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我只有几万块钱的积蓄。

因此落地港城没多久，我便开始寻找工作。

好在我的身上没有背负额外的债务。

找工作时也没有太大压力，能承担的起我个人的日常开销便可以。

我租了一间自己喜欢的房子，在儿童美术兴趣班工作。

工资不高，但足够我温饱。

在来港城之前，我就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愚人节的婚礼该如何收场，裴家父子发现我食言后有什么反应。

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一天一天，我慢慢地忘记了在裴家发生的一切，将自己治愈。

美术班的工作并不累。

工作之余，我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二楼芭蕾舞房外。

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场意外，我现在应该也像她们一样。

可惜，这十年间，我再也没有穿过一次芭蕾舞鞋。

再好的天赋，也注定会被磨灭。

我像往常一样看完她们练完舞，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可走到楼道时，却发现四个高个的女生将一个瘦小一些的女生推到在地。

瘦小的女生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寡不敌众，她只能坐倒在地。

我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在为首的女生举起巴掌时，我大声喝止了她。

她们几个转过头看我，正准备放狠话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可在看到我拿出手机准备录像时，脸上都闪出一抹慌乱。

几人对视一眼，不服气地顺着楼梯离开了。

“你没事吧？”

我快步走过去将小女孩扶起。

仔细检查后发现她的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才放下心来。

小女孩眼神怯生生的，但很配合我的检查。

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谢谢你。”

我这才发现，这个小女孩是舞蹈班里年纪最小，却跳的最好的那个女孩。

我早已注意到她很久了。

没想到，上个兴趣班竟然能被同学欺负。

“你的家长呢？”

我心中愤愤，思索着一定要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家长。

小女孩还有些发抖。

在她回答之前，身后袭来一阵风。

紧接着一个身影冲过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

“小希，你没事吧？！”

来者是小希的哥哥陆长空。

在听到我说小希可能被同学霸凌后，他便直接打电话给老师，要求他们给个交代。

处理完这些，他才回我一个感谢的笑。

“幸亏有你，不然，我恐怕还不知道小希会被欺负。”

在他口中我才得知，小希的性格稍微有些自闭。

平时只能和人有一些简单的交流。

陆长空为了让她的性格有些好转，便给她报了兴趣班，想让她和同龄人多沟通一些。

没想到现在弄巧成拙了。

尽管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陆长空还是坚持要请我吃饭作为感谢。

跟在他身旁的小希也眨着眼睛，满眼期待。

我最终没有拒绝。

聊天时，陆长空得知我是楼下的美术教师时十分惊讶。

“不是觉得你的形象不符合美术老师，只不过你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像是芭蕾舞老师。”

听到这句话，我只觉得恍然。

遗憾让我心中一阵发酸。

陆长空见我变了脸色，也瞬间紧张起来。

看见他自觉说错话的悔恨模样，我却觉得有些好笑。

思索着反正是陌生人。

我第一次喝酒，将压抑了十年的不甘全都释放了出来。

只不过在倾诉时，隐瞒了裴家。

陆长空心思单纯，脸上的情绪根本藏不住。

在听到我的遭遇后，甚至比现在的我还要愤怒。

“就算是你父亲做了错事，那也应该由法律来评判！”

“他们凭什么要禁锢你的人身自由！”

但是愤怒也早已无济于事，他的眉毛皱在一起，似乎是在想办法该如何安慰我。

“你一定很遗憾吧，我只是个陌生人，都为你感到可惜。”

我笑了笑：“我能说出这些，就证明已经放下了。”

“谢谢你的晚餐。”

我拿起包，一人晃晃悠悠地回了出租屋。

第二日酒醒后，我才发觉自己昨晚做的一切多么疯狂。

我一边后悔，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去上班。

可门一开，我与门口的陆长空面面相觑。

他揪着手指，有些尴尬地抓着自己的卷毛。

“我，我没跟踪你。”

“不，我跟踪你……是因为昨晚担心你喝醉后会遇到危险……”我瞬间明了。

不论如何，他的举动是好心的。

只不过，我刚说服自己和他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现在突然碰到，一时之间我也有些不自在。

