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爸得知他的好大儿出了ICU，打听了病房号直奔而来。

结果就看到了浑身缠着绷带的林耀东和五六个病人同住一间病房，整个病房闹哄哄的。

他不乐意了。

“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让他住这鬼地方。”

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听到他十分难听的话，纷纷朝他看来。

大家都是普通老百姓，钱实在是拿不出，只能委屈凑合一起。

现在却被形容成鬼地方。

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是鬼地方？

你不乐意待你就滚，带着你的神经病儿子滚！”

“和一个精神病躺一间屋子，我们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先叫上了。”

“听说这精神病遗传，我看你这老家伙就是遗传源吧。”

现代社会，和有素质的人社交自己就得有素质，和没素质的人打交道，素质算个毛。

我爸听着他们口中左一个精神病又一个精神病地说林耀东，更气了。

都没指着我骂，就走到病房里舌战群儒。

刚开始还是轻松的，毕竟多年的功底在那儿。

可到底是上了岁数，有以一敌多，根本没办法兼顾得过来。

越说越气，一口气没喘上，抽了过去。

等叫了医生护士赶过来，病房刚刚还口吐芬芳的众人都纷纷干自己的事去了。

我爸中风了，醒过来后眼斜嘴歪，嘴里口水流个不停。

作为一个孝女，自然是忍痛花钱找了个护工。

只不过这个护工的恶名数都数不过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便宜。

捆成木乃伊的林耀东醒了，睁眼就发现自己脑袋以下动不了。

惊恐地看向我。

摔在地上时甚至崩掉了几颗牙，现在整个嘴巴肿到说不出话。

我看着从小作威作福的他如今孤立无援，只有个脑袋能动，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

他更急了，我凑到他耳边恶魔低语。

“你瘫了，以后只有脑袋能动喽，还有玲玲和她男朋友今天去领了结婚证，开心吗？”

如我所料般，他气得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旁边监测的仪器发出急促尖锐的警报，医生赶来抢救。

甚至最后推进了抢救室，我跪在手术室门口流着泪一遍一遍地祈祷上天。

路过的人都为我的行为而感动。

只有天知道，我在祈祷他救不回来。

果然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医生走出抢救室，摇摇头告诉我连耀东没抢救回来。

我赶忙捂住脸，生怕再迟一秒就笑出声。

我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被护工折磨的我爸。

“小时候你猥亵我，长大了不让我念书，还盘算着让我嫁给五十岁的老光棍儿给林耀东换三十万的彩礼，我怎么可能如你所愿。”

我凑到他耳边。

“凑什么彩礼呀？

林耀东已经死了，你下地狱去给他凑彩礼吧。”

我爸流着口水，怒目圆睁，只能看见我得意地笑。

一口气又没喘上来，心梗死了。

我妈在被抓进看守所，警方那边找了专业的精神病专家做鉴定。

果然鉴定出她有几种精神类疾病。

在征得我的同意后，我就看着她被两个警察扭送到了精神病院。

此生都没有办法再出来了。

我回到家，路过了嬉闹的孩子。

讨论八卦的宝妈，下了班儿闲逛的宝爸。

带孙子孙女的老头老太太。

还有端来一锅鸡汤的陆奶奶，我吃了一块鸡肉，喝了一口汤。

上一世的噩梦不会发生。

每个人都会好好地活着。

真好。


5急急忙忙跑过去，结果却发现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包裹。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玲玲跑了过来。

与我的失望不同的是，她显然松了一口气，表示虚惊一场，拍拍胸脯。

“这是我男朋友的背包，里面有给我求婚用的玫瑰花以及装饰物，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呢？”

我和她同时抬头向上看去。

烟囱正面一道梯子，后面一道梯子。

中间有一个控制室，两道题子在控制室交集。

那控制室处在两百米烟囱的中间，离地一百米左右。

远远地望见一白一黑两道身影有了肢体接触，甚至开始撕打在一起。

那个黑包正是在撕打过程中被碰下来的。

玲玲急得直跺脚。

“那个胖子是谁？

难道也是个玩极限运动的，他们怎么开始打架了呀？”

说完她看向我。

“你认识他吗？”

我有些难以启齿，“他是我弟弟林耀东。”

她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来林耀东是自己公司的同事。

“你弟弟玩极限运动吗？

是和我男朋友有仇吗？”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他说只要爬上这个烟囱的顶端，和公司一个叫玲玲的求婚，玲玲就会答应。”

面前的玲玲显然被我的话震惊到了。

“我都和他不熟，他为什么要和我求婚？

今天明明是我男朋友和我求婚的日子。”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他有精神疾病，经常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林耀东在公司里表现得还像个正常人一样。

没有一点像个精神病患者。

我哭丧着脸，“实在是不好意思，但你也知道林耀东身强体壮，虽然胖，但力气是足足的，也不怕你笑话，昨天晚上为了让他不要再陷入幻想中，我爸妈可是一顿劝呐。”

我又摇了摇头，像是被林耀东气笑了。

“结果就是他一脚把我爸踹进ICU，得亏我顺着他的意好好安抚了一番，不然连我妈都避免不了一顿打。”

