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完垃圾，我提议去小广场，“我还从来没看过你妈跳舞，今天去看看？”

女儿立刻拦住我，“爸，今晚就别去了，我们先回去吧！”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我料定今晚一定有鬼。

我和薛翠娥有一儿一女，但是两个人都没有遗传到我的智商。

两个人都蠢得可怕。

我那个儿子更是如此，他的脾气和薛翠娥不相上下。

“小媛，你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了吧！”

事到如今，我只能用钱来让女儿和我站到同一个阵营。

“爸！

你不觉得自己离谱吗？”

女儿还在劝我，“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

“我知道你最近看了电影，那个女人离婚了，但是你毕竟和她不一样，妈对你还是不错的！”

我不知道她这些话从何说起。

但是只有我知道，每一段婚姻中，只有受害者才会歇斯底里。

真正的受益人是不会说话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像是薛翠娥，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你妈把两百万平分给她的几个兄弟这件事你知道吗？”

女儿回答得很干脆，但还是有一秒钟的躲闪被我捕捉到了。

薛翠娥如此精明，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不打欠条。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当时打了欠条。

但是如果我一旦和她离婚，这些债务的受益者就是她，这二百万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在这方面，薛翠娥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

“现在，要不然你陪我去宾馆捉奸，要不然就回去把欠条拿给我。”

此刻，我已经顾不上什么父女亲情了。

“我……”女儿一下子犯了难，“爸！

你为什么要逼我！”

“你和妈离婚，受到伤害的难道不是我们吗？”

她试图劝说我放弃，但此刻所有的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啊！”

女儿正在原地纠结，不远处的小吃街上有人惊呼。

“怎么回事？”

她探头过去看，我故意道，“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看样子，薛翠娥并没有和女儿说实话，因为吵闹的地方就是她和赵凯约见面的地方。

要是女儿真的知道她们两个人的事情，现在应该是阻拦我，而不是去凑热闹。

只怕是薛翠娥只给她安排了一项任务，就是拖住我。

等我们终于到了宾馆下面的小吃一条街，我听到了儿子的声音。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哥的声音？！”

林媛没有听错，楼上就是她哥哥林杨的声音。

早在下午的时候，我就用薛翠娥的手机给林阳发了消息。

消息里面只有薛翠娥偷情的这个宾馆地址。

当然，我假用薛翠娥的语气说是我在这里。

按照林阳的性格，一定是破门而入，撞破了他们两个人的奸情。

“上去看看？”

我带着林媛走到楼上，正看到林阳将赵凯踩在地上，和薛翠娥面面相觑。

没想到，此时此刻，我们一家四口，竟然以这种方式团圆了。


薛翠娥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你在发什么疯！”

我伸手想要夺，结果电话那头已经率先接电话了。

张绪是我在老年大学的同学，这部电影实际上就是她推荐我去看的。

我们曾经是一个大学的教授，她虽然在学术上有所建树，但是她的家庭也和我一样是一地鸡毛。

直到看到她，我才真正明白那句话。

有时候女性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

曾几何时，我对这句话并不在意，但是此时此刻，我却是真的感同身受。

“喂？”

张绪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来，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薛翠娥劈头盖脸的辱骂！

“你个浪货，竟然勾搭别人的丈夫！”

薛翠娥看了我一眼，“你们两个在一起多长时间饿了？

都一起去约着去看电影了？

想必已经发生过关系了吧！”

薛翠娥实在是太过粗鄙，有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

“薛翠娥！

够了！

我跟她根本没什么！”

第一次，我提高音调呵斥她，“你究竟要无理取闹到什么程度！”

看到薛翠娥蛮不讲理的样子，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是在意我的。

可是接下来她的一番话，却是让我彻底死心了。

“要是林琛先出轨的，那他的全部资产可都是我的了！”

薛翠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张廉价的电影票搭上自己的所有的钱吧！”

原来，她是为了钱！

薛翠娥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炫耀道，“你现在可以滚了，这个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要离婚也行，我现在有了你偷情的罪证，你等着净身出户吧！”

薛翠娥摇了摇手里的电话，“怎么样？

要不要去找你的老情人？”

“薛翠娥，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以为你这样就会有人相信吗？”

“别人相不相信无所谓！”

