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霍长风穆晴萱的女频言情小说《七零好孕医女,被绝嗣京少宠哭霍长风穆晴萱》,由网络作家“霍长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穆晴萱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教室。教室很大,容纳不过二十名左右的应聘者绰绰有余,甚至还多了很多个位置。穆晴萱看了一圈,径直走到最角落处的位置坐下。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也分别挑选了一个座位。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一个距离穆晴萱很远的位置。这就导致,偌大的教室里,穆晴萱和他们泾渭分明,中间好似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穆晴萱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被排斥的不满。庄平春把卷子发了下去,视线不自觉地在穆晴萱出众的脸蛋上多停留了几秒。心中暗暗赞叹。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能够沉得下性子,不会因为外在的眼光和环境而影响自己的情绪。一看就是一个内心很坚定,内核很强大的人。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觉得中医枯燥无味,是能耐得下性子的人。卷子刚发下来,高丽月就捂着受伤的左手走进...
穆晴萱跟在众人的身后,走进教室。
教室很大,容纳不过二十名左右的应聘者绰绰有余,甚至还多了很多个位置。
穆晴萱看了一圈,径直走到最角落处的位置坐下。
其余的人面面相觑,也分别挑选了一个座位。
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一个距离穆晴萱很远的位置。
这就导致,偌大的教室里,穆晴萱和他们泾渭分明,中间好似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
穆晴萱面色如常,没有丝毫被排斥的不满。
庄平春把卷子发了下去,视线不自觉地在穆晴萱出众的脸蛋上多停留了几秒。
心中暗暗赞叹。
年纪轻轻的,就已经能够沉得下性子,不会因为外在的眼光和环境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一看就是一个内心很坚定,内核很强大的人。
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觉得中医枯燥无味,是能耐得下性子的人。
卷子刚发下来,高丽月就捂着受伤的左手走进考场。
众人诧异地看了过去。
高丽月的左手指甲已经经过细致的包扎,可十指连心的痛楚,依旧让她的身体疼得发颤。
她甩了甩完好无损的右手,特意挑了一个眼角能够瞥见穆晴萱的位置,坐下。
高丽月瞪着穆晴萱轮廓分明的侧脸,泛红的眼眶中带着凶狠的恨意。
她学习的虽然是中医,但舅爷爷周素岸是国内知名的中医圣手,她从小耳濡目染,自觉得对中医知识也很是了解。
高丽月对中医讲师这个职位没有兴趣。
她只是单纯地想做卷子,等到成绩出来,狠狠打穆晴萱的脸。
高丽月高昂着脑袋,不屑的眼神挨个扫过所有人。
就这些歪瓜裂枣,看着就没有一个中用的。
很快,庄平春在讲台上宣布考试开始。,
高丽月才做了几道题,就赫然发现,卷子上的知识,和她闲暇时翻阅过的中医典籍不一样。
并不是纯粹地考理论知识,而是给出具体的案例,让考生作答。
她越做,越觉得吃力,出了一脑门的汗。
甚至到了最后几道填空题,她竟然完全摸不着头绪!
选择题她还能根据选项连蒙带猜,可是填空题,高丽月连蒙的机会都没有!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愧是首都大学这种全国高等学府选拔讲师的考试,难度不亚于高考了。
她皱了皱眉,数了数自己不会做的题目,心中不由得一阵恐慌。
握着钢笔的手心都出了些细汗。
抬起头,高丽月发现,不少应聘者都满头大汗,急得抓耳挠腮,看样子都不会做。
高丽月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说明这次卷子的难度的确很高,大家都不会做。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不会做。
高丽月又情不自禁地朝着穆晴萱的方向瞥了一眼,惊讶地发现,
穆晴萱竟然握着笔,盯着卷子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像,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高丽月差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她就知道,穆晴萱在外面那些“好名声”,都是霍家买通关系替她营造出来的。
现在终于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一道题都做不出来,只能拿着笔发呆。
高丽月提到嗓子眼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松了松紧绷的肩颈,收回落在穆晴萱身上的视线,不再关注这个“手下败将”。
穆晴萱察觉到高丽月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后,嘴角微微上扬,捏着钢笔,飞快地在考卷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答案。
她的速度非常快,好像写出这些答案,完全不用思考一般。
神色也十分淡定、从容。
仿佛她面对的,并不是首都大学选拔讲师的考核,而是一场过家家、
庄平春下来巡考,路过穆晴萱身边时,有些惊愕。
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很快结束。
高丽月心满意足地把卷子交上去,走到周素岸身边。
“丽丽,考得怎么样?”周素岸慈祥地问。
高丽月耸了耸肩膀,挽着周素岸的手臂撒娇:“舅爷爷,你们怎么出了这么难的题目,我好多都不太确定呢。”
周素岸无奈地点了点高丽月的额头,对着庄平春说:“你看这丫头,明明自己已经入职了军区医院,又去国外专门学习了系统的西医理论,。”
“现在还非要来趟我们中医的水,孩子大了,主意也越来越大,真是……”
周素岸摇了摇头,语气像是抱怨,可他嘴角藏也藏不住的笑容,
分明说明了他非常满意高丽月,觉得高丽月给他长脸了!
