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盈珠傅安黎的其他类型小说《诱我为妾?我与夫人携手废他九族盈珠傅安黎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等闲度春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怀英也觉得这主意极好。他原本没打算亲自来扬州接盈珠回京。却不想数月前,得知了那人秘密出京的消息。他费劲心思去打听,才得知那人竟去了扬州。表面上是为了扬州州牧受贿一案,可私底下,他竟还在调查当年傅晏熹被拐的案子!谢怀英执棋的手一顿,呼吸忽然深重起来,一挥手,一盘精妙的棋局瞬间土崩瓦解。七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死心?!角落里的侍女身子一颤,惶恐地伏下身去。谢怀英直起身,方才轻松悠闲的姿态一扫而空,他沉着脸,面无表情。“什么时辰了?”“回世子爷,申时三刻了。”“停车!”他一声令下,方才还平稳行进的马车立时缓下速度,停在路中。谢怀英从车厢中走出来,心腹牵来他的坐骑,他直接翻身上马。“我先行一步,你们赶在天黑之前进城。”“是!”谢怀英一勒缰绳,...
他原本没打算亲自来扬州接盈珠回京。
却不想数月前,得知了那人秘密出京的消息。
他费劲心思去打听,才得知那人竟去了扬州。
表面上是为了扬州州牧受贿一案,可私底下,他竟还在调查当年傅晏熹被拐的案子!
谢怀英执棋的手一顿,呼吸忽然深重起来,一挥手,一盘精妙的棋局瞬间土崩瓦解。
七年了,他为什么还不死心?!
角落里的侍女身子一颤,惶恐地伏下身去。
谢怀英直起身,方才轻松悠闲的姿态一扫而空,他沉着脸,面无表情。
“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爷,申时三刻了。”
“停车!”
他一声令下,方才还平稳行进的马车立时缓下速度,停在路中。
谢怀英从车厢中走出来,心腹牵来他的坐骑,他直接翻身上马。
“我先行一步,你们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是!”
谢怀英一勒缰绳,夹了夹马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立时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他赶到胭脂胡同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往日热闹繁华的胭脂胡同漆黑一片,仿佛已经被人们彻底抛弃。
只有亘古不变的月亮不厌其烦地朝这里抛洒着清辉。
远远的,谢怀英就看见藏春阁的门前立着两道纤瘦的身影。
微凉的夜风中送来少女哀怨的哭声。
定是盈珠等不到他,急哭了。
不枉他故意晚到。
谢怀英唇角上扬,原本满腔愤懑与怨恨的心,瞬间就舒畅许多。
从白日等到夜晚,阁里的姑娘都走光了,她定会疑心他是不是背弃了承诺,弃了她。
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将她揽入怀中,必能叫她心动不已。
“盈珠——”
他热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驾马走近了,才愕然发现,门前空无一人。
他方才看到的那两道身影,是树的影子!
谢怀英看着空无一人的藏春阁大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人呢?
门上已经贴了封条,整条胭脂胡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谢怀英下马,又翻进藏春阁里里外外的找了一遍。
半晌,他脸色阴沉的二楼翻下来。
盈珠真的不在。
她怎么会不在呢?
她应该乖乖在这儿等着他来接才是啊!
她能去哪儿?
她认识的人里头,还有比他身份更高贵的吗?
还是说——
她已经被那人找到,接回京城去了?
谢怀英瞳孔骤缩,周身气压骤降。
不。
他绝对不能让傅晏熹回京,威胁到阿黎的地位!
