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

惊蛰雷响过三遍后，采药人传说山间多了位白衣婆婆。

她总在暴雨夜给迷路者指方向，发间银铃随着雷鸣起伏。

有次驴友拍到她站在鹰嘴崖采药，放大照片却发现她脚边蹲着只灰狐，眉心银斑亮得像坠落的星子。

老秦的怀表依然停在那个雪夜。

现在他常坐在潭边听山风穿林，恍惚能辨出两种笑声：一种是少女清泉般的嬉闹，另一种像是年轻士兵在哼家乡小调。

当七叶花第六次开遍悬崖时，他终于明白，有些告别只是为了在时光褶皱里重逢。

霜降这日，老秦在捣药时听见山哭。

药杵悬在将碎的七叶花上方，呜咽声顺着花岗岩脉从地心涌出。

少女突然推门而入，发间银铃结满冰碴，怀里抱着个襁褓——那是个眉心带银的男婴，脚踝印着圈齿痕，与当年白狐腿上的伤口分毫不差。


笑声，仿佛爷爷正和白狐对饮山泉酿的酒。

如今齿轮碑的裂缝成了许愿洞。

人们把写满忏悔的纸条塞进去，隔日就会变成带齿痕的七叶花。

穿月白衫子的婆婆仍常在雾中出现，她发间银铃响起的刹那，整座山的岩层都会泛起涟漪——那是1983年的雪在时光深潭中，轻轻吻了一下2023年的月光。


他惊觉她眉心的银斑在阴雨天会泛出磷火似的幽蓝。


的齿痕。

从此每到落雪时节，总有人看见老秦揣着药囊往鹰嘴崖去。

他布满老茧的掌心躺着晒干的七叶花，山风掠过空荡荡的悬崖，捎来一声叹息般的呜咽。

鹰嘴崖的冰棱在月光下泛着青芒，老秦把第七个药囊系上红绳时，山风里忽然掺进丝缕腥甜。

他布满裂口的手指顿在半空——那分明是硫磺混着铁锈的气味，和五年前盗猎者遗落的子弹壳如出一辙。

柴扉在夜风中吱呀作响。

老秦摩挲着怀表铜壳，泛黄照片里十九岁的自己正背着满脸血污的战友。

药炉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却让记忆愈发清晰：当年背上的少年也是这样揪着他的衣领，在炮火中呢喃着
玻璃映出战友年轻的脸——那个被他背下战场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发光的地脉节点上微笑。

第一根钢桩砸入岩层时，山体深处传来骨骼断裂的脆响。

少女的银铃突然炸成齑粉，男婴眉心的银斑迸出血线。

老秦的后腰旧伤轰然炸裂，剧痛中他看见十九岁的自己松开战友冰凉的手，看见白狐跃入深潭时回望的眼神，看见推土机碾过山神庙的刹那，少女用脊梁抵住千斤闸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