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

心中不快的咬着牙，下颚紧紧绷着，抱着的手收的有点紧。

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上，他不言不语的将我抱到寝殿里。

刚一坐下，他的手就将我的一双脚捞了起来。

随后瞪一眼一旁缩的跟鹌鹑一样的太医。

“还杵着干什么！”

几个人连忙提着药箱子上前，还不等靠的更近些就被他斥停了。

“就这么看。”

几个太医互看一眼，面面相觑，但还是卯足了劲去看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双脚。

最后留了最好的药，擦着额角的汗退了下去。

景淮郁神色幽幽的看我一眼，我抬脚踩在他的小腹，被他一把捉了拉过去。

神色专注的擦着那些裂痕，疼了我也不忍着，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怨怼道，“疼死了。”

景淮郁低头吹了吹。

我说，“景淮郁，还疼。”

他指腹粗粝的摩挲着我的脚裸，抬眸看着我，最后猝不及防的吻在脚背上。

温度炽热，我忍不住的蜷了脚，最后生气的赏了他一巴掌。

打的他怔了片刻，气笑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最后手上一扯，脚上的力道极大，我被惯性的朝着他方向扑过去，最后被死死压在榻上。

挣脱不开，被他死死的钳制在一角。

我让他滚。

景淮郁被激的赤了眼。

“滚？

霍静姝，你倒是狠。”

我回他，“不及你万一而已，你不是想赐死我吗，那就赐死吧。”

他喉结滚动，指腹擦在我的唇上，愤然的吻了下来。

太过突然，连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怒骂的声从唇瓣间隙溢出都是旖旎的荡漾。

片刻后，开始笑我。

“我还以为你的嘴和你的话一样硬气呢。”

微微发胀的唇被他指腹擦出一片片火热，我气的红了眼，抬手想打又被他拉住。

抬脚想踹又被他死死压着。

我恼羞成怒的让他赶紧滚，没忍住的莫名委屈就这么从眼眶滑落。

景淮郁没料到我会哭，显然慌乱了起来，他赶紧坐起身，拍了拍我的手臂。

语气像在哄着，“真哭了。”

他用袖子给我擦了擦，我发狠的瞪他，“滚！”

景淮郁顿时挫败似的，起身就准备离开。

我没想到他真的要走，这三年我像个夜行人，被排除在天地之外，每到夜里更是被孤寂割着神经。

巨大的浪涛压在胸口的感觉，我撑着那种窒息感，喊他，“你回来！

景淮郁！


低头求饶，死死的瞪着昭嘉。

少年羸弱，但身骨够硬，眼眸澄澈，挠的我心尖痒，不知道品起来是什么滋味。

我带着三分醉意上前将昭嘉推开，拉着景淮郁。

挑起他的下巴，“景国质子，入我公主府如何？”

昭嘉气急败坏，“霍静姝你敢推我？”

我拉起景淮郁的手，头也不回，“这人我喜欢，我带走了。”

昭嘉扯住我的衣袖，“谁准你走了！

霍静姝，他是质子你如何带的进公主府。”

我瞥她一眼，笑的清浅，“带回去做面首啊。”

席面上众人哗然，探花郎更是憋着猪肝色的脸哆嗦着斥我，“霍静姝，摄政王将你许给我，你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

何况你胸无点墨，我倒是想让陛下好好查查你是怎么舞弊的。”

一句话堵的他开不了口。

我拉着景淮郁就要走，昭嘉拦在我跟前。

“我允你走了吗？”

我嗤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景淮郁却抽回了自己的手，用行动表明了不跟我走的决心。

昭嘉笑的解气，“黎国的长公主还真的丢脸，连个弃子都看不上你。”

我确实恼了景淮郁不跟我走的倔性，所以给了昭嘉一巴掌。

声音清脆，震的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我眸子眯了眯，“昭嘉你算什么，我乃陛下一母同胞的阿姊，先帝亲封的永康长公主，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喧哗。”

再次抬手指着那早断气的妇人，告诉景淮郁，“跟我走，或者让那妇人曝尸荒野，你选一个。”