百里之外的江都县。
两辆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
“客官,里边请。”
立刻就有店小二出门来迎客,等盈珠一群人下了马车,就有人引着车夫将马儿赶去马厩安顿。
“终于到了。”
玉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酸痛得要命。
她从来都不知道坐马车是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盈珠好心提醒:“你得好好习惯才是,我们还得走大半个月呢。”
玉蕊一听就苦了脸。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又明媚起来,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坐马车总比用双腿赶路得好。”
“今日还能吃点儿好的,等明日一早出了江都,要三日后才能到淮安了。”
镖师头头武大洪说:“那几日我们都得吃干粮了。”
玉蕊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盈珠轻笑颔首,她就小声欢呼起来。
“盈姑娘,我们哥几个坐旁边那两桌,有事儿您就叫我们。”
武大洪过来招呼了一声,盈珠点点头,道了一声辛苦。
郑家三口人则直接去房里休息了。
他们身上除了给镖局的委托费外,身无分文。
打算拿热茶泡干粮吃。
中午盈珠送来的大肉包子还剩下五个,足够了。
盈珠没留他们在大堂里吃饭,而是点了三碗清汤面让小二帮忙送去。
倒不是她善心泛滥,只是那郑家夫妇对女儿的感情,实在叫她艳羡。
这世上,竟有这样珍爱孩子的父母。
如果......
盈珠定了定神。
没有如果。
也许是她六亲缘浅,注定只能享受父母之爱和兄弟之爱到六岁吧。
客栈晚间能提供的吃食不算多,一道烫干丝,一道蟹粉狮子头,玉蕊埋头吃得欢快。
忽然觉得边上有道无比灼热的目光黏在了她身上。
她从饭碗里抬起头,隔了半个大堂,就看见那楼梯边上的房间开了条细缝。
一双渴望热切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手中的饭碗。
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看得太认真太专注,压根没发现自己已经被碗的主人抓包。
她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瓣,咽了咽口水。
咕咚。
玉蕊觉得自己好像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小女孩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玉蕊回望的视线。
宛若受惊的小兔子,她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要死啊!”
房间并不太隔音,暴躁粗狂的男声模模糊糊的从里面传来。
“你开门做什么?想跑?”
“不是,我饿,姨夫——”
“啪!”
“砰!”
这声音就大些了,似乎是那男人一巴掌将小女孩扇到了地上。
玉蕊一下子就觉得嘴里的狮子头没滋味了。
盈珠凝眉,正要挥手叫店小二,隔壁桌的武大洪就不耐烦地道:“小二!”
“哎哎,客官,来了,什么事?”
武大洪指着楼梯下传出谩骂声的房间:“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他们几个镖师共车夫,大多是人高马大的中青年,又全是会功夫的,八个人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光是气势就能吓倒人。
店小二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处理。”
他生怕武大洪几个一不高兴就将桌子给掀了,连忙去敲那扇仍旧不断传出咒骂声和哭声的房门。
“客官!这位客官!”
“什么事儿?”
房门被打开,一个满脸横肉长相凶狠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
他用身体抵住门,脸上还残留着怒气。
店小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些:“还请您安静些,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一边说,一边示意他去看武大洪等人。
男子原本怒火升腾,可目光一和武大洪对上,再看他身边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几人。
他瞬间就怂了。
他挤出笑容来,冲武大洪等人歉意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里头没再传来咒骂声和哭声,变得十分安静。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
武大洪几人也继续吃饭说笑。
唯有玉蕊扯了扯盈珠的袖子,神情变得恐惧而愤怒。
“盈姐姐,那个女孩——”
京城,宣平侯府。
盈珠发着抖从池塘里爬出来,她拨开黏在脸上的湿发,脸色冻得青白,嘴唇也不住地颤抖,她的眼前是世子妃周氏愤恨与不甘的神情,还有那大片的血红。
周氏死了,全府的人都来抓她这个杀人凶手。
可她不是!
她没有杀人!
她得赶在抓她的人到达之前,去世子居住的前院,找到世子。
世子仁善,她曾于他有过相救之恩,他一定会信她的!
“好歹也是与你同床共枕了四年多的发妻,你怎么一点儿也不见伤心?”
