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石映着下方汤池蒸腾的热气，将巡逻侍卫的身影扭曲成游动的蛊虫。

水声忽而一滞。

沈烬屏息看着氤氲雾气中浮现的脊背。

萧珩浸在汉白玉砌的药泉里，湿发蜿蜒如黑龙盘踞肩头。

烛火跃动的瞬间，她看见水珠顺着那道狰狞的烙痕滑落——自后颈至腰际，赫然是展翅欲焚的凤凰图腾。

金错刀险些脱手。

沈烬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压住喉间的惊呼。

那烙痕边缘的焦痂与冷宫尸骸如出一辙，分明是焚仙台业火留下的印记。

可当朝太子身上，怎会有前朝皇族专属的刑痕？

“看够了么？”

萧珩慵懒的声线惊起满池涟漪。

沈烬旋身欲逃，腕间红绳却被水汽凝成的冰链缠住。

跌入汤池的刹那，青龙纹与凤凰胎记同时泛起血光，灼得泉水沸腾如熔岩。


，接触处腾起青烟，
。

坠落时她抓住一条铁索，看见下方血池中浮沉着无数青铜棺椁。

棺盖上的铭文闪着幽光，正是母后教过她的南诏古文。

“以血饲蛊，以魂养煞……”周嬷嬷的狞笑从头顶传来。

沈烬松开手任自己坠入血池，在黏稠的血水中摸到棺椁缝隙。

当她将带血的掌心按上铭文时，整座地宫突然震动，十八具棺椁同时开启。

“恭迎圣女——”整齐的吟诵声中，沈烬看见棺中坐起十八名戴青铜面具的巫师。

他们黑袍上绣着的凤凰图腾与她腕间胎记一模一样，手中骨笛吹出的旋律让她血脉沸腾。

周嬷嬷的追兵在血池边惨叫。

金蚕蛊从他们七窍钻入，将血肉啃噬成蜂窝状的躯壳。

沈烬被巫师们托举到祭坛中央，看见穹顶星图与自己的胎记重合。

当血月移到天枢位时，她腕间的凤凰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原来在这里。”

江无涯的声音隔着时空传来。

沈烬抬头看见星象裂开缝隙，青年道士的虚影正在璇玑宫挥剑斩断命线。

他道袍上的鹤纹被鲜血染红，左手小指已经碳化成灰。

血玉镯在此时迸发强光。

沈烬再睁眼时已回到枯井密道，怀中不知何时多了卷《蛊神经》。

身后追兵仍在，但额间突然灼痛，浮现出与巫师面具相同的凤凰纹。


——这是江无涯教她的星象暗语，意味着子时三刻有血光之灾。

她缩回墙角时踩到了什么。

低头看见满地珍珠滚动，每颗珠子里都封着滴鲜血。

这是丽妃的眼泪，那个因私藏巫蛊被赐白绫的西域美人。

每逢雨夜，她就会沿着回廊捡自己散落的眼珠。

“往生咒……念往生咒……”沙哑的吟诵从梁上传来。

沈烬抬头看见七窍流血的老太监在麻绳上摇晃，脚踝系着的青铜铃铛正在结霜。

三个月前他教沈烬用尸油养护蛊虫，说金蚕蛊最爱将死之人的怨气。

沈烬爬上供桌去解他腰间的《蛊经》，突然被拽进个冰冷的怀抱。

郑娘娘的肋骨卡住她的脖颈，腐烂的胸腔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蹩：“好孩子，告诉姨娘传国玉玺……”
血易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