这话一说把玲玲吓坏了，“那怎么办？

所以他控制不住情绪，打我男朋友了。”

然后满脸惊恐，显然是想得有点多。

“他又是个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给我男朋友打死了，他都不用坐牢。”

她说着说着流出泪来，我忙上前安抚他。

拿出揣在包里的望远镜，看着平台上的两人依旧打得火热。

可很明显虽然他体重占优势，但和玲玲男朋友那种恋家子是没法比的。

被玲玲男朋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本就是废弃工厂的烟囱，上面的梯子和平台风吹日晒雨淋的难免生锈风化，两个人的打斗影的整个平台都在震动。

但我知道虽然看上去两个人都有危险，但玲玲男朋友身上的救生装备完全可以毫发无伤地飞下来。

而我那蠢弟弟就要另说了。

玲玲男朋友显然是不想再纠缠，爬起来继续向上爬去。

林耀东气喘吁吁地爬起来，明显要追。

我将望远镜递给了身旁焦急等待的玲玲。

她拿着望远镜瞄准瞅了一会儿，突然惊叫一声。

就看见红色烟囱外一个白色身影坠落。


8“我也亲眼看见，我是拿着望远镜看的，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太胖了，把本就风化了的梯子踩断了，这才从一百多米的地方掉了下来，跟我男朋友可没关系。”

我妈唾沫横飞，污言秽语不断。

警察嫌她聒噪，多次警告无果之后，大声喝斥，这才将她吓住。

“你们还有其他证据吗？”

我们犹豫着，没人说话。

“你看你看他们都拿不出证据，一定是他们想害死我儿子。”

我妈迫不及待地指着我们大骂。

却没想到玲玲男朋友猛地一拍脑门儿，从包里掏出了随身摄像机。

“你看我这都吓傻了，我爬烟囱的时候身上是带了随身摄像机，就为了记录我给玲玲求婚的过程。”

插在警察的电脑上，将进度条拖到后面。

果然看到了林耀东得知玲玲男朋友是要去爬到顶上求婚时突然狰狞恼怒的嘴脸。

然后辱骂声不断，直接扑上来打成一团。

玲玲男朋友占了上风，没再理会躺在地上的林耀东，而是继续向上攀爬。

结果林耀东跟在他身后，也爬。

结果他一个回头就瞧见林耀东踩断了风化的钢筋，掉了下去。

中间他的求生意志让他抓住了其中的台阶使他有了缓冲的机会。

可最后还是掉了下去。

视频完完整整地记录了林耀东坠落的整个过程。

我妈的指控并不成立，反而是坐实了我们三人都是无辜的。

我妈哑口无言，看着视频中自己的宝贝儿子掉了下去，哭得撕心裂肺。

缓过神又指着我的鼻子骂。

“一定是你，是你撺掇你弟弟的。”

我摆摆手表示无辜，“耀东那个体格子昨天都把爸一脚踹进了医院，我这瘦弱的体格子可经不住他一个踹，只能顺从他，我也没少劝他了，他还打了我一巴掌。”

我指了指脸上并不存在的红痕，睁眼说瞎话。

我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妈。

“妈，弟弟有那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就和你说应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让专业的大夫去治疗他，可你和爸不舍得，心疼他离开家，我也早就劝过你们了，放任一个精神病人在外面活动是很危险的。”

我妈听到我提了我弟弟的病后，张牙舞爪起来。

“你胡说什么？

你弟弟怎么可能会得病？”

我不理会我妈的叫嚷，而是把手机里当初林耀东的诊断记录给警察看。

上面密密麻麻许多病症，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简直就一培养皿，乱七八糟，啥病都有。

“我一直紧紧看着他，生怕他因为精神病而惹出麻烦，这次就是桃花颠惹的祸，平白无故给玲玲增加了烦恼，好好求婚的日子给闹得不愉快。”

我松了一口气。

“也不瞒你们说，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他在社会上为非作歹，我没有一天不盼望着他死，这样的人太危险了，如果他死了，就是解除了社会安全的一大隐患。”

我又真挚地对警察说。

“也是幸亏这次瘫痪了，不能动就没办法出去为非作歹，祸害无辜的人，我都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正是在医院瞧见我偷笑的警察。

我事先自己解释坦白比较好，也用不着弯弯绕绕。

情况都已了解清楚，做完笔录后玲玲和她男朋友就离开了。

我妈也被送去看守所。

眼看着人都离开了，我又多嘴说了一句。

“我觉着我妈也有精神病，我看科普说这东西遗传。”


我爸住院了。

耀东的奋力一踹直接给我爸干到内出血。

我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我爸，给他竖起一个大拇哥。

“真男人，玲玲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我言语赞叹，他像往常听到父母的赞赏时一样，昂首挺胸，自信地拍拍满是肥肉的胸脯。

“那是，玲玲只能嫁给我才能过得幸福。”

我拍了拍他的肩，肯定了他的说法。

“姐姐相信你明天一定能够成功，姐姐今天晚上给你红烧猪肘子，让你明天精神百倍去求爱！”