可才从后门来到书房的窗前,她就听见这样一道温柔甜媚的陌生女声。
窗纸上映出了一道窈窕身影,发髻高耸,钗环叮咚,光看剪影就知道这是个身份尊贵的世家千金。
盈珠按住怦怦直跳的心口,躲在书房的窗下。
怎么回事?世子爷的书房里怎会有陌生的女人?
“阿黎莫要打趣我。”
男声温柔得不像话,“你明知我待你的心意。”
“周氏死了,那人也活不长了,阿黎何时愿嫁我?”
轰然一声惊雷乍响,深秋罕见的暴雨倾盆而下。
盈珠缩在窗口,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世子口中的“那人”是她吗?
周氏的死无关其他人,是她心目中那个向来温和仁善的世子谢怀英动的手?
可是为什么?
周氏是他的发妻,当年侯府落败,是周氏带着万贯家财嫁进来,解了侯府的燃眉之急。
是谢怀英对她说,周氏于侯府有恩,要她千万敬重她的啊!
可现在,他不仅要周氏死,还要她的命?
“她还没死呢。”
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来,示意谢怀英扶着她。
谢怀英宠溺地低笑一声,扶着那女子坐上了书桌。
“等她彻底彻底底地死了,我才能真的放心,才能安安心心地......嫁你为妻。”
“那阿黎回去就该准备起来了。”
盈珠今日才知道,原来谢怀英的声音可以这样的温柔深情。
“毒害主母的罪名一压下来,她一个妾,如何还有活路?”
女声听得高兴极了:“若是叫母亲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亲生女儿,不仅沦落青楼为人妾室,还是个毒害主母的杀人犯——”
“那她一定绝了寻女的心思,只疼爱你这一个女儿。”谢怀英笑着接话。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寒风却仍旧呼啸着,盈珠蜷缩在墙角,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地发晕。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
原来,她与周氏斗了整整三年,是谢怀英故意为之。
害死她两个孩子的人不是周氏。
她和周氏都被谢怀英骗了,他就是想让她们自相残杀!
周氏死了,侯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她死了,就再也威胁不到傅安黎在荣国公府的地位。
——书房中的女子,就是荣国公府的养女傅安黎。
而她盈珠,是荣国公府走失多年的嫡出千金!
她傻乎乎地以为,谢怀英将她从扬州带到京城,纳她为妾给她名分,给她安稳的生活,是他于她有情。
可现在谢怀英告诉她,这三年她都活在一场巨大的阴谋中,他为她选定的结局是背负杀人的罪名枉死。
盈珠在狂风冷雨里发着抖,一颗心也好似被钝刀生生搅烂。
这三年,她视谢怀英为恩人、夫婿,不敢奢望与他做一对真夫妻,可她自认也是与他有几分真情意在的。
结果,他视她为棋子、工具,用完即弃!
院门吱嘎一声,来人脚步匆匆。
“世子,不好了,盈姨娘跑了。”
谢怀英的声音霎时冷了下来:“跑了?跑去哪儿了?”
“废物!连个女人都抓不到!”
盈珠认出那人的声音是谢怀英的长随:“陈妈妈说,往世子爷您的院里来了。”
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后门的方向退。
可突然脚下一滑,她重重摔在地上!
虽然及时将惊呼声咽了下去,可人摔在石板路上的沉闷声响,终究还是吸引了书房里的人。
书房的窗户被推开,露出一张明媚照人的芙蓉面。
“别找了,瞧,不就在这儿吗?”
傅安黎浅笑盈盈,半点没有阴谋被撞破的惊惶,反而兴高采烈地欣赏着盈珠脸上的愤恨与憎恶。
“别这样看着我,你有今日,可从来都怨不得我。”
谢怀英立在她身后,神色沉凝,眸光冷漠,“还不快抓住她?!”
盈珠拔腿就跑。
可没跑出去几步,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温热的鲜血从额头和鼻子淌下,她尝到嘴里的铁锈味,咬咬牙想爬起来,可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她挣扎着,右手撑在地上,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是方才谢怀英砸她用的笔洗。
她抓住那个碎片,藏起袖子里,挣扎着嘶声哭喊:“谢怀英!”
