍巍地站立，看着看台上一张张模糊的脸，那一张张优越感溢于言表的脸。

我忘记了我不会呼吸，一种落寞在心中弥漫开来，我只能死死地盯着前方，倔强地迈出一步，两步……“好！”

一位看台上的观众站起身来给我鼓掌，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鼓掌，喝彩。

“恭喜，恭喜，恭喜！”

在他们眼中，灯光像是披风勋章一般加注我身，我的荣耀，我的身份全是他们所给予，赞美声经久不息，恭喜我终于同他们一样，终于同这个世界一样，一个颜色，一个灵魂。

自我的背叛是世界的嘉奖，也许约缇娜说的很对，我活的很混乱，很挣扎，我在坚持什么，又在与什么斗争，这样不也是很好嘛，先进的躯体，先进的社会，先进的一切。

我嘲笑着自己，我准备回头看看那具被我抛弃的肉体。

“噔——”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我见到了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是一个笑，是一个嘲弄。

“他，他在笑！”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蹦出，并迅速蔓延。

“先生，但我更希望你可以做自己。”

约缇娜对我笑了笑……“咯咯咯——”他坐在轮椅上，手术的鲜血从脑部一直滴到地上，他头偏向一侧，流着口水。

“他是谁？

他是我吧，是之前的我，是过去，我能抛弃过去吗？

他为什么笑，是嘲笑吗？

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是在鄙视我的背叛吗？

是在嘲讽我的忠贞吗？”

胡乱的思想在我的脑中炸开。

“你为什么能嘲笑我？

我是你的未来，我是现在的我，你到底是谁，你有没有灵魂！”

我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头痛欲裂……“来吧，亲手把他杀了，用他的血来庆祝你的新生！”

布彻在我面前扔了一把匕首。

我盯着那把匕首，觉得很眼熟。

“很眼熟？

这是联盟军总指挥自尽用的匕首，用来杀死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再合适不过了，去吧。”

布彻戏谑的看着我。

“对，只要
，漫长到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耳畔不停回响。

台上是寂静的，也是热烈的，他们的扭曲的崇拜夺目而出，将我淹没。

身前也是，身后也是，如此的沉默，又是如此的震耳欲聋。

医生来了，推来了一具崭新的躯体，还有手术器具。

躯体在聚光灯照耀下反射着金属的光芒，美丽神圣，但又丑陋。

“别担心，头晕是正常的，在之后，你会遁入虚无，那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色彩，那是正常的，请不要害怕。”

医生在我的颈部麻醉之后，我的意识逐渐丧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几小时，亦或是几个世纪。

我的灵魂逐渐从恐惧，愤怒，焦虑中剥离出来，是冷静吗，还是什么都体会不到了；是寂静吗，是无法感受；是黑暗吗，终究是无念无感。

“约缇娜，你说手术是什么感觉？”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熊熊燃烧的壁炉，约缇娜在一旁静静地研磨着咖啡。

“不知道，有的人说很恐怖，有的人却说很愉悦。”

约缇娜将研磨好的咖啡粉饼装在咖啡机里。

“他们畏惧什么，是灵魂留在虚无里吗？

还是如同新生儿一般畏惧地看着世界，而他们又在愉悦什么，是重生后的洗脱还是对虚无的歌颂？”

我放下书，看向约缇娜。

约缇娜拿着咖啡走了过来，笑了笑。

咖啡的蒸汽铺满我的面部，醇香的气息钻入我的鼻孔，我抿了一口。

“你觉得我会是哪一种？”

“我觉得你是第三种，你会冷静地接受这一切，无喜无悲，你的灵魂是虚无，而虚无也是你的灵魂。”

约缇娜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双眼。

“先生，你活的的太混乱了，你，知否知道你到底是谁？

而这里，究竟是你的过去还是虚无？”

我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喝着咖啡，看着火焰一直燃烧……“你可以睁眼了，先生。”

医生附在我的耳旁轻轻地说。

我缓缓睁开眼，并没有强光的不适感，我抬起右手看了看，是金属的，是闪耀的，轻微的电流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动手臂关节，没有异响，又握了握拳，就像是肉体关节一样丝滑。

“有什么不适感吗？”

医生轻声地问了问。

我迷茫地摇了摇头，似乎一切是那样的自然。

“那站起来走走，适应适应身体吧。”


中的人是不记得时间，他们不会对自己的罪恶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一切，一切的井然有序下只有波涛汹涌，不过我也只是感慨一下，麻木仍然是在心里占据大部分。

“走吧，让你看看死刑室。”

威廉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在穿过错综复杂的楼道后，我来到了死刑室，里面正在有人经受着死刑的折磨。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会改过自新的，我会改过自新的，不要，不要抹杀我！”

他一直在椅子上挣扎，生的欲望在此刻放大。

里面的医护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他们将一个头盔放到犯人的头上，摁下了按钮。

片刻之后，犯人的眼神开始涣散，我似乎已经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了。

在头盔摘下之后，他直接倒在地上，蜷缩着，吸吮着手指。

“总是要资源再利用的，我们没必要杀了他，只要抹除他的存在罢了。”

威廉习以为常。

“抹除？”

我产生了疑问，“这样让他失去记忆吗？”

“当然不是，是我们，我们会遗忘他的存在，大约在半个小时后。”

“我们？

你什么意思？”

终于，我内心的死水被搅动一番。

“字面意思，完人计划终极目的从来不是超越肉体，而是意识统一化，所有人的所思所想都在被无时无刻地记录，所有人的想法，记忆都被无时无刻被改变。”

“你控制了所有人的思想？”

“不是我，是上面的人，连我都是被控制的一方。

你知道你父亲拒绝改造，但我们在早期还是任用你父亲吗？

你父亲的研究内容是外界因素如何影响大脑记忆形成。”

“你们都是疯子！

疯子！

你们把物种弄成了什么样子！”

“为了进化，这是必要的牺牲，比如你，你真觉得你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我们让你编书吗？”

“你什么意思？”

我警惕地看着他。

“当年战争打到后期时，联盟军意识到他们会失败，于是让一些人类改造成完人混入我们之中，并且让一些人工智能假降，这么多年过去了，鱼龙混杂，但约缇娜的存储系统有这些人名单和实时踪迹。”

“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抓住约缇娜？”

“第一，当我们知道这个消息时并不知道是约缇娜，还是我们在提取完你父母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