楼下停着陆长空的车，里面还坐着正在吃早餐的小希。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陆长空开口解释：“我原本想给小希请家庭教师的，可是她好像更喜欢你一些，所以就给她报了你的兴趣班……你不会介意吧？”

我瞬间摇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任课老师而已。”

陆长空笑弯了眼睛：“那我以后送你去上班吧，我们刚好顺路。”

我犹豫的片刻，他便已经打开副驾驶的门将我推了上去。

奇怪的是，这些看似没边界感的行为却一点都不让我反感。

陆长空像个小太阳一样将我这十年凝结的冰霜慢慢融化。

就这么，我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陆长空和小希，是我来港城交识的第一个朋友。

我终于不再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了。

只是，我所以为平淡幸福的生活还没过多久。

家门口就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


婚礼前一天。

裴昀准备的婚纱和苏澜月一起来了。

裴子铭率先冲上去，紧紧抱着她的腰。

“妈妈！”

苏澜月温婉地笑着，宠溺地摸着他的头。

“这几天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裴子铭终于像这个年龄小孩该有的反应一样：“妈妈亲手做的饭，我全部都吃光了！”

“真乖！”

我没兴致看他们母慈子孝的场面。

对着管家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将婚纱收起来。

可裴子铭却突然推了我一把，看向我时的目光充满了愤怒。

“我是不会答应你嫁到裴家的！

裴家的女主人只能是我妈妈！”

苏澜月佯装生气的教育他：“子铭，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裴子铭低下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子铭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苏澜月虽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是极尽的嘲讽和得意。

她拍了拍裴子铭的肩，示意客厅的人都离开。

“你放心，我是不会介意你嫁给裴昀的。”

她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细细品着茶。

我冷笑了声：“都这时候了，不要装大度了。”

苏澜月拨着茶盖的动作一听，抬眼看我。

“前天晚上的视频，是你发给我的吧？”

苏澜月嘴角的笑容更浓了。

“你还真是个聪明人。”

“那我想做什么，你应该也知道吧？”

她放下茶杯，玩弄着指甲。

“我忽然觉得，娱乐圈也挺没意思的。”

“现在裴家的根基稳了，子铭也到了懂事的时候，便想回归家庭，试试裴太太的滋味。”

我拧着眉：“你是裴昀的未婚妻，你想做，大可以直接开口。”

他们父子俩眼里心里都是她，巴不得她回来。

“你为什么要让我难堪？”

苏澜月笑出了声：“宋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机。”

“要是我先开了口，以后他们父子两个后悔了，便以为是我赶走了你。”

“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地离开，是你抛弃他们。”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好，那一切都如你所愿。”

“明天的婚礼，我不会出席。”

苏澜月弯起唇角：“算你识相。”

晚上，苏澜月准备离开。

裴子铭却紧紧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我不要妈妈走，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裴昀低斥：“听话。”

苏澜月也蹲下身子耐心哄着他：“子铭乖，我们明天还是可以见面的。”

但裴子铭反而小声哭了起来：“妈妈骗人，妈妈工作那么忙，明早肯定又不见了。”

看见裴子铭哭得伤心的样子，裴昀眉头紧皱。

“添一副碗筷，今晚你就先留下。”

看着裴子铭开心的样子。

我不免想起之前他刚搬到这里时。

因为认床一直哭闹，只有我大半夜打车来给他讲故事，他才肯睡觉的画面。

原来，他从始至终需要的只是“妈妈”，不是我。

我愣了很久，直到一只碗砸在了我的脚边。

裴子铭怒目圆瞪：“我妈妈见到你就没胃口，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裴昀也一个眼神，示意下人将我的东西拎了出来。

“今晚你去酒店住，明天的婚礼记得准时参加。”

我知道，他们两个都是怕苏澜月介意。

不过到现在，我已经没什么可难过的了。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管家准备离开。

可裴子铭却忽然拿着一只剪刀。

冲着我直直刺了过来。

他的动作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以至于管家上前拦着他时，剪刀已经深深刺进了我的手臂。

“裴子铭！”