“你会遭天谴的!”
“你挑拨我与周氏,毒害自己的发妻嫁祸无辜,丧尽天良狼心狗肺,你就是个畜生!”
她来前还满怀希冀地觉得谢怀英能救她,可谁能想到,竟是自投罗网!
盈珠自知出逃无望,滔天的怨愤与仇恨都凝成了眸中的火,恨不能将书房内那一双人活活烧死。
“傅安黎,你鸠占鹊巢,残害于我,就不怕被我亲娘知晓,你这个国公府大小姐也做不成吗?!”
“哈?”
傅安黎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双杏眼笑得弯起来,颇为新奇道:
“你的意思是,母亲会因为你这个青楼为妓又毒害主母的女儿,而不要我这个自小养在身边的女儿?”
盈珠绷紧了心弦,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我才是她亲生的血脉!”
她方才听见了,傅安黎说,这些年她的亲娘一直惦记着她,始终没有绝过寻女的心思。
傅安黎眸光渐冷,唇边笑意更甚,“好啊,那我就带你去见母亲吧。”
盈珠瞳孔剧震。
只觉得峰回路转,又寻见了一丝生机。
“不可!”
“那我呢?”
“既然你嫌弃我不干净,觉得娶我为妻会招人嘲笑,那你今日为什么还要来藏春阁?”
“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来给我希望?”
早就以来坚持的信仰被眼前人在短时间内彻底打破,轻红只觉得肝肠寸断。
“宋季明!”
“你不要忘了,我是因为什么才进的藏春阁!”
“是你母亲瞧不起我的出身,逼良为娼将我卖到这里来,毁了我一辈子!”
她声嘶力竭地吼出心中深埋的委屈和酸楚,可宋季明却只觉得头大。
“我知道!”
他拽着她,侧身挡住不少人看过来的视线,此时此刻终于也有点急了。
“我知道你委屈,可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没有嫌你脏,我知道我亏欠了你,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轻红......”
“眼下不说,那要放到何时说呢?”
盈珠出声打断他:“宋公子,你今日来藏春阁,说是要救轻红出苦海,可赎身的银子是她自己出的,你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甚至,还要拿她脱籍的银子充作去郴州投亲的路费。”
“你来恐怕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手里的私房银子吧?”
“你胡说什么?”
宋季明脸色一变,当即厉声斥道:“盈珠姑娘,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嫌我穷,可就算你不愿嫁我为妻,也不该来挑拨我与轻红之间的关系!”
“我与她,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十几年未婚夫妻,我怎么可能是为了她的银子?分明是为了她这个人!”
他深情凝望着满脸是泪的轻红,仿佛她当真是他心尖儿上的人。
他说的那样恳切真诚,轻红心里的凄风苦雨逐渐消停,那颗流血的心也有了合拢的趋势。
是啊。
她和宋大哥,毕竟是自小订下的婚约,十几年未婚夫妻!
再如何,他待她,终归是有那么一丝情谊的吧?
“那这就怪了,你既是为她这个人,为何要说这些话来惹她伤心呢?”
盈珠道:“不是宋公子你说,你若是真心喜爱一个人,那就会将她放进心坎儿里吗?”
“怎么轻红被卖进藏春阁的这三年,你也不说救她一救?”
轻红的目光霎时清明。
宋季明在心里将盈珠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小贱人不识好歹就算了,居然还要坏他的好事?
枉他还想与她做几年真夫妻!
心里骂,面上却还要做出一副为难有愧的模样来。
宋季明道:“那是因为我母亲病了,她不喜轻红,我怕惹她生气,这三年,我眼睁睁看着轻红受苦,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哈?你不好受?”
盈珠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不好受的表现就是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回回来藏春阁吗?”