一旁另一个教授也迎合着开口:“高医生只说自己有题目不太确定,那看来是全部做出来了?真是少年天才,中医西医都能游刃有余。”
高丽月得意地笑了笑。
庄平春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她还在想着刚刚看到的、穆晴萱的试卷。
那简直……
*
改卷子需要一定的时间,庄平春和周素岸索性张罗着考生们接着进行下一项考核。
考核的内容也不复杂,只是让应聘者们在校园门口义诊。
每个人至少都要给一个人看诊,并填写看诊记录单,写下治疗的方子。
最后,再由庄平春和周素岸根据看诊记录单来决定这场考核的成绩。
为了这场考核,中医学部早就放出今天有免费义诊的消息。
居住在首都大学附近的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来凑热闹。
不一会儿,义诊摊位前就聚集了不少人。
大多数人都围在了那些年纪偏大的应聘者前,总觉得他们年纪大,诊治的经验应该很丰富,技术应该很高超。
而穆晴萱作为所有应聘者中年纪最轻的,显然没有受到大家的关注。
过了许久,她的摊位面前,还是门可罗雀,一个光顾的人都没有。
高丽月彻底笑出了声,冷哼道:“真是自取其辱。”
周素岸也对这个伤害了孙女儿的人没什么好感,顺着高丽月的话就说:“如果等时间结束了,那位穆同志还是没有诊治三名病人的话,那考试成绩就算直接作废了。”
庄平春皱了皱眉:“之前没有这样的规矩。”
“现在有了。”
周素岸白她一眼,一锤定音。
穆晴萱悠然自得地坐在凳子上,没有病人来,她也不着急。
毕竟这次的考核,比的并不是谁治疗的病人多,而是谁做出的诊治方案、开出的方子更加准确,更有疗效。
她老神在在地翘了翘脚,忽然,耳边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姐、姐姐,请问你可以帮忙看病吗?”
“浅浅,你是好心帮忙,又没犯错,不用这么卑微!”
身居高位了一辈子的霍老太太最看不惯的,就是本该顶起半边天的女人畏畏缩缩的模样。
她不争气地拍了拍穆浅浅的手,眼中满是心疼。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娘家,都吃过什么苦,被欺负过多少次,好好的一个人儿,主动来做饭都战战兢兢。
瞧着实在是可怜。
“浅浅,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我之前欺负过你似的。”
穆晴萱直接把话挑明了,“你做了饭,实在想道歉,也不该向我,而是向被你抢了工作的王妈。”
穆晴萱指了指站在厨房门口的王妈,调侃:“瞧浅浅你这么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准备顶替王妈的饭碗呢。”
这年头,能在军区大院里当个保姆,还是在霍家这样家风不错的人家,几乎就和铁饭碗一样。
这样的工作,不管对谁来说,都是香饽饽。
穆浅浅这么上赶着做饭、打扫卫生,乍一看,还真像是和王妈抢工作来了。
王妈拘谨地站在厨房门口,在围裙上不停地擦拭着手,眼神尴尬又不满。
穆浅浅一愣,脸色很不好看。
穆晴萱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只把她当个保姆看吗?
从未这么被贬低过的穆浅浅气得怒火中烧,偏偏在众人面前,还得装出一副无措的样子,急忙摆手:
“姐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最好了,我们还没有更换保姆的想法。”崔丽蓉站在二楼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矫揉做作的穆浅浅,脸上满是不喜。
如果不是看在霍老太太实在喜欢她的份上,崔丽蓉真是恨不得立刻把穆浅浅赶走。
崔丽蓉到现在都记得,在霍长风刚脱离生命危险时,穆浅浅脸上的失望表情。
一想到这,崔丽蓉就恨得牙痒痒。
一见到崔丽蓉,穆浅浅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再也不敢吱声了。
吃过早饭后,穆晴萱钻进了厨房,开始择菜、切肉,料理中午要做的菜。
穆晴萱做药膳的时候,王妈帮不上忙,所以一般在帮她备好菜后,就离开厨房,去家里洗衣服打扫卫生。
一小锅鸡汤咕嘟嘟地冒着泡,空气中满是浓郁的香气。
穆晴萱眼角瞥见厨房门口鬼鬼祟祟的穆浅浅,嘴角微勾。
下一秒,她一拍脑袋,惊叫道:“哎呀,有一味药材忘记加进去了。”
“王妈,你帮我看一下火,我马上回来。”
“欸!”王妈正擦着博古架上的青花瓷瓶,听到喊声,刚应答一声,就见穆浅浅已经率先钻了进去。
“姐姐,我来帮你吧。”
王妈脚步一顿,很是无语。
厨房里,穆浅浅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到厨房这边后,才偷偷摸摸地打开盐罐子,倒出了其中一半。
随后,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将里面的白色颗粒又倒进盐罐子里。
最后,穆浅浅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盐罐子放回原位,收好了透明袋子,若无其事地出了厨房。
等穆晴萱回来时,一眼就瞧见了被穆浅浅倒进垃圾桶里的食用盐。
她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感慨就穆浅浅的脑子,是怎么敢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的。
那一半食用盐竟然明晃晃地倒在垃圾桶里,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穆晴萱嗤笑一声,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拿过来的药材处理好后,放进了另一个锅里。
穆浅浅和霍老太太聊了会儿天儿,为了确保万一,还借上厕所的名头,特意溜到了厨房门口。
她亲眼看见穆晴萱先用筷子点了点汤汁,放进嘴里尝了尝,然后毫无所觉地从盐罐子里挖了半勺盐,加进了汤里。
穆浅浅自以为计划成功,大喜过望,重新回到客厅里,继续逗霍老太太开心。
眸底却闪烁着满满的恶意。
随着午饭时间的到来,穆晴萱满头大汗地把一道道菜端上了饭桌。
穆浅浅跟着霍老太太坐在电风扇旁,一点盛夏的暑气都没感受到,浑身清爽,额角连一滴汗都没出。
她瞧着穆晴萱狼狈的样子,嘴角上勾,得意地笑了。
穆浅浅轻咳一声:“奶奶,姐姐一个人太累了,我去厨房帮帮忙。”
“行,你去吧。”霍老太太眼神慈祥。
穆浅浅刚到厨房,就发现穆晴萱竟然失手打翻了盐罐子,一大半的盐都撒了出来。
她一惊,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穆晴萱发现盐的异常。
穆浅浅大步流星上前,帮忙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桌面。
“浅浅,你来了啊,帮我再拿一袋新盐出来。”穆晴萱咬着饱满红润的唇瓣,大眼睛忽闪忽闪着,表情很是内疚不安。
“浅浅,算姐姐求求你,这事儿能不能不和奶奶说。”穆晴萱慌乱地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流水顿时将那些异常的颗粒物冲刷进下水道,“奶奶本来就对我有意见,要是让她知道我浪费了这么多盐,肯定会更加生我的气的。”
穆浅浅看着穆晴萱的动作,差点没控制住嘴角放肆的笑容。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穆晴萱这一失手,直接把穆浅浅倒进盐罐子里的浅黄色颗粒全部洒了出来,现在又被穆晴萱直接用水冲走。
现场再也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她满口答应:“当然了姐姐,我肯定不会让奶奶知道的,我们可是亲姐妹呀。”
她们才不是什么亲姐妹呢!