她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手机扔到我的脸上，“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着晚节不保，我劝你安分守己！”

“以后你赚的这些钱，我说花你才能花，我不让你碰，你也别奢望！”

我攥紧了拳头，没有出声，看着她拎起刚买的新套裙回到了房间。

“小媛！

陪我进去换一身衣服出来之后我们就去逛街！”

薛翠娥将我的工资卡拿了出来，炫耀地说道，“你爸他啊，知道错了，所有肯定愿意花钱给我们买衣服，对吧！”

她和女儿耀武扬威地走进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只觉得万念俱灰。

“嗡嗡——”薛翠娥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看着上面陌生的电话号码，竟然鬼使神差地接通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在哪儿呢？

今天晚上还见面吗？

你们家旁边的那个宾馆？”

“晚上你是不是要穿那个漂亮裙子给我看，你的好身材穿这样的衣服肯定性感！”


“爸！

你怎么在这里？”

“妈？

你怎么在这里？”

一儿一女几乎是异口同声，而我则拿起了手机。

薛翠娥衣不蔽体，已经羞愧难当，她挣扎着跑到我的面前，“都是你做的是吗？”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套昂贵的套裙，冷笑了一声，“是！”

要不让孩子们看看你这个样子，谁会知道你这些年是这副嘴脸。

三十多年里，我处处都在帮她挽尊，不想破坏她在孩子们心里的形象。

可是他一次次触碰我的底线，现在更是肆无忌惮，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事到如今，我不会再给她任何面子了。

“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办离婚，如果你爽约，这个视频我就发到小区的群里。”

说完，我头也不回准备要走。

“爸！”

林阳喊住我，“你要跟我妈离婚，那我们怎么办？”

我的眼神在林阳和林媛的身上来回游走，“留给你们的钱，都被她借给了她家里的那些穷亲戚，你们要是想要，就去找她要吧！”

薛翠娥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别走，你别走，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看着她披头散发，倒是和早上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不是知道错了，而是被抓了害怕了。”

我手上握有她出轨的视频，真要是打官司，她的所有的钱都要还给我。

薛翠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上过班，她当然感到害怕。

“爸！

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林媛也过来，扯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我还等着你这个月的退休金还房贷呢！”

自从她出嫁后，全家人都还指望着我每个月的退休金过活。

当我的同事退休后享受天伦之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每天在家当牛做马。

甚至看一场电影都能被口诛笔伐。

“我已经65岁了，法律上来说，我可以追究你们赡养老人的过失。”

更让我寒心的是，女儿没有因为我资助她而对我感恩。

反而帮着薛翠娥说话，甚至想要帮她遮掩真相。

哪怕是现在我再怎么顾念亲情，也不能帮助她了。

赵凯瘫软在地上，被林阳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林阳的拳头上都是血，“爸！

你离婚要把我的房子收回去？”

他现在住着的那套房子是他后来买的，每个月的房贷也是从我的退休金里支出的。

“离婚前，你们没有对我尽赡养义务，所以离婚后，我的退休金和你们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薛翠娥，这些年所有的收入都经过了她的手，我拿回属于自己的钱相对来说更轻松。

“对了，我帮你们报警了。”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到了楼下，我才长叹了一口气。

直到此刻，我才有了活着的实感。

回顾过去的几十年，我只觉得后怕。

如果不是这19.9，我说不定还没有这次出走的决心。


薛翠娥回来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我起床喝水看到她。

“你就非得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是吗？”

她问我，“所以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是一点情面也不顾了？”

“情面？”

薛翠娥也不好意思说情面这件事。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薛翠娥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对我说话也轻声细语。

正因为如此，我踏入了婚姻的坟墓。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场针对我的陷阱，就等着我一头扎进去。

年轻时，我是从穷乡僻壤里考到大城市重点大学的学生。

薛翠娥很早就不念书了，在家里跟着父母务农。

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又黑又瘦小，她站在庄稼地里喊我哥。

母亲早亡，在父亲的安排下，我和她相亲结婚。

从头到尾不超过三个月。

我性格木讷，乡下人都说我是个书呆子，那个时候他们瞧不起读书的人。

所以年纪渐渐大了，我都是单身。

薛翠娥能一眼相中我，我也曾怀疑过，但是她说她很早就喜欢我，一直在等我。

我以为是真的。

直到第一个孩子出生，我们回老家，才有一些捕风捉影的八卦传到我的耳边。

说她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会玩儿。

“她啊！

几乎睡遍了整个村，你知不知道！”