“宋公子,你当初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另一道娇媚的女声插了进来:“你说轻红蠢笨,你早就嫌弃死这个农户出身的未婚妻了,你还说,她就像块狗皮膏药,怎么赶也赶不走。”
是阁里的芙蓉姑娘,她和盈珠一样选择赎身脱籍,身边也带着伺候的小丫头。
不过不同的是,她的包裹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着,正引着她往路边的马车去。
她看着轻红的目光有些微的怜悯,对着宋季明黑沉下来的脸色也无所畏惧,反而学起他当初的口吻。
“‘虽说将她卖至此地是我娘的主意,可我一没阻止,二没打算替她赎身,随口哄两句话,她居然真就以为我是身不由己。’”
“‘哪有什么身不由己?娶个这样满眼只有情爱又分不清好坏的女人,那才是我宋家的不幸!’”
轻红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她不可置信地倒退数步,抖着声儿问:“是、是真的吗?宋大哥?”
宋季明恼恨交加,不由得后悔起自己方才莽撞的举动来。
好端端带着轻红走不好吗?非要去纠缠盈珠那个贱人!
“不是的,轻红,你听我解释!”
他慌张地抓住轻红的手,生怕这块早已经叼在嘴里的肉也跑了。
“解释什么?”
盈珠嗤笑道:“解释你没有嫌弃过轻红,解释你不愿娶一个妓女为妻?”
“还是解释你今日来此地根本就不是为了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的钱?”
“别是为了将这蠢女人推出去抵债吧?”
轻红赫然回头。
抵债?
芙蓉惊讶道:“轻红,你不知道吗?你的宋大哥这半年在赌场快活,可是欠下不少债呢。”
“是了,难怪他不叫你脱贱入良呢,”
盈珠恍然大悟,“逼良为娼犯法,可若是贱籍,那就是任他处置了。”
心思被揭穿,宋季明彻底恼羞成怒,快步上前:“贱人!胡说什么?!”
他不敢去招惹明显有小厮守卫的芙蓉,只目光凶狠地看向盈珠,要报刚才那一耳光的仇。
可还没等他走近,玉蕊就像个小牛犊子一样冲了过来,把他顶得一个踉跄。
“不许你欺负我盈姐姐!”
“小贱人!”
宋季明怒火更盛,想也不想就抓住玉蕊的衣领,巴掌重重打下!
一巴掌不够,他还要打第二下。
盈珠已经抄起包裹砸了过去。
一边砸一边朝楼里喊:“大人!有人当街殴打民女!”
宋季明的理智瞬间回笼。
这楼里可还有县令大人在呢!
他一个激灵,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只压下心头火气,不甘又怨恨地瞪了盈珠一眼。
盈珠不甘示弱地回瞪,将玉蕊扶起来。
“怎么样?疼吗?”
玉蕊捂着脸,看着宋季明额头上那个大包,一下子就觉得不疼了。
宋季明拽着轻红就要走。
“快走,这些事儿我改日再同你解释,我是欠了债,可你是我的妻,我怎么可能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轻红,你信我,我是三心二意爱玩了些,可我不是坏人,做不来那样的事,我娶你,我回去就娶你......”
可没拽动。
宋季明回头,对上一双失望到极致的眼眸。
他心里咯噔一下,语气愈发软和:“轻红,好红红,走吧,你不是想嫁我为妻吗?我回去就娶你,咱们立马成亲,好不好?”
最后那句,他甚至带了些哀求意味。
可寻常那个他一哄就听,毕生心愿就是嫁给他的轻红,却摇了摇头。
“不好。”
“是那个女人亲口说的。”
“交州首富周正丰要纳她为妾,她带着一个小丫头去投奔了。”
“谈及周正丰时,她口呼公子,神色娇羞。”
“......并未提到公子您。”
谢怀英黑着脸站在客栈二楼临窗位置,死死地瞪着隔了两条街的藏春阁。
她怎么敢?!
他对她不好吗?
他表现得还不够在意她吗?