等到霍老太太和崔丽蓉吃了有毒的盐,奄奄一息被送到医院,她就把穆晴萱用毒盐谋害全家、又打翻盐罐子毁尸灭迹的事情说出来。
到时候,穆晴萱一定会被霍家整死的。
说不定还会以谋害军队重要人员的罪名,被抓捕入狱。
穆浅浅突然想到,这些饭菜还得送去医院给霍长风吃。
如果霍长风吃了有毒的盐,原本就重伤未愈的他,指不定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一想到事情的发展逐渐向上辈子靠拢,穆浅浅就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王妈上完菜后又回了厨房,殷切地问:“晴萱,你也别忙活了,赶紧来吃饭吧。”
穆晴萱头也不回,忙道:“再等我一会儿,我再炒个土豆丝。”
“浅浅,王妈,你们先去吃吧,不用管我。”
王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穆浅浅假惺惺道:“姐姐,你也别太辛苦了。”
临走前,她又瞥了一眼锅里的土豆丝,心想:
今天的一整桌菜,也只有这盘土豆丝能安全入口了。
“我还有事儿回研究院,你自己早点睡觉。”
霍长风长身玉立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陷落在柔软锦被上的穆晴萱,目光冷静而淡然。
仿佛刚才抱着穆晴萱热情拥吻的人不是他一样。
穆晴萱彻底蒙了,急忙拉住他的手:“这么晚了,去研究院做什么?”
霍长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直直地盯着穆晴萱,说:“实验数据出了些问题,我身为研究主任,得亲自过去看看。”
穆晴萱皱了皱眉。
霍长风的研究项目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就算她很想早点怀上孩子,但不能仅仅因为自己的私事儿,就去耽误霍长风的工作。
她不满地抿了抿唇,执拗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得看情况。”
如果项目进展顺利,就回来得早一些。
但不论如何,今晚是要在研究院休息了。
霍长风顿了顿,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好吧,那你去吧。”穆晴萱翻了个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背对着霍长风,有些沉闷憨厚的声音低低响起。
霍长风伸手,理了理穆晴萱脸上凌乱的发丝,又替她掖好了被角,这才转身离开。
研究院隶属于军区,距离军区大院也不远。
霍长风开着车,十多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夜色中的研究院宛如一只冰冷的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黑暗深处。
刚一踏入,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带着机器特有的冷漠和沉静,扑打在霍长风的面上。
几乎是瞬间,霍长风身上裹挟着的、属于穆晴萱的馥郁体香和温暖,被冷硬地抽离开来。
他换上特制的白大褂制服,面条轮廓坚毅,眸色沉静如水。
霍长风走到实验室门口,看着里面的一片狼藉,问副官:“怎么回事儿?”
李长明回答:“本来运转得好好的,但不知道是哪一处数据出了问题,突然发生了小型爆炸……”
霍长风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李长明察言观色,立刻补充道:“但经过我们初步排查,已经大致确定问题范围了,很快就能有结果。”
李长明拿出实验数据,指着其中一页,语气急促,有些紧张。
虽然他还年长霍长风两岁,但霍长风与生俱来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况且,整个研究所的人都知道,霍长风的智商非常高。
对于旁人很难的研究项目,到了他的手里,总是能很快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而霍长风也不负众望,不论国家交到他手里的任务有多繁重,他都能带领众人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就。
只是,霍长风平时醉心于研究,很少关注人情往来,性子极为淡薄,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质。
导致研究所的人对他总是又敬又怕的。
霍长风眯了眯眼,翻看着李长明递过来的研究数据,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异常的地方。
他指着其中一行:“这里错了。”
李长明探头看过去,思忖片刻,总算反应过来。
他一拍脑袋,有些愧疚:“真不好意思,主任,还劳烦您放弃休假跑过来一趟。”
霍长风下意识想脱口而出“没事儿”,可是一想到家里妻子柔软的身躯,以及他离开时、妻子幽怨的眼神,终究还是把那两个字吞了回去。
确定问题所在后,霍长风也没有回家,而是继续留在研究所里,带着李长明和其他研究员一起把后续的实验做完。
等到一切完成,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霍长风熬了个通宵,眼底泛起红血丝。
他揉了揉眉心,回到休息室,和衣而卧。
休息室只有几平米,里面只摆了一张架子床,和一个简易的衣柜、一张书桌,桌子上摆了几本厚重的书。
没有结婚时,霍长风一个月里起码有20天都宿在这间休息室,白天就和各种实验器材打交道。
彼时,他从未觉得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霍长风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翌日。
穆晴萱起了个大早。
霍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首都晨报,一只狸花猫乖巧地窝在老太太的脚边,小脑袋搭在前爪上,静静地瞌睡着。
狸花猫后背的皮毛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灿烂的金光,让人瞧着心情就愉悦了不少。
“奶奶,您昨晚睡得好吗?”
