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袖口的毛线垂落下来，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蓝痕。

深夜，展厅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我独自一人。

钢架上的射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校服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竟像是一个个挣扎的人形。

鬼使神差地，我拨通了老家母亲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漫长的嘟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声和柜门碰撞声，我知道，母亲又在摸黑找她的助听器了。

“小满啊，”母亲沙哑的嗓音穿过风雪，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厨房吊柜第三格……创可贴在最上面那格。”

我下意识地接话，话一出口，眼眶却突然有些湿润。

听筒里突然传来母亲急促的喘息声，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母亲慌乱地喊道：“没划伤手吧？

那年你打碎的酱油瓶……”北风在展厅的穹顶呼啸着。

我望着眼前的《油渍》装置，在射灯的照耀下，装置最底层的校服下摆，露出了半截细细的红线——那是母亲偷偷缝进去的平安符，这么多年，一直都在。

6由于我们这一片小区年代久远了，安全系数很低很低，所以准备拆迁了。

推土机轰鸣着，缓缓碾过那棵老槐树，扬起一片尘土。

弟弟抱着一个铁皮盒，蹲在废墟之上，他歪戴着安全帽的样子，和供桌上父亲遗照里的姿态竟惊人地相似。

我走到弟弟身边，蹲下身子。

弟弟打开铁皮盒，里面是一本只剩半本的日记本，纸张已经泛黄发脆。

他轻轻翻开，1999年6月17日那页，像是一片蜷曲的枯叶，在风中微微颤动。

“小满高烧41度，危在旦夕，建国却抢走了医药费说要给小宝报奥数班。

我就偷偷把结婚镯子塞给了护士时，他发现后踹断我两根肋骨……”弟弟轻声念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的心猛地一揪，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这时，我在碎砖堆里，突然看到一角湖蓝。

我颤抖着伸出手，慢慢地扯出那条褪色的围裙，围裙的内侧，用红线绣着歪扭的“平安”二字——正是我七岁那年弄丢的护身符。

我仔细看去，油污最重的部位，针脚格外细密，密密麻麻的针脚里，藏着母亲这些年无尽的牵挂与担忧。

“妈每年除夕都拿出来补，说油烟熏过的布料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