他堂堂宣平侯世子,愿意纳她一个青楼出身的清倌做妾,她难道不该感恩戴德吗?
她竟然听信一个商人之子的甜言蜜语,而放弃了侯府的荣华富贵?
何其蠢笨!
两天了,谢怀英脑海里还不断回荡着那日手下人前来汇报的盈珠的情况。
他完全无法接受,那个将他视做救命稻草的青楼女子,竟然会放弃他这根高枝,而择了旁边的野草。
什么首富,归根结底就是个商人,如何能和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做比较?
“世子爷。”
心腹心惊胆战地回:“您那时说,您并未告知那女子您的真实身份。”
谢怀英阴沉沉地扫了他一眼。
他是没告知。
可他知道她看出来了!
哪怕谢怀英唾弃沦落青楼多年的傅晏熹变得世俗谄媚,可他也得承认她是个聪明有眼界的。
再加上这半年,他时常会给她写信。
她也一封封回得殷切。
谢怀英就知道她将他当做了离开藏春阁的希望。
他一边唾弃盈珠的精明算计,一边享受她的殷勤讨好。
从来没想过,盈珠会不告而别,转而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谢怀英心中仍有怀疑。
他不愿意相信盈珠会弃他而选旁人。
更不愿意接受自己输给商人的事实。
他怀疑这所谓的投奔周正丰是假,被那人接去了才是真!
“世子爷。”
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谢怀英回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射过去:“查到了吗?”
“他究竟知不知道盈珠的存在?”
底下那人单膝跪地,额头冷汗落下:“禀世子爷,府衙戒严,什么消息也查不出来。”
“咔擦——”
谢怀英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神情扭曲起来:“什么、也查不出来?”
“世子爷恕罪!”
那人急忙告饶:“并非属下查不出来,府衙周遭被那群绣衣使者看得严严实实,属下实在不敢打草惊蛇啊!”
“废物!”
谢怀英气急,扔掉手中的碎片,用力踹上那人的肩头。
“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人跌倒后又迅速起身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谢怀英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手心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不可能的。
他安慰自己,若那人当真寻到了盈珠,不会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
况且他封了扬州城最红火的青楼,如今指定麻烦缠身,脱不开身呢。
比起盈珠被那人寻到,谢怀英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是去交州投奔那个商人了。
他必须要尽快寻到盈珠。
正要起身吩咐人起程往交州去,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
是谢怀英的一名下属,他满头大汗,神情焦急,还没等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一道清洌的男声就自他背后响了起来。
“何事不好?”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
谢怀英却一个激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织金锦缎绣着墨色云纹的袍角。
来人一身黑金绣衣,腰间佩玄铁长刀,不过几步,周身肃杀的气势就寸寸压了过来。
“不如世子爷同本官说说,本官在这扬州城待了些时日,说不定能替世子解决。”
他生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长眉入鬓,目若朗星,唇红齿白,肤如温玉,立在这夕阳晚照洒下的橘红色光晕里,好似那画中人、天上仙。
可偏偏玄衣配玄刀,生生将那股谪仙般的气质砍去,他整个人宛若一把早已开刃饮血的长刀,哪怕此刻眉眼带笑,身上那股寒凉的气质还是将本就不暖和的屋内冻成了数九寒冬。
谢怀英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察觉到自己害怕退缩后,他又恼怒地往前垮了一步。
“不用了,下人无状,叫将军见笑了。”他强颜欢笑。
“不打紧。”
江竟云语气随意,他缓步走进这个天字号房间,打量了一下屋中的摆设。
地上跪着的人连忙给他让路。
江竟云看见他正在淌血的额头,脚下忽然一动,他低头一瞧,竟是踩中了一块茶杯碎片。
“这人犯了何事,叫世子爷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谢怀英转过身来,仿佛不经意间挡住了窗口。
“没什么,说出来怕叫世子爷笑话。”
他竭力叫自己的笑容变得自然,奈何心中有事,实在心虚,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僵。
江竟云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两眼,在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谢怀英恼恨、不解、复杂的目光中喝了,他才佯装歉意道:
“世子爷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谢怀英面上笑着,心底却将眼前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江竟云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察觉到了盈珠的存在?