霍老太太闻声看去,只见穆晴萱年轻俏丽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清纯。
“一般般”
霍老太太别扭地开口。
不只是一般,这其实是她最近十年来,睡得最畅快的一晚。
可霍老太太担心自己说了实话,穆晴萱会得意地直接欺压到她头上来。
然而,穆晴萱观察着霍老太太格外清明精神的眼神,红润的脸颊,就知道霍老太太在撒谎。
那是只有经历过充足安适的睡眠,才有的面相。
她淡笑,也没有拆穿,只说:“那今天我继续给您治疗。”
“还要扎针吗?”
虽然昨晚银针扎进身体里,霍老太太的确没有感受到疼痛,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不仅要扎针,还得喝药。”穆晴萱一边说,一边吃着王妈端上来的早饭,“具体的方剂还得把脉后,看您的身体情况,再详细决定。”
“到时候还得麻烦王妈去按照方子抓药。”
王妈用围裙擦拭着手上的水珠,闻言点头:“成,军区医院里就有专门抓药的地方,我等会儿出门买菜,顺道就把药抓了。”
她在霍家伺候数年,自然知道霍老太太常年受偏头痛的折磨。
现在既然有机会可以治疗,王妈肯定上心。
“还得喝药啊。”霍老太太面露苦涩。
兴许是年轻时候经历过最困难的时期,吃得苦太多了,临到年纪大了,霍老太太反而专爱甜食,一点苦味都吃不了。
平时餐桌上,苦瓜之类的蔬菜完全上不了桌。
一直对穆晴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凶巴巴老太太,突然露出这么幼稚的表情,穆晴萱有些好笑。
“奶奶您放心,不会很苦的。”
王妈也应和道:“老太太,还是治病更重要。苦一阵子,总比头风一直折磨人强。”
“万一扎了针、吃了药,还是治不好,那岂不是白吃苦头了。”霍老太太不信任地瞥了穆晴萱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说不定昨晚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穆晴萱运气好,才暂时缓解了痛苦呢?
反正霍老太太不相信,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能有多高超的医术。
霍老太太的不信任也在穆晴萱的意料之内。
她放下勺子,耐心道:“奶奶,咱们再打个赌吧。您给我3天时间,如果3天内,我没有让您好转,到时候您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和昨天做饭的军令状差不多的话术,霍老太太一愣,还没等她说话,又听穆晴萱说:
“就算奶奶您到时候让我口嚼黄连都可以。”
霍老太太瞪大眼睛,心里有些动容,但又不好意思直接答应。
王妈看出老太太的态度已经松动,便开口劝:“老太太您就答应吧,不管怎么样,咱们先试试,有没有用的,也得等试了以后再说。”
霍老太太顺着王妈给的台阶下来,哼了一声道:“那就试试,要是没用,我要你好看。”
穆晴萱莞尔一笑,走到霍老太太身边,给她把脉。
有了霍老太太配合,治疗过程顺利了很多。
唯一的难处就是霍老太太嫌弃家里熬着中药,空气中都飘散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熏得她想吐。
霍老太太骂骂咧咧地摘了老花镜,出门遛弯儿。
军区大院的邻里都是熟人,有人见到霍老太太,刚打了声招呼,就惊讶地捂着嘴:“你今天气色真好,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家孙子的婚事解决了,瞧着你比以前精神多了。”
霍老太太一怔。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我气色很好?”
“那可不,看着像是年轻了十来岁呢。”那人喜气洋洋地祝贺着,“这才结婚就让你这么高兴,要是以后新媳妇怀孕了,再给你们霍家生个大胖小子,你岂不是高兴地返老还童?”
霍老太太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知道你家孙媳妇前阵子去产检,医生说是个男孩。都炫耀好几遍了,你没说累,我都听累了。”
认识了几十年的两人说笑了一阵,那人提着菜转身回家。
霍老太太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她哪儿是因为霍长风结婚心里高兴才气色好的?
不如说,自从她听说了最得意的孙子要因为劳什子的婚约,娶一个从乡下来的村姑,她的心情就没好过。
生怕霍长风的一辈子都毁在这桩婚约上了。
她气色好,纯粹是昨晚儿睡了个难得的好觉,亏空了多年的精气神充足了一些。
但霍老太太琢磨来琢磨去,还是归功于穆晴萱的治疗。
顿时,她心里五味杂陈。
霍老太太在大院里溜达了一圈,也有些累了,于是转身回家。
而后穆晴萱惊讶地发现,霍老太太出门一圈,再回来,竟然格外地配合治疗。
等银针取出后,穆晴萱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嘱咐道:“奶奶,您这病最忌讳心情郁结,平时一定要想开点,别自己生闷气。”
她顿了顿,想到霍老太太似乎一直对她有意见,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看谁不爽,直接骂出来也成,别憋在心里,越憋越出问题。”
反正骂了她,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
穆晴萱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想着。
霍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端详着她,想到昨夜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脚臭味儿,穆晴萱却眉毛都没皱一下。
今天也一直很耐心地给她看病。
一时间,老太太的态度也改观了不少,态度和缓道:“知道了,今天辛苦你了。”
穆晴萱讶异地抬眼,也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了几颗洁白的贝齿,眼睛像小猫儿似的轻轻眯起,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转眼,过了三天。
经过三天的治疗,霍老太太的偏头痛已经好转了很多,几乎再也没复发过。
就连每到夜里,折磨她、让她睡不好的神经也安静了很多。
被偏头痛影响的胃口也逐渐好转。
连着三天,霍老太太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状态越来越好。
霍建业和崔丽蓉也知道了穆晴萱在给老太太治病的事儿,原本没抱多大的希望,崔丽蓉还特意叫穆晴萱放宽心,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
万万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时间,霍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赌约结束的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崔丽蓉夸赞道:“萱萱,没看出来,你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好。”
老太太被偏头痛折磨这么多年,看了多少医生都不见好。
穆晴萱几根银针扎下去,竟然就治了个七七八八。
崔丽蓉忍不住惊叹。
穆晴萱面上低调地不敢揽功,说:“奶奶之前总看西医,殊不知西医治标不治本,头痛了就开点儿止痛药,可等药效过了,该疼还是疼。”
“这也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是奶奶自己的身体底子好,又很听医嘱地配合治疗,这才好得快。”
霍建业开口:“不管怎么说,都多亏了你。”
在军队工作了一辈子的男人身上浸淫着特殊的威严,他平时总是一本正经,此刻却特意柔和了眉眼,露出慈祥的笑意。
一看,就是打心底里感谢穆晴萱。
崔丽蓉也说:“你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
她夹了块肉,放进穆晴萱的碗里,“只可惜长风又扎进实验室里,到现在也没回来。”
不然也该叫霍长风看看他媳妇儿有多厉害。
崔丽蓉心里有些遗憾。
穆晴萱下意识看向身边空着的座位,心里有些异样。
霍建业倒不觉得霍长风的做法有问题,无所谓地说:“研究所有吃有喝,还担心他一个大男人照顾不好自己不成?就应该趁他现在年轻,多为祖国做奉献,这才是他的人生价值。”
崔丽蓉白了丈夫一眼。
想奉献什么时候不能奉献,非得挑新婚燕尔的时候?