我声音爽朗，完全没有以往的低声细语。

毕竟他不光有桃花颠，还有躁狂症，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精神疾病。

之前为了将他引导向正确的方向，常常劝说他。

耀东也一直对我的劝说很不耐烦，加上他的被害妄想症，只要我声音稍微大一些，他就觉得我是要害他。

动辄拳脚相向，在那以后我便学会了轻声细语地说话。

好久都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大声说。

现在我算是懂了，想要大声说话就必须顺着他。

将他哄得高兴了，怎样都成。

他就像是一颗十分不稳定的炸弹，时时刻刻都给周围人带来危险。

甚至是生命危险。

毕竟他疯起来的样子我是见过的。

留他一条命在对这个社会都是一种危害。

两百米的烟囱，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说上便上的呢？

更别说他身材肥胖，从来没有运动过，一步三喘的模样。

这副样子没准儿明天爬到一半就摔下来了。

我心中隐隐期待着，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我妈在医院陪着我爸，打电话一遍又一遍地让我拦着耀东。

他们在家中有什么不想让耀东去做的就让我说，耀东的怒火也通通由我来承担。

而爸妈却躲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时不时地跳出来当一个和事佬，获得儿子的尊重。

这次我可不像之前那样蠢了。

我嘴上满口答应，实际上还是第二天跟着耀东去了废弃发电站。

等我开车赶到时，玲玲和她的男朋友已经在那儿了。

耀东看见玲玲就像看见肉的狼，满眼放着金光。

说啥都要奔过去在玲玲面前表现一番，我可不想他伤害到玲玲，一把抓住了他的肥猪手。

“你现在过去那不就摆明了要告诉她你一定会求婚的吗？

你就偷偷地上去给她一个惊喜，她一定会喜笑颜开，高高兴兴地亲你一口，然后答应你的求婚。”

我给他画了个饼，他果然上当了，难得说了谢谢。

然后冲着烟囱的背面冲去，肥硕的身体随着动作而晃动。

很快顺着烟囱背面的梯子爬上去，我难掩心中的兴奋。

眼睁睁地看着他费力的一节一节往上爬，手上够着管儿，脚下蹬着。

我在车里眼看着就要看不到他的身影。

许久过后，突然一个物体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飞扬。

随即心中大喜。


6这次落下的不是包，而是我弟弟林耀东。

玲玲吓坏了，她男朋友也看到了林耀东的坠落，忙打开装备飞了下来。

落地后连滚带爬地跑到林耀东身旁。

玲玲呆愣在原地，显然吓得不轻。

我慢慢靠近过去，看着他口鼻中溢出鲜血，四肢都不正常地扭曲着。

但睁着眼睛，胸脯上下起伏着，显然还有气。

我心中失望，但还是装作悲痛至极的模样。

“耀东耀东，你别死，姐姐在这儿，你别死。”

玲玲从惊吓中清醒过来，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叫了救护车。

可偏偏废弃发电厂偏僻，离市区得二十分钟路程。

我们三人只能默不作声地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玲玲显然怕林耀东真死了，“咱们把他抬上车，开车去医院吧，不然等救护车来了，他会不会死了呀？”

玲玲男朋友学过许多急救知识，自然是知道现在不能随意挪动。

会不小心引起其他位置的出血。

玲玲的想法被否决，过了一阵儿救护车来了。

还跟着两辆警车。

进了医院被医生检查之后更是发觉林耀东命大。

此刻他住在ICU里，身上插着管子。

“下坠的时候应当是有做缓冲，应当是拽住了什么，直接导致了他手臂的脱臼，脏器虽然有些损伤，但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他的那一身脂肪救了他的命，不然就不只是各处骨头断裂这么简单了。”

医生赞叹着，说林耀东是他见过最幸运的高空坠落者。

玲玲和玲玲男朋友松了一口气。

他们应当想的是只要人没死就行。

我脸上挂着庆幸的笑，眼泪也簌簌落下。

可心中却吐槽着祸害遗千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找机会弄死他。

可还没等我想完，远处跑来一个医生，面色焦急。

“病人摔断了脊椎，有可能这辈子都得瘫痪在床了。”

我眼睛亮了起来，那一刻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很不幸被身旁的警察捕捉到。

他对我产生了怀疑。

赶巧的是我爸妈此刻也在这家医院，我妈赶过来刚好听到林耀东这辈子要瘫痪在床的消息。

顿时瘫软在地。

我过去扶她，她却铆足了劲儿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你个赔钱货！

让你看好你弟弟，不让他去求婚，你是怎么干的？

你这是要气死我呀，他可是咱们家的独苗。”

她气愤地捶胸顿足，扑上来接着就要打我。

“阿姨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关他姐姐什么事？”

我妈现在情绪上头，看到站在她身后开口为我说话的玲玲。

她是见过玲玲照片的，林耀东没少在她眼前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女朋友。

当即她就赤红着眼睛扑了上去。

“你个狐狸精，你个贱人！

我儿子要不是给你求婚，他能摔成残废，我要你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