不。
若依照他的性子,他一旦知晓盈珠的存在,绝不会如此淡定。
想明白了,谢怀英方才紧绷的身子顿时放松下来。
“去,给将军上茶点,再将这碎片收拾了。”
他吩咐完下人,撩起袍子在江竟云旁边坐下,摆出待客的姿态来。
既然江竟云不知盈珠去向,那就好办了。
“世子爷到扬州所谓何事?”
“上次为阿黎准备的及笄礼物,她很喜欢。”
谢怀英气定神闲,拿出早就编排好的理由,“眼下又快到荣国公夫人的生辰,所以托我再来扬州打一件。”
“那匠人年纪大了,不好请,上次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请得出山,所以为表诚心,这次我也亲自来了。”
他笑着问:“不知将军可为国公夫人准备了寿礼?”
江竟云的面色渐渐冷了下去。
阳春三月,细雨朦胧。
本该是春色盎然的时节,扬州城内最红火的烟花柳巷却如那秋风过境般凄清荒凉。
官兵把守着前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失去老鸨和龟公管束的姑娘们聚在大堂,忧心着自己未卜的前路。
“妈妈已经被抓去两天了,不会回不来了吧?”
“听说是京城里的大官来办案,可办案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办他们的案,总不能不让我们开门做生意吧?咱们阁里这些姑娘,可都等着吃喝呢!”
“若妈妈真回不来可怎么办?要是再来一个手段狠辣的,咱们姐妹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再来一个?呵,看外头官兵那架势,怕不是要将整条胭脂巷的花楼都给端了!”
“什么?那怎么办?咱们姐妹连个去处都没了?”
名唤玉蕊的小丫头忧心忡忡地从人群里退出来,急匆匆来到三楼最里侧的房间。
“盈姐姐!”
她气喘吁吁,将从大堂听来的消息一口气说完,清亮的眼眸里就溢出了泪花。
“要是藏春阁真没了,咱们往后可怎么办呀?”
盈珠端坐梳妆镜前,痴痴地看着里面将将十四岁的少女。
眉若远山,眼如秋水,少女生就一张极为妍丽的桃花面,如瀑青丝掩住身形纤纤,暖黄烛光为她秀美的轮廓增添一层暖色,衬得她好似玉做的人儿。
这是十四岁的盈珠。
她真的回来了。
“盈姐姐?”
见盈珠不发一言,只顾着看镜中的自己,玉蕊忐忑靠近,哭腔愈发浓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自从盈姐姐今早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后,她就觉得她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她年岁小,说不上来是哪里不一样,只是看着这样的盈珠,心里既害怕又担忧,一时间竟然压过了自己即将再次被卖的恐慌。
“我没事,”
盈珠缓过神来,看着眼前不过十一岁的玉蕊,不由得眸光一软,“就是那噩梦做得太真,一时间吓到了。”
她牵过玉蕊的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痕。
“别怕,藏春阁倒了,盈姐姐也有法子带你另寻出路。”
上一世,盈珠也曾和玉蕊说过这句话。
只是那时候她和她一样惴惴不安,生怕明日藏春阁一倒,她又要被转卖去更低劣的去处。
那时她的指望是谢怀英。
那个半年前在藏春阁遭遇追杀,被她拉进闺房藏于床铺之上的贵公子。
她为他被妈妈关了半月禁闭,还受了一顿鞭刑,好歹付出没白费,藏春阁被封那日,谢怀英的来信比官兵来得更快。
他让她等他。
上辈子收到信的盈珠觉得自己赌对了。
与其自赎自身,顶着这张招人的脸招摇过市,不如寻个高门出身的贵公子做倚靠。
她满心欢喜地等来了谢怀英,带着玉蕊随他上京城。
那时她畅想着入侯府之后的幸福生活,觉得谢怀英性情好,凭借自己的姿色以及于他的恩情,必定能在侯府扎下根来。
可她大错特错,她等来的不是自己后半生的保障,而是一场滔天阴谋。
“是那封信吗?是那位公子说要来接姐姐你吗?”