景淮郁一脸屈辱的攥紧了拳头，我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拉着就走。

我允他亲手葬了那老妇。

夜里，我靠在软榻上，景淮郁将铜盆放置在地上，温热的水还腾着热气，他就这么直板的站在一边。

杵的惹人生烦，趁他出神片刻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景淮郁倒翻后，坐在地上敛眉看着我。

眼波荡漾着一圈圈的耻辱和愤意。

有趣的很。

我踩在地上走过去，用脚勾起他的下颚，“不会洗脚没关系，我府上暖床的面首是不需要会替人洗脚。”

景淮郁骨头很硬，紧抿的唇剜了句“做梦”。

我笑了，转身靠在榻上，“左右不过让人将你扒光了放床上，不听话就用绸布束住手脚。”

我拨弄着指甲，居高临下，声调慢慢，但景淮郁脸色变了再变。

我脚尖
有些白。

伏低身子模糊的听到他喊了些什么。

“娘。”

他拉着我的胳膊又低了些，这才让我听清他在喊什么。

觉得挺有趣，我“唉”了一声。

下一秒他哗啦的哭了起来，这让我懵了片刻。

然后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娘在呢。”

景淮郁缩着脑袋在我的怀里，几声“娘”喊的我浑身舒畅。

感觉很奇妙。

直到闷雷过后，我还拍着他的背给他唱着母后以前给我唱的哄睡曲，景淮郁不知道什么吗时候醒来了，用湿润的眼微微瞪我。

我这才收回手，讪讪的说我一句都没听到。

景淮郁看着更幽怨了。

我只能将被子塞给他然后匆匆离开。

不过几年光阴，景淮郁窜的很快。

原本消瘦的身子也硬朗起来，跟以前比身上倒是更热了。

冬日里暖烘烘的。

盖着两层被子仍觉得冷，我没忍住就窜到了景淮郁的榻上。

他喊我保持距离，我焉坏的拱过去，“我就要靠在你身上。”

随后举着一双冰冷冷的脚塞进他的怀里。

脚底踩着几块的肌理硬朗又滚烫。

景淮郁耳根滴血，眼尾巴晕着一抹异样的红。

借着烛火，我用指腹点了点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然后手就被他攥在掌心动不了。

他声音很暗，“别动。”

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灼灼的看着他。

景淮郁没办法，只得闭上眼详睡。

他装我也在装。

闭着眼久久睡不着，等了很久等到他吻了吻我的唇角。

06.很长一段时间，公主府的大门都是紧闭的，甚至几个月都不会开一次。

我偶尔和景淮郁出门也都是走的后院的小门。

我托了裴邙看顾弟弟。

裴邙是首辅之子，我同他也算少时相识。

但我不喜他祖父的做派，几乎二叔每一步膨胀的野心都有他在推波助澜。

他年岁不小，想要更进一步已经不可能，但族中后辈教养的极好，有他铺路，仕途稳当。

裴邙亦是裴家才情艳艳的郎君，风姿卓绝，温润若玉。

上一次相见还是去年中元节。

再次相见却是个噩耗。

二叔想要弟弟退位给他。

而外祖一直在秘密操练士兵，囤粮买马，为的就是等弟弟长大后替他清君侧。

我攥紧拳头眸色猩红的看向裴邙，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他的一封秘信已被截送到了二叔的案桌上，他将此事告知了外祖
竟连我自己的生辰也没人记着。

05.景淮郁出乎意料的能干。

我一直以为他准备的糕点餐食都是外头买的，直到半个月后我趴不住下了床。

在后厨院子里看到他劈柴。

没仔细看，景淮郁好像长高不少，眉眼更清朗，举着斧头劈下的时候，腰身很有劲，下颚紧紧绷着，动作很利索。

等抱着柴火进到后厨的时候，举着铲子扒拉着锅中的菜，一边添着柴一边还不忘摆盘，倒像是在维持着我作为公主的最后体面。

我走过去坐在烧火灶子后面。

景淮郁明显愣了下，欲言又止，手上的动作都缓了些。

我举着柴火，“要不要添柴。”

景淮郁“嗯”了下。

我夸他，“你手艺不错，比烧饭嬷嬷好。”

景淮郁又是浅淡的“嗯”了声，但眼尾压了下来，克制着自己的喜悦情绪。

公主府无人，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利索，没有想要压着景淮郁真的在府里伺候我的想法。

