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然启动的电扇切断，却让她看见顾淮趴在桌上的脊背在发抖。

后颈的创可贴边缘翘起，露出底下新结的痂，形状像极了矿工安全帽的扣带。

这些碎片在暴雨夜前的课堂上拼成完整的恶意。

她看见顾淮的校服第三颗纽扣不翼而飞。

露出的锁骨下方有块指甲掐出的淤青。

和她昨夜在办公室发现的、夹在考勤表中的匿名信上的指印完全吻合。

而他的数学草稿纸背面。

用极小的字写着：他们说我故意撞翻花盆，因为你的婚戒在我掌心烫出了印子。

全市暴雨预警那天。

霉味混合着旧书页的气息，雨水顺着开裂的玻璃窗蜿蜒成泪痕状。

图书馆顶楼的漏雨声渐密时，她终于在储物间角落找到顾淮。

他正在用胶带粘合被撕碎的作文稿。

指腹被胶水浸得发皱，每片碎纸上都留着指甲抠过的痕迹。

那是学生们趁他上厕所时闯空门的杰作。

雨水顺着他额发滴在她教案上。

晕开的墨迹里，
上
讲台上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林栖月望着台下参差不齐的课桌，后墙黑板报边缘还留着未擦净的
腕在她掌心跳动如困兽，虎口的月牙疤恰好压在她婚戒的
栖月”二字让他莫名亲切，却从未将其与语文老师的名字联系起来。

他只是习惯性地在解几何题时，用银粉在草稿纸角落点上光斑。

像在复刻记忆里熔炉火光的形状，却始终想不起这究竟源自何处。

直到退学那天，他站在火车站台上，望着林栖月冒雨追来的身影，左手虎口的旧疤突然灼痛难忍。

她递来的帆布包里，装着他画满齿轮与茉莉的草稿本。

还有那支笔帽内侧刻着“既见君子”的钢笔。

他接过时指尖颤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身体本能的追寻。

早已在时光里织成一张网，而网的中心，是这个让他莫名想要守护的人。

但他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无意识的习惯、熟悉的触感、心悸的瞬间，都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回响。

他只是个被命运馈赠了第二次人生的少年。

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匠人手艺。

在时光的齿轮里，本能地向那缕名为“栖月”的月光靠近，却始终不明白。

为何她的存在，会让他的每寸肌肤都在无声地诉说：“我回来了。”

很多年以后……婚礼现场。

顾淮的无名指被套上铂金婚戒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内圈。

那里没有手工篆刻的“栖月”，却平滑得让他想起某个雨天，触到林栖月婚戒刻痕时的刺痒感。

新娘的捧花是茉莉，他望着花瓣上的水珠。

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碎瓷片下的泥土，和那个蹲在地上帮他捡根须的身影。

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究竟是第几次在陌生场景里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不知道为何会在毕业设计里画满茉莉纹样的银簪。

更不知道为何看见穿白衬衫的女教师，总会不受控地望向对方无名指。

那里空无一物，却让他胸口发紧。

林栖月收到喜帖时，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