裴昀站起身，低斥道。

裴子铭似乎也被自己的冲动吓了一跳。

他松开手，张着嘴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脸上写满了慌乱。

“不……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带走婚纱……我没想……”他摇着头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裴昀站起了身，示意下人去取医药箱。

“裴子铭，道歉！”

裴昀怒斥道。

我的手臂和裙摆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裴子铭下意识开口：“对，对不起……”可转而又嘴硬道：“要不是你拿走婚纱，我也不会刺到你！”

我闭了闭眼，彻底对他失望。

裴子铭在苏澜月的小声安慰中恢复了情绪。

我按着手臂上的伤口，缓缓抬起眼，眸底是无尽的冷漠。

我没再说一句话，拒绝了他们的包扎。

一步一步，踏出了这个绑住我十年的牢笼。

裴家客厅到门口，一路上都是我的血迹。

我离开时，裴昀还皱着眉提醒我：“明天的婚礼，别迟到。”

在他们眼里，似乎从来都看不见对我的伤害。

就算有愧于我，也觉得我从不会离开。

可这一次，我终于要解脱了。

当天晚上，我打车去墓园和爸妈做了告别。

第二天清早，便坐上了飞往港城的航班。

从此以后，和裴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住手！”

我本是想喊停两人。

可只有陆长空听进去了。

他听见动静转头看我，没成想一个不注意裴昀的拳头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嘶……”陆长空捂着脸一阵倒吸气。

裴昀也看见了我，跟着裴子铭拿着早点开心上前。

可我根本顾不得他们，飞速跑上去查看着陆长空的伤口。

“怎么样？

你有没有事？”

陆长空完美的丝毫不逊艺术品的脸上一片青紫。

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惜愤怒。

“我没事的，姐姐……”陆长空自己受了伤，还扯起嘴角冲我笑。

我怒上心头，在裴昀准备抓着我的胳膊时，用力将他推开。

“这里不欢迎你们！”

随后，我不再去管他们多么伤心落寞，带着陆长空和小希下楼离开。

只是我没注意到，陆长空下楼时冲着身后得意的笑。

在车上帮陆长空处理好了伤口后。

为了表示歉意，我答应了今天下班后在家里做饭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只是我带着小希去了教室，却发现裴子铭也坐在里面。

他拿着我给他买的画笔，坐的很端正：“妈妈，你很久没和我一起画画了。”

他乖巧的模样让我觉得瘆人：“当初烧我画的人不是你？”

裴子铭脸色一白，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妈妈……”我闭了闭眼睛：“我不是你妈，以后叫我宋老师。”

裴子铭捏着画笔的手指节都在泛白，忍着哭腔回道：“好……”我知道裴昀是想用裴子铭来让我心软。

可我早都对他失望了。

这种做法，除了让我更加反感，没有任何益处。

下课后，陆长空照例来接我。

我们在小区楼下的菜市场买菜，一起并肩回家。

裴子铭也孤零零地背着书包，跟在我们身后。

在我关门时，他向我投来乞求的眼神。

“妈妈，子铭想念你做的鱼汤了。”

他扁着嘴：“苏澜月根本不会做饭，她给我送的饭，都是买来的。”

“我看你当时倒是吃的很香。”

说完，我就将门狠狠地关上。

裴子铭在门外哭了很久，直到我们吃完了饭，他才被保镖强行带离。

小希在客厅看电视，陆长空姿态懒散地在厨房洗碗。

从裴家父子找我开始，他没有开口问过我一句。

不得不说，这种边界感会让我舒服很多。

这段时间，我也不免了解到了我离开后发生的事情。

裴昀原本是打算将我晾在婚礼上，去向苏澜月求婚的。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一直在婚礼上等我。

最开始，只是以为我赌气没有出现。

他便一直给我发信息，自以为是地递台阶等我下。

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

我还是没有回信。

裴昀才彻底慌了，连忙找到我的住处，带着裴子铭赶了过来。

全城都在传，裴昀抛弃了大明星未婚妻，爱上了一个下人。

这次，他好像是真的动了心。

打开旧手机，裴昀的很多兄弟朝我发来了道歉的短信。

不少还在劝说我回头，毕竟裴昀难得付出真感情。

看到这些内容，我只觉得讽刺。

天之骄子的感情就是感情。

普通人的就不是吗？

就算他这次是认真的，我也不会拿着我后半生的幸福去赌。

我还是准备像往常一样生活。

第二天，陆长空照例接我去上班。

可裴昀却气势汹汹地过来：“宋凝！

子铭昨天从你这里回去就发高烧了！”