他们男人倒是实现抱负了,却把妻子抛之脑后,也不见得是什么英雄行径。
崔丽蓉不满地哼了一声,安慰穆晴萱:“我待会儿给长风打个电话,让他工作不忙的时候回来陪陪你。”
穆晴萱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不用,一阵突兀的、宛如警报的电话铃声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响。
王妈跑过去接通,却听对面说:
“实验室发生意外爆炸,霍长风主任首当其冲,性命垂危!”
李长明眼巴巴地看着光秃秃的盘子,干脆把盘底的汤汁倒进碗里,拌着白米饭一起吃了。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试探着问:“我明天还能来吗?”
霍长风黑着脸,直言不讳:“研究所离医院太远了,有那个时间,不如多花点在研究上,就不用过来了。”
李长明充耳不闻,只眼巴巴地看着穆晴萱,求情:“嫂子,我可以帮你一起照顾主任。”
穆晴萱避开霍长风的视线,好笑道:“那你就过来吧,只是要协调好工作的时间。”
李长明眼睛一亮,喜出望外:“谢谢嫂子!”
等到李长明离开,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穆晴萱和霍长风两人,穆晴萱才缓缓坐在床边,轻轻挠了挠男人的掌心。
“生气了?”
霍长风淡淡瞥她一眼,摇头。
穆晴萱解释:“他是你的同事,都叫了我好几声嫂子,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多关照几分的。”
只是多做一碗米饭的功夫,算不上多大的事儿。
穆晴萱想替霍长风维护好职场关系,才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况且,她看得出来,霍长风也没有真的生李长明的气。
霍长风抿了抿唇,脸色好看了很多。
见状,穆晴萱的眉眼也柔和下来,眼眸中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你现在正是休养身体的时候,不要轻易动怒,不然不利于伤势恢复。”
穆晴萱的纤纤玉指搭在霍长风的手腕上,仔细地探了探他的脉搏:“照这个趋势,还有半个月就能康复自如了。”
霍长风拧起眉:“还得半个月?”
研究所的项目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他身为项目主任却要被困在医院半个月之久。
穆晴萱白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死了?那么严重的致命伤,只用半个月就能痊愈,已经是我用尽毕生所学挽救的结果了。”
穆晴萱只庆幸自己是重活一辈子的人。
她凭借着上辈子几十年的经验积累,才救活了霍长风。
如果她真的只有20岁的医术,恐怕也只能束手无策。
霍长风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幽深:“辛苦你了。”
穆晴萱莞尔一笑:“知道我辛苦,就别想着偷偷摸摸工作,好好躺着养身体,早日痊愈,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霍长风点头应下:“嗯。”
随后,穆晴萱又给霍长风施针治疗,照看他直到晚上,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霍家。
还没走进霍家的大门,穆晴萱就听见屋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她长眉微蹙,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穆晴萱敏锐地在笑声中捕捉到了熟悉的穆浅浅的声音。
“奶奶,您真厉害。那样艰苦的年代,您都坚持过来了,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屋内,穆浅浅陪着霍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翻着家里的旧相册。
黑白的照片上,霍老太太一身军装,英气地站在照片中央。
彼时的老太太二八芳龄,无所畏惧地直视着镜头,年轻明媚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身体却站得笔直板正。
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个出色的兵!
“咦,姐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穆浅浅眼角瞥见穆晴萱的身影,连忙打了声招呼。
“我正在和奶奶聊天,奶奶以前竟然也是一名伟大的军人,真让我敬佩。”
她的嘴角挂着或是傲慢,或是炫耀的弧度,似乎是在显摆自己和霍老太太亲近的关系。
穆晴萱早就从霍老太太习惯性紧绷的肌肉,和她平日里端正的坐姿中猜到了老太太的身份,于是此时并不意外,只轻轻笑着:“奶奶,您真厉害!”
相比较穆浅浅长篇大论的夸捧,穆晴萱发自真心的感慨,对于霍老太太来说,显然是过于单薄了。
老太太几乎是立刻皱眉,紧绷着一张脸,眼神审视着穆晴萱,淡淡问:“长风怎么样了?”
“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霍老太太说:“我前两天晕过一场,医生叫我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奔波,所以没法儿亲自去医院照顾长风。”
“既然你每天巴巴地往医院凑,那就承担好照顾长风的责任,可别学了歪路子。”
穆晴萱眉头一挑,敏锐觉察出霍老太太今天语气中暗含的恶意和不满。
她瞥了穆浅浅一眼。
之前霍长风明言不想穆浅浅再来,可最近霍家上下都忙着照顾霍长风,没人顾得上,穆浅浅又不请自来。
也不知道她白天里都哄着霍老太太说了什么,穆晴萱辛辛苦苦给老太太治疗好几天,拉的好感值,又被败光了。
“我知道的,奶奶您放心。”
“对了,”霍老太太叫住准备离开的穆晴萱,“你明天也准备给长风做药膳?”