玉蕊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道。
盈珠没打算瞒着她:“是。”
玉蕊喜悦的笑容还未绽开,盈珠就接着道:“但我不打算跟着他。”
玉蕊面上浮现出困惑:“盈姐姐?”
“玉蕊,妈妈涉案,但我们是无辜的,我听闻那位京城来的大官,虽然手段狠厉,却是个菩萨心肠的,他说不定会允我们给自己赎身脱籍。”
“脱、脱籍?”
玉蕊激动到结巴,眼里的喜色几乎不加掩饰。
能做良民,谁愿意顶着贱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呢?
“这些年我攒下的钱,刚好够我们二人赎身脱籍,你若愿意——”
“我愿意!”
不待盈珠将话说完,玉蕊就忍着眼泪拼命点头。
“盈姐姐,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我伺候你一辈子,我命都给你!”
见她急切到语无伦次的模样,盈珠不由得笑了,可笑着笑着,心里却发酸。
上辈子,玉蕊是真的将命都给了她。
她在侯府和周氏斗得你死我活,玉蕊就像她手里的一把刀,始终毫无怨言地冲在前头,她指哪儿打哪儿。
那是她进侯府的第二年,不小心被周氏抓住把柄,玉蕊跳出来将罪全揽在自己身上,最后被谢怀英下令乱棍打死。
“傻姑娘。”
盈珠叹息一声,轻轻摸了摸玉蕊的脸。
“去打水来洗漱吧,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
玉蕊眼眸晶亮,点点头就去外头打水了。
盈珠转过身来,看着镜中自己仍显得青涩的眉眼,漆黑的瞳仁里渐渐燃起簇簇火光。
老天垂怜,叫她回到藏春阁被封的第二日。
她还没有将自己的后半生全都交付于谢怀英。
她还有机会赎身脱籍,去走和上一世截然不同的路。
上辈子的仇,她必将一一报偿!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玉蕊就爬起来预备下楼去烧水。
自从老鸨和龟公被抓后,楼里的杂役也怕惹事上身,连工钱都没要就跑了。
幸好外头那些官兵尚通人情,许那些送菜送水的店家进来。
这两日都是如她这般同是贱籍伺候姑娘们的小丫头做的杂活。
但厨房里的灶台有限,阁里的姑娘们又多,她得早点起来给盈姐姐烧水做早点,要不然去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玉蕊本想静悄悄地走,让盈珠多睡会儿,可她人才刚爬起来,盈珠就听到了动静。
“玉蕊?什么时辰了?”
“约莫是卯时一刻了,”
玉蕊推开窗,看了看外头的朦胧天色,又瑟缩着脖子将窗户关上,“盈姐姐,是我吵醒你了吗?你再多睡会儿吧,我下去将热水和早点端上来。”
盈珠这晚就没睡着过,她生怕重生是她濒死前的一场幻梦,醒来就又会回到那无法动弹的状态被烈火吞噬。
清醒着感受自己被活活烧死的滋味,实在是太痛了!
“睡不着了,我和你一块儿下去吧。”
盈珠起身披了件夹袄,拿了根木簪随手将长发挽成个松散的髻,刚一打开门,对面房间的门便也开了。
“呦,咱们盈珠姑娘终于舍得从房间里出来了?”
对门的女子不比盈珠大了多少,她穿一袭淡紫色的袄裙,微微俯下身来,露出那张明丽娇媚却写满刻薄嫉妒的脸。
“我还以为妈妈没了,盈珠姑娘也要跟着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