“你怎么能忍心看着他在楼下站那么久？！

你还配当一个母亲吗？”


裴昀下意识地拧眉，以一副“你又想闹什么”的姿态看着我。

“宋凝，这些年裴家待你不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他说完，看见我身上穿的保姆服时顿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往常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垂着头苦笑着。

这些待遇，对一个罪人来说，确实不错。

十年前，我的爸爸开车撞到了苏澜月。

导致她双腿受伤，无法再跳舞。

同时，也丧失了生育功能。

而我的爸爸在车祸后抢救无效去世，妈妈受到刺激旧病复发，卧病在床。

高额的赔偿金让我们这个破碎的家雪上加霜。

我走投无路，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和青春来偿还。

我生下了裴昀和苏澜月的孩子，在裴家过着下人般的生活。

一条人命。

一个支离破碎的家。

和我卑微到泥土里的十年，以及毫无指望的后半生。

欠他们的，早该还清了。

见我久久不说话，裴昀不耐烦地让步：“只是走个流程堵住那些嘴。

尽管你不是名副其实的裴夫人，但以后裴家上下，会将你当做裴夫人看待。”

“等澜月拿到影后回归家庭，我也会给你安排别的去处。”

“总之，我不会亏待你。”

裴昀恩赐施舍的嘴脸简直让我作呕。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

如今，我只想离开。

“离开裴家你还能干什么？”

裴昀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你一个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的，别到时候找不到工作饿死了，又怪在裴家头上。”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一副不想再说下去的样子。

“宋凝，你都快三十了，别异想天开了。”

“留在裴家，起码还能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

裴昀没有上楼回卧室，而是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默默低下了头。

是啊，我都二十九了。

我已经把人生中最肆意绚烂的十年用来赎罪了。

总不可能，连后半生也要寄人篱下吧。

况且，他所谓锦衣玉食的生活，对我来说，比砒霜还毒。

苏澜月回来，注定不会让我好过。

可我没想到，她的报复竟然来的这么快。

晚上睡前，我便收到了一条视频。

是裴昀和朋友们在喝酒。

一人问起：“裴哥，你还真打算和那个宋凝结婚啊？

裴家什么时候这么拉了？

连个破绯闻都压不住？”

裴昀晃着酒杯，嗤笑一声：“怎么？

你想试试裴家的实力？”

那人连连摇手：“不敢不敢。”

另一人解释：“你知道三天之后是什么日子吗？

愚人节诶！

第二天还是澜月姐的生日。”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还用猜吗？”

“裴哥，你该不会是耍宋凝，然后第二天却给澜月姐求婚吧？”

裴昀勾着唇：“她不是想要一个假婚礼吗？

我成全她啊！”

四周一片哄堂大笑，不少人对着裴昀竖起大拇指。

“不得不说，裴哥，还是您会玩啊！”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宋凝变成小丑的模样了！”

……我死死攥着手机，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但眼泪还是无声无息地流了一夜。

原来，我如今连工具都不算，只是一个供人取乐的小丑。

直到天亮，我才整理好了情绪。

第一件事，就是给裴昀回复消息：“三天后的婚礼，我答应。”

“但条件是，我不做裴家的保姆，我要拿起画笔，去工作。”

几分钟后，裴昀回复：“婚纱到时候会送过去。”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见到我妥协时轻蔑的模样。

但现在他怎么看我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起身准备去收拾一些行李。

可刚到客厅，一幅画框便从二楼落下，砸在了我的脚边。

若是往前一步，我就会被它砸得头破血流。

我心惊胆战地抬头，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把她书房的画全烧了！”

“这些垃圾也配留在裴家占地方？”