穆晴萱点头。
“那多做些,给我和浅浅也做一份尝尝,多滋补身体,总没有坏处吧。”霍老太太斜着眼睛,毫不客气地开口。
穆晴萱一怔,睨了一直不作声的穆浅浅一眼。
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她撺掇的。
穆晴萱眯了眯眼,“那药膳是根据长风的体质准备的。奶奶如果您也想吃,那我给您准备别的。”
霍老太太一惊,没想到药膳还得分人。
看着穆晴萱柔顺的样子,她心中被无端挑起来的怒火也淡了不少。
霍老太太摆了摆手:“行了,你在医院忙了一天,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谢谢奶奶。”
穆晴萱回到房间,洗漱了一番后,径直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明天肯定又有好戏要上演了。
穆晴萱的唇角微勾,甚至开始隐隐地期待起来。
第二天。
穆晴萱起了个大早,刚出门,就见穆浅浅已经坐在霍家。
那从容的样子,仿佛自己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姐姐,你终于醒啦。我今儿来得早,就顺便帮你把早饭做了,姐姐你不会怪我吧?”
穆晴萱反问:“浅浅,你这话真奇怪,我为什么要怪你?”
穆浅浅的身体颤了颤,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害怕的遭遇。
好半晌,她才抖着嗓子说:“姐姐,你之前不是最不喜欢别人忤逆、打乱你的计划了嘛?你今天要准备药膳,我还担心自己擅作主张帮你准备早饭,会惹你不开心……”
一旁的霍老太太听到这话,顿时恼了。
“萱萱,你……”
霍长风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
他起身走向穆晴萱,脚步有些急促,带起一阵微风,撩动了她鬓边的发丝。
穆晴萱脸颊微红,眼眸波光流转:“好看吗?这是妈今天帮我挑的衣服。”
她也是第一次穿旗袍这种款式,虽然对自己的样貌和身材很有自信。
可如今乍然面对霍长风如此灼热的目光,心里仍旧有些忐忑。
穆晴萱抬手将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霍长风深深凝视着穆晴萱,将她不经意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跳愈发急促。
他站定在穆晴萱身前,两人之间仅隔着咫尺距离,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很好看。”
霍长风顿了顿,显然夸赞人的研究所工作狂发自内心地又补充了一句:“你穿这一身,非常漂亮。”
漂亮到他想将穆晴萱藏起来,不再让任何人见到她。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欣赏到穆晴萱彻底绽放的模样。
霍长风有些惊讶,鼻头皱了皱,没想到自己的心底竟然藏着这么阴暗的心思。
穆晴萱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手指不自觉地揪着旗袍下摆。
霍长风见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温度也在悄然升高。
“我……”
穆晴萱刚要开口说什么,霍长风略带着些薄茧的手指猛然抚过她的唇瓣。
他的指尖滚烫,轻轻摩挲过穆晴萱的下唇。
她呼吸瞬间凌乱,双颊也滚烫起来。
穆晴萱抬眸看向霍长风,四目交汇的刹那,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
霍长风喉结剧烈滚动,缓缓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穆晴萱的面颊上。
随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又缓缓下落,顺着穆晴萱姣好的骨相,在她眉眼、鼻尖落下细碎的吻,最后停留在她柔软的唇上。
这个吻起初轻柔而缓慢,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穆晴萱的心猛地一颤,甜蜜又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她双手不自觉地揪住霍长风的衬衫,微微仰头,情不自禁地回应起来。
霍长风感受到了她的热情,亲吻地也愈发用力。
两人的呼吸交织,穆晴萱只觉得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
下一秒,霍长风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往床上走去,。
*
疯狂而灼热的一夜过去。
穆晴萱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没了穆浅浅那个作精挑事儿,加上霍家的人对她好感度也越来越高,即使她偶尔多睡一会儿,也没人会说什么。
“晴萱,你醒啦。”崔丽蓉招呼着她,“王妈给你留了早饭,还热着,你先垫垫肚子,待会儿收拾一下,咱们准备出发去国营饭店了。”
穆晴萱点点头,莞尔一笑:“好。”
稍微吃过了一点早饭,穆晴萱又回到房间,打开衣柜,迟疑了半晌,换上了一件立领的红色布拉吉。
她走下楼,崔丽蓉惊讶:“怎么没有穿昨天才买的旗袍?”
坐在一旁和霍建业下棋的霍长风闻言,拿起棋子的动作稍微一顿,眼神幽深地看了过来。
穆晴萱咬了咬唇,有些羞赧。
她总不能说,昨晚那件旗袍,早已经被霍长风糟蹋的不成样子,根本没法穿了吧。
就连现在,她的锁骨下方都还留着好几个吻痕。
要不是昨天买的新裙子里,正好有一件立领的,穆晴萱真要烦恼该怎么遮住这些痕迹。
穆晴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说:“妈,我更喜欢身上这件。”
崔丽蓉点头,也没多问:“也好,这件衣服的颜色衬得你气色好,也显白。”
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时间快到了,咱们出发吧。”
正好那边的棋局也出了结果,。
霍长风毫不客气地挥舞着棋子,吃掉了霍建业的帅。
霍建业的脸一僵,叹了口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崔丽蓉调侃:“自从儿子上高中之后,你就再也没赢过了吧,臭棋篓子一个,又菜又爱玩。”
霍建业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那是我故意让着儿子。”
“嘁。”崔丽蓉不买账,翻了个白眼。
穆晴萱趁机走到霍长风身边,娇嗔地瞥了他一眼,低声娇憨道:“都怪你,不然我就可以穿那件旗袍了,也不会被妈问。”
霍长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夜的旖旎。
他眼神一暗,弯腰附在她耳边,抱歉道:“我再赔你十件。”
“这还差不多。”
穆晴萱满意地笑了笑,上了霍长风的车。
因为只是庆祝霍长风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习俗,不是升迁、乔迁之类的大喜事儿,因此霍家只在国营饭店里摆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席面,把整个一楼包场了。
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和工作上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在赴宴。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宾客们陆陆续续也来了。
“你来了。”
穆晴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没想到穆浅浅闹出了这么多事儿,石飞华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还愿意带她出门。,
穆浅浅缩着肩膀,走在石飞华身后一步的位置。
她看着站在霍长风身边、风华万种的穆晴萱,耳边全是宾客们对穆晴萱的夸奖,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嫉妒。
穆浅浅扯了扯嘴角,刚准备说什么,身后的石母长眉一竖,伸手,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狠狠掐了一把穆浅浅的腰窝。
穆浅浅疼得脸一白,险些失声尖叫起来。
石母瞪了她一眼。
那眼神,分明宣告了一个意思:闭嘴!