“只不过后来不结婚实在是不行了，才选的你！”

“你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

……这些话我不知道都听了多少了，但我还是替她挡下了一切。

毕竟，她为我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虽然性格火暴，但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我只当之前的事情都不计较了。

婚后，她时不时就会拿家里的钱去接济自己的哥哥。

她全家就像是蚂蟥，趴在我们身上吸血。

曾经，我向她提起过和老家的那些哥哥们不要有过多的来往。

但是她就好像是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似的，一直不愿意。

后来我猜测，那些把柄，应该就是她的作风问题。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办法劝自己不去计较那些问题了。

“薛翠娥，我们早就没什么情面了。”

听见我这么说，她继续哭，“你骗我，你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人了！？”

“我和你不一样，我对家庭忠诚，不像你……”薛翠娥捡起桌子上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像我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我！”

“你去参加同事的联谊会从来都不带我去，你根本也没把我当作是你的妻子吧！”

我不知道她和我这样争辩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我更加愧疚？

“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你别在这里没事儿找事儿。”

见我要走，她扑过来抱住我，“林琛，你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前对你不好，但我是真的爱你，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呀！”

“薛翠娥！”

我停顿了片刻，“这一儿一女都是我的吗？”

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能明显感到她的姿势一顿。

“你说什么呢？”

薛翠娥失魂落魄地笑了一声，“他们不是你的孩子，还能是别人的孩子吗？”

我转身抓住薛翠娥的肩膀，“你敢不敢让我去做亲子鉴定？”


我匆忙将电话挂断，忍不住颤抖。

原来这么些年，一直背着我在外面乱搞的竟然是薛翠娥。

怪不得她刚刚倒打一耙的样子那么熟稔！

我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

三两下，我解开了她的手机，模仿着薛翠娥的语气给她发了条消息，然后删除了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又装作无事发生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咔嚓——”等她们母女走出来，只看到我一个人在客厅里打扫刚刚的一片狼藉。

我还和从前一样逆来顺受，这样薛翠娥才不会起疑心。

“看到了吧！

我早就说过了，你爸他就是贱骨头，不教训教训他，他都不知道怕的！”

说完，迎接我的更是讥讽挖苦地笑。

今天这样的遭遇我已经承受了快四十年了。

旁人可能一天都受不了了。

“告诉你，晚上我们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对付一口吧！”

薛翠娥嚣张道，“你不是去看电影吗？

说明还是有钱，我看今天也不用给你生活费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我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恶寒。

和我同床共枕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其实她一直都是这样。

这段婚姻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

没过多久，外面的天渐渐黑了，我在书房里看书，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

结果我只听到了女儿一个人的声音。

“你妈呢？”

我装作无意地问道，“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女儿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嫌弃，“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饿了！

留饭了吗？”

女儿走到了厨房，看到只剩一碗面，端起来就吃，“爸！

何苦得罪我妈呢？

现在好了吧！

还不是得乖乖给她做饭！

无能就别作了！”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先吃吧，我出去遛遛，顺便倒个垃圾！”

我鞋子还没穿好，女儿急忙走到我面前，满脸讨好，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爸，我去吧，你在家待着，今天累了一天了，您就别乱跑了。”

我抬头，和她四目相对，继续装出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今天你跟你妈出去逛了一天也累了，晚上不回家吗？”

林媛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她面条都没继续吃了，急忙放下碗，“爸，要不然我替你去吧，你在家休息。”

“不用！”

我提高了声调，“我现在难道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我一死，你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啃老，用我的养老金吗？”

林媛的手微微一松，我知道她害怕了。

果然，她和她妈一样，最看重的还真的就是钱。

“我晚上吃多了，也想出去遛遛，要不然我陪你一起？”

说是“陪”，其实就是监视，她钩住我的胳膊，根本不让我乱跑。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不过是在拖住我。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我早上帮薛翠娥和那个陌生男人约好的时间。

那个男人的身份我刚刚确认过了，不是别人，正是张绪的丈夫——赵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