但总寻不到好的机会。

衣物确实难洗，景淮郁接过去倒是洗的快。

水也不好打，花花草草也焉巴。

直到烧穿了一口锅，景淮郁神色幽怨的看着我。

我扔了手中的柴火，怎么也说不出我在学着熬汤。

打着哈哈拍了拍景淮郁的肩膀就出去了。

再没有想过让景淮郁离开的念头。

反而安慰自己是他要呆着的，如果他想走我决计不拦着。

嗯，没错。

这么想着，一切仿佛都心安理得了。

冬夜里温度降的极快。

外面雷声闷闷，猝不及防的炸开，仿佛要戳破了天。

我裹紧了袄子犹觉得冷，没有金丝炭，床上只窝着一个已经变温的汤婆子，又想起景淮郁连床锦被都没添，我撑着伞摸着黑到了后房。

门一推开，炸了一道雷光，雨倾轧一般的倒下。

才几步路就湿了鞋袜。

我借着光看到里面的床榻上薄薄的被子，景淮郁裹在身上冷的在抖。

我小声叫了他一句，没有回应，我从角落的箱笼里抱出有些霉味的被子忍不住皱了眉。

被子需要晒，但我没有想到这茬子，就连现在盖的也是景淮郁洗的。

一时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我只能提着被子朝着他榻上走去。

等靠近了又喊了声，他还是在抖。

我还没伸过去的手就被景淮郁握住了，借着闷雷看清，景淮郁眉头紧皱，双眼紧紧的闭着，脸色
叔笑的虚伪的说定会给我挑个顶顶好的。

所以给我相了个五品文官的长子。

相貌平平，文采泯然，但一路通畅的考上了新科探花。

昭嘉郡主特意组了个宴来羞辱我。

将探花郎架在众人之首，众人唱花赞月，他对鸭唱鸡，惹的众人笑意连连。

他们想看我笑话，但他们却最好笑。

我觉得有趣，笑的花枝乱颤，良久后看到末尾穿着烟青色长衫的少年，仪态端正，松然若玉，在逗笑的人群里显得很突兀。

昭嘉郡主指尖点了他，有些不快的呵斥，“你为什么不笑。”

景淮郁模样青涩，身边没个伺候的小厮，也无内宦跟随，身旁只有一个乳母。

是父皇还在的时候战败国送来的质子。

身体羸弱，一身长衫能看出浆洗了很多遍，虽显落拓，但胜在干净。

脸色清瘦，眉目清隽，一双眸子清的像一塘池，澄澈干净，不染尘埃。

但太干净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搅动风云。

第一次相见他，景淮郁十四，直直看着昭嘉郡主，大有不屈的意思。

我饶有兴致的捧着琉璃盏喝了几分酒，醉意热了我的眼角。

他起身说身子有些不适想要离席。

昭嘉郡主被拂了面子，气急败坏，以景淮郁的乳母为挟要求他和自己的侍卫赛马，赢了就放了那妇人。

一个训练有素的侍卫和一个十四的瘦弱少年，我明了昭嘉的意思。

想要借那探花羞辱我，但我从众同乐的模样让她拳头像是打在空气中，心中那堵气怎么都顺不下来。

现在拿着景淮郁不过是想要撒撒气。

那妇人被一脚掀翻在泥町路上，再被拖至场边的木桩上绑着。

景淮郁捏紧了拳头，脚边被扔了把匕首。

他只有跑过那侍卫才有机会用匕首割破绳子救下那妇人。

如若不然，那侍卫会将妇人捅个对穿。

自二叔摄政以来，昭嘉跋扈性子掩不住便不再掩了。

满都城的少年少女没有不依着她。

然少年实在精彩，凭着几分刚硬血气红了眼硬生生压了侍卫半头。

昭嘉气恼，脸色沉了再沉。

在少年后面命人弯弓搭箭在景淮郁赶到之前，那箭直直射穿了妇人。

昭嘉扔下弓，张扬的告诉景淮郁，“一介质子，本郡主杀你也不为过。”

几个侍卫将他拖到昭嘉面前，缀着明珠的绣鞋踩在他的肩上，景淮郁怎么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