穆浅浅委屈地咬了咬唇,垂下脑袋。
石母上前,和崔丽蓉应酬着,然后又把话题绕到了穆晴萱的身上:“嫂子,这就是晴萱丫头吧,长得真是水灵,远远瞧着,好像电影上的明星似的。”
崔丽蓉眼角的笑容也加深了许多,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家浅浅也不错。”
石母脸一僵,又狠狠挖了穆浅浅一眼。
毕竟是霍建业的亲妹妹,崔丽蓉含沙射影地讽刺了一下,就招呼着石家一家赶紧进去坐。
这时,一个脊背挺拔如松的中年男人突然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穆晴萱穿着嫩黄色的长裙,缓缓从试衣间走出来。。
她身材窈窕有致,比例比文工团的台柱子还要好,四肢纤长,裸露在外的手臂又嫩又白。
缓缓走动时,裙摆还因为动作的起伏,而在空气中荡漾出好看的弧度。
虽然穿着港城最时髦的衣裳,但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难得的古典韵味,娉娉婷婷,好似从电视台中走出来的模特似的,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原本就被这家店爆发的矛盾而吸引过来的顾客,顿时更加挪不动脚步了。
“这是电影里的明星吗,长得真漂亮!”
“售货员,这衣服还有多的吗,给我也拿一件!”
售货员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穆晴萱打量,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艳。
没想到,她瞧不上眼的乡巴佬换了个衣服之后,居然这么漂亮。
真不愧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她有些为难地看向其他顾客:“不好意思,这位同志身上的颜色只有这一件了。”
“不过我这里还有同款式的其他颜色,你们想看看吗?”
她极力推销着衣裳。
崔丽蓉盯着穆晴萱半晌,嘴角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晴萱,这件长裙你穿着当真是漂亮,真可惜,长风那傻小子没来,不然肯定被你迷花了眼。”
“但这衣服款式还是简单了点,要不是你身材好,肯定穿不出这样好看的效果。”
崔丽蓉叹了口气,还是对那件款式更加精致的红色布拉吉念念不忘。
就在这时,高丽月也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来。
她亮相的瞬间,原本哄哄闹闹的店铺瞬间安静了下来。
修身的裙子在高丽月的身上,明显小了两码。
拉链仿佛随时会崩飞,布料被撑得变形,在她腰间勒出一道道赘肉的痕迹。
腰间的蝴蝶结也松垮变形,像一团破布挂在那里。
因为高丽月的腿短,过长的裙摆耷拉在地上,她每走一步都要踩住裙摆,好几次差点摔倒。
看到这一幕的顾客们纷纷愣在原地。
忽然,有一个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是谁啊,怎么穿成这样,也太丢人了。”
“我的天哪,和刚刚那位女同志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听刚刚的哄闹,好像这条裙子还是她抢了那个女同志的呢,啧啧啧何必自取其辱呢。”
“怎么有这么丑的衣服,我简直要怀疑这家店进货的品味了……”
“其实衣服本身不难看吧,要是那位女同志穿上,肯定也很好看的。”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顾客对店铺里的衣服产生了怀疑和不满,售货员急得满头冒汗。
甚至对高丽月都产生了不少的怨念。
高丽月的脸早就气得扭曲了,狠狠地瞪着穆晴萱。
目光触及到穆晴萱窈窕的身段,眼底满是嫉妒。
“妈,我要她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这件衣服太丑了,影响了我的颜值。”
高丽月不客气地指着穆晴萱,又想抢她身上的嫩黄色连衣裙。
周慧却不觉得自己的女儿做的过分,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是应该的。
抢别人的一两件衣服,又怎么了?!
周慧趾高气扬地走到售货员身边:“那件衣服多少钱,我要了!”
想到周慧老顾客的身份,自己又有事儿求着她,售货员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周同志,那件裙子97块,您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给您包起来。”
周慧愣住。
一件裙子,居然要97块!
几乎是她一个半月的工资了。
这也太贵了。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崔丽蓉忍无可忍:“你们什么意思,抢了我们衣服一次不够,现在看我们晴萱穿的漂亮,又想再抢一次?”
周慧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说:“你也听到了,这裙子售价97块,你买得起吗?”
周慧几乎可以断定,崔丽蓉和穆晴萱买不起。
不然的话,穆晴萱穿着这么漂亮,为什么一直不提付款的事情。
她翻了翻眼睛:“既然你们买不起,那我想买,你还能阻拦不成?”
说着,周慧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十张揉得皱皱巴巴的大团结,交给售货员。
“好,周女士,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售货员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给周慧找了3元的零钱后,又冷声看向穆晴萱:“同志,既然你不买,那就把衣服脱下来吧。”
店铺周围还聚集着不少围观群众,对接二连三的风波窃窃私语。
售货员目光微闪,不想给其他顾客造成了她欺负人的印象。
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你实在喜欢,可以买走高医生的那件红裙子。”
“那件才75元,你们不会买不起了吧?”
崔丽蓉气得上前就要和她理论,穆晴萱则轻轻拉住了她,站到她身前。
穆晴萱不慌不忙,眼神淡定,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
“你开门做生意,却总是把顾客往外推,只因为我们不是你的熟客,就三番两次地讽刺、挖苦我们,这样的服务态度,就算你把衣服送给我,我都不敢要。”
“谁知道,你这衣服里会不会藏了什么黑心的腌臜货?”
穆晴萱抬起下巴,看向店铺门口的围观群众,扬声道:“大家最好都不要在这家店里买衣服了,花钱还得受一肚子的委屈。”
群众中有不少人都是从头围观到尾的,纷纷给不知情的人科普了来龙去脉。
众人听完,一时间,都用十分怪异的眼光看向售货员。
就连好几个正准备付款的人,都放下了衣服,一脸嫌弃地退出了店铺。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
“我还告诉我所有的朋友,这家店铺的售货员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专欺负人。”
“我觉得这个漂亮的女同志说的有道理,身为售货员,却对顾客这么恶毒,谁知道她家的衣服质量怎么样?”
“对啊,万一穿到身上,生了病怎么办?”
售货员脸一白,慌忙地想要解释,可周围根本没人想听她说话。
穆晴萱又看向高丽月:“还有你……”
石飞华夹了两只虾,放进穆浅浅的碗里。、
见没动作,不耐烦地撇了撇嘴,瞪了穆浅浅一眼:“不是跟你说了要吃虾,还愣着干嘛?”
穆浅浅的脸都气扭曲了。
她动作只是慢了一秒,石母放在桌下的手直接拧上了她的大腿,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穆浅浅咬着嘴唇,拼尽全力才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
“噗嗤。”
忽然,耳边传来穆晴萱清脆的笑声。
穆浅浅抬眼看去,却见穆晴萱扯了扯霍长风纤长的手指,用又轻又软的声音撒娇道:“老公,我还想吃大闸蟹,可是我不会弄……”
穆浅浅咬碎了一口银牙,目眦欲裂。
穆晴萱慢条斯理地托着下巴,压低了声音在霍长风耳边呢喃。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霍长风的脸上。
霍长风微微低眉,轻而易举地便看见了穆晴萱裸露在外的脖颈,白皙柔嫩,看起来仿佛一朵娇花。
再往下,衣裙的褶皱处正好微微露出了瘦削的锁骨,如雪细腻的娇软更是一览无余。
霍长风喉结微微滚了滚,身上燃起一股燥热。
“好。”
他低沉地应了一声,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稍微平息了一下躁动的情绪。
霍长风拿起一只大闸蟹,熟练地运用工具开始处理。
穆晴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流利而不失优雅的动作,眼中满满的都是欣赏。
这年代的大闸蟹可不便宜,一只就需要好几十块。
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等霍长风处理完,穆晴萱喜笑颜开地用勺子挖出一勺蟹黄,喂进嘴里。
味道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味。
可她刚吃了两口,肚子突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刺痛。
穆晴萱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放下勺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闸蟹是寒凉之物,女人的确不能多吃,尤其是在生理期的时候,不然会对身体不好,还容易痛经。
可是穆晴萱的生理期还有一个星期才来,按理来说,才吃了两口,不会肚子疼才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心陡然一沉。
霍长风见她动作突然停住,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皱了皱眉,关心地问:“怎么了?”
穆晴萱愣愣地抬头,呆了好几秒,才摇头回答:“没事儿,就是我又不想吃了……”
霍长风挑了挑眉,也没多问,直接把穆晴萱吃了一半的大闸蟹夹回自己的碗里,接着吃了起来。
坐在旁边一桌的高丽月目睹了这一幕,愤怒地眼睛都红了。
她放在心里暗恋了这么久的男人,在穆晴萱面前,居然这么卑微!?
穆晴萱根本不配得到霍长风如此贴心的照料和偏爱!!!
高丽月咬着牙,尖利的牙齿几乎要刺破嘴唇的血肉,直到唇齿间蔓延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儿,她才恍然地松开了牙齿。
她目光扫过面前的餐桌,视线扫过桌上的热麦茶时,眼睛一亮。
一个计策很快在脑海中成型。
高丽月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来,顺手端起桌上一杯满满的热麦茶,故意摇晃着走向穆晴萱。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脚步加快,装作要与穆晴萱打招呼的样子。
“穆同志,听说你的医术很高超,巧的是,我也是一名医生,不知道穆同志能不能赏脸,跟我探讨探讨?”
就在即将靠近穆晴萱时,高丽月假装脚下一滑,手中的热麦茶朝着穆晴萱泼去。
在高丽月话音刚响起时,霍长风便留意到了高丽月异常的举动。
看到她面上的不善,他心中一紧。
在热麦茶即将泼到穆晴萱身上的瞬间,霍长风迅速伸出手,一把拉起穆晴萱躲开。
早在高丽月靠近时,穆晴萱脑中的警钟就已经被敲响。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被霍长风拉开的同时,下意识地伸出脚,巧妙地绊了高丽月一下。
高丽月原本就失去了平衡,这一下更是整个人向前扑去。
手中的茶杯飞了出去,热麦茶如同一道弧线,全部泼在了她自己身上。
淡黄色的连衣裙瞬间被热麦茶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
周围的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一时间,整个饭店内鸦雀无声。
随后,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高丽月怎么把酒泼到自己身上了?”
“会不会是故意想泼穆晴萱,结果弄巧成拙了?”
“这也太尴尬了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幸好穆同志躲得快,不然那么烫的茶水泼到身上,肯定得受伤!”
高丽月满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穆晴萱,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呀,高同志,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穆晴萱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底却冰冷如寒霜。
她冷冷地看着一身狼藉的高丽月,“是不是鞋跟太高了,没站稳?”
众人听了穆晴萱的话,纷纷情不自禁地低头,看