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情和妈妈被带回来的那晚一样。

她要逃跑。

27

小雪看见我。

脸色灰白。

站在原地。

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她可能以为我会戳破她逃跑的事情。

但是我什么都没说。

转头自顾自走着。

走出一会，身后静静跟上脚步声。

我和她就这么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地走着。

刚走出一半的路程。

身后就亮起一片火光。

周围亮如白昼。

我有些意外。

蜡烛燃烧的速度比我想象得快。

那村里的人估计也快会因为这场火惊醒。

我加快脚步。

身后一直沉默的人也急慌慌地跑着跟上我。

她刚跑了几步。

怀里的孩子就被震醒。

哇哇大哭。

我无意帮她。

可她带着孩子。

一定逃不出去。

我把孩子从她怀里夺过来。

放在必经之路的一个小石坡上。

她看着荒郊野岭，孤身一人的孩子，脸带犹豫。

我知道。

这是女人无法抗拒的天生母性。

这也是他们为之利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颤巍巍的。

“把他一个人放在这会出事的。”

我置若罔闻。

只是牵起她的手。

强硬地带着她向前跑。

说：“如果他死在这里，只能证明，他本来就不该活着。”

28

小雪没再说话。

可能是因为她看不见他。

也可能是因为我的话，让她冷静下来。

我拉着她一直跑。

像妈妈带我逃跑的那天晚上一样。

只不过小雪没拖我的后腿。

她和我一起奋力地向前跑。>
有人接着他的话头继续说：“酒里估计有东西，我们今天一早才起不来，昨晚他们有动静的时候，我们也没发现。”

村长在最前面和我爸爸并肩站着。

爸爸没说话。

我只看见他握着棍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转身，一双又怒又深的眼睛，越过人群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语气生硬，质问着我，“你昨晚在干什么？”

爸爸这副样子让我有些被吓到了。

我本不该喝酒。

虽然是我一时贪嘴。

虽然是妈妈说可以。

可我终究是喝了。

我支支吾吾地说：“和你们一样......”

爸爸顷刻变了脸色。

过来一把揪起我的领子。

我险些双脚离地。

“你也是个畜生！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连你妈都看不住。”

“上次至少还把人带回来了，这次连人影都没了！”

6

爸爸很生气。

我也无缘无故成了他怒气发泄的出口。

他将我甩在地上。

我重重地摔进土里。

浑身上下疼得不知道哪里是手，哪里是脚。

眼角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我只知道道歉，“...对不起。”

因为我没看住妈妈。

可爸爸越听越烦。

上前还想踢我。

村长见状急忙过来拦住，“怪孩子做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他就算是成心想拦，那也拦不住啊。”

村民们一早起来，饭都没吃。

就急匆匆地走了这么远的路来找人。

到最后人也没找到。

现在他们都累极了。

也没心思看我挨打的场面。

纷纷散去了。

爸爸被村长拦下来。

但他也没管我。
<
>但我还是不停地投其所好给他买酒。

即便家里的米没了。

我卖了菜，拿到钱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先买酒。

他既然喜欢。

就让他多喝点。

一直喝到最后才好。

我也不像以前。

家里大小的事情都会主动和他商量。

我也变成了妈妈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和他没再说话后。

“你也觉得羞愧，不好意思吧。”

吃饭的时候，他主动说：“没把你妈留下来，你觉得很对不起我吧。”

于是我的沉默，在他的眼里变成了愧疚。

迎合他买酒的行为，成了我道歉的方式，也让他喜笑颜开。

渐渐地，他不再对我动手了。

只是他的嘴从没停过。

喝醉了之后，总是呢呢喃喃着：“我没把你妈看紧，要是再来一次，她肯定没机会再跑。”

“我要让她死，也死在这个地方。”

我都当没听见。

只等着有机会了。

抛下他。

听妈妈的话。

离开这里。

20

又过了五年。

爸爸因为随时随地都在喝酒。

他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多了。

快了。

再等等。

我离开的日子应该快了。

五年的时间。

村里变化很大。

但有些东西还是没变。

在村长的介绍下。

大我两岁的刘禄结婚了。

娶了个和我妈一样白净漂亮的女人。

刘家上上下下高兴得合不拢嘴。

办酒席那天。

刘家里里外外挂满了新买的红绸。

但不管挂多少。

崭新的红绸子。

始终盖不住刘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

腐朽颓败的气息。

席
背篓。

肩膀被背篓的带子磨得脱皮。

一到家，我就听见厨房传来声音。

没顾上休息。

我以为是爸在做饭。

连忙进去厨房想帮忙。

结果进去一看，才发现厨房是一片狼藉。

爸爸歪七扭八地靠在厨房的灶台上。

看见我，他眼睛一亮。

二话不说地走过来，扇了我一巴掌。

“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敢跑，是不是又在和你妈学？！”

我捂着脸。

心里委屈极了。

“不是的，爸爸，我是去......”

可我解释的话他不听。

随手拿起他手边的东西就丢在我的身上。

一直没停过。

我一边退。

一边想。

妈妈到底为什么要走？

爸爸一直丢到厨房再没有东西可丢。

他才停下来。

停下来后，他也没有给我好脸色。

他直接回了房间，说他要吃饭。

于是我忍着身上的疼。

把厨房收拾好。

给爸爸做了饭。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

但我觉得只要我坚持。

爸爸一定会好起来。

他只是被妈伤得太深了。

13

一年后。

我十岁。

家里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得得心应手。

只是为了让爸爸高兴。

我没去上学。

爸爸喝醉了之后，也还是会打我。

而我每挨一次打。

心里对妈妈的怨恨越深。

家里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被我清走了。

为了让爸开心。

我依旧讨好着他。

知道他喝醉会打我。

但每天吃饭时，我还是会主动给他倒酒。

但有时即便他没有喝醉。<
子边都有些卷刃了。

不过我想，用它解决一个人，应该还是轻而易举。

村长没回头。

在他身后。

我还能看清他因为笑，脸上挤出的横肉。

我将斧头高高举起。

狠狠落下。

一声闷哼后。

人在我面前直直地倒下。

后脑勺的血流了一地。

我脸上也被溅了一脸。

他躺在地上抽搐。

嗓子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他也有点太吵了。

斧子接连地落下。

一直砍得他面目全非。

我才丢了那把染血的斧头。

我现在变成这样，也是拜他所赐。

妈妈会被拐，也是因为他这样的存在。

祸害了我妈。

现在还想祸害我。

我看着地上了无声息的他。

如今他变成这样。

也算是自食恶果。

26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

把被子底下干净的东西收拾好。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火油。

本来我就只打算烧房子的。

现在拜他所赐。

还要再多烧一个人。

我将火油在屋子里外浇了个遍后。

把一根蜡烛立在剩余的火油里。

等蜡烛燃烧一阵。

烛火点燃剩余的火油，引燃房子后。

我也已经赶到了最早的班车。

远走高飞。

这里的一切都会被火焰吞噬。

我坐在房间里。

一直等到大家熟睡的深夜。

我点燃蜡烛。

从门口出去。

动作轻巧地落上锁。

转身时，我却看见了刘禄的媳妇小雪。

她怀里抱着他们刚出生的孩子。

头上还包着坐月子的头巾。

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