“宋凝，我警告你不要不自量力，若是两天后的婚礼你敢出面，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的母亲，只有苏澜月一人！”

他撂下这句话，背着手少年老成似地离开。

从身形到脾性，简直和裴昀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缓缓蹲下身子，在玻璃碎片中小心翼翼地将画捡起来。

抚摸着干涩扭曲的画时，我无声地长叹了口气。

裴子铭还小的时候，我在这个家实在无趣，唯一的发泄方式就是画画。

他看见我画，便也缠着我要学。

这幅画还是他五岁时和我一起完成的。

右下角还印着他的掌印。

尽管不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是我最喜欢最心爱的作品。

管家也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不忍开口：“宋小姐，你若是想要留下，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我笑了笑，站起身。

如今的裴子铭早已不需要我的照顾了。

即使苏澜月没照顾过他几天，但他骨子里毕竟流的是她的血。

与苏澜月的亲近是天生的。

他们说得对，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不过是在裴家生活了几年。

还真痴心妄想，拿自己当女主人了？

我们之间，可是横隔着人命的。

我咬着牙，从内心深处的厌恶自己。

我怎么能忘记？

我转身离开：“不用了。”

“照他所说，烧了吧。”


裴昀和裴子铭一大一小的身影杵在我家门口。

在看到我和陆长空回来时十分默契地露出了警惕的目光。

陆长空手中提着我们下午在菜市场买的菜。

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在他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时。

裴昀已经大步上前：“宋凝，你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吗？”

他满脸都是将我捉奸的质问。

裴家只手遮天，他能找到这里来，我并不意外。

只是裴昀出现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早。

我将陆长空手中的菜接了过来：“抱歉，今晚可能没法兑现承诺了。”

陆长空大概猜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份，担忧道：“这不要紧。”

“但……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不想让他也掺和到这件事当中来。

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明天见。”

陆长空一步三回头地带着小希下去。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裴昀便冲上来将我抵在墙上。

下巴被他捏的生疼。

裴昀死死咬着牙：“宋凝，这才离开裴家多久，真就这么饥渴？”

我皱着眉，用力想将他推开。

“你又在发什么疯？”

但裴昀整个人如同一堵墙一般无法撼动。

“裴昀，在你和苏澜月的儿子面前，跟另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真的合适吗？”

话音刚落，裴昀松了手。

一旁的裴子铭也红着眼睛，同样愤怒的盯着我。

他们两人的样子倒是反常。

按理说，愚人节那天的婚礼一家三口早该团聚了。

如今又来找我算什么意思？

还一副被抛弃被辜负的模样！

裴昀似乎也和我想到了一处，阴沉开口：“为什么没有参加婚礼？”

我没忍住笑了：“裴昀，你到底是真的想娶我，还是想让我当众出丑？”

“好讨你的未婚妻苏澜月开心呢？”

裴昀和裴子铭瞬间变了脸色，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尽管知道他们的阴谋，但在亲自得到证实时。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下。

“宋凝，你听谁瞎说的？”

裴昀抿了抿唇，不死心地解释。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苏澜月要发展事业，裴家夫人的位置，暂时是你的吗？”

“你知不知道你逃婚后让裴家丢了多少面子？”

“我身边的好友几乎都来庆祝我结婚，可我的新娘却消失不见。”

看见裴昀又露出伤心的表情。

我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这个男人演技真高超。

“裴昀，别拿所有人当傻子。”

“我们自始至终都是赎罪的关系，现在我不欠你们了，放过我吧。”

裴昀攥着拳头，努力在我脸上找着玩笑的表情。

可惜无果。

“宋凝，这是你和苏澜月的恩怨。”

“我们可是相处了十年，在我心中，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

“我知道，我做过的有些事情让你失望，但我们还有以后，我本就打算婚礼之后，将你名正言顺的介绍给大家。”

见我没有一丝动容，他打起了感情牌。

“宋凝，你当真就这么狠心？”

“子铭可是你九死一生生下来的，你就忍心抛弃自己养育了十年的儿子吗？”

裴昀轻轻推了一下裴子铭的肩膀。

他便会意，冲上来抱着我大哭。

“妈妈，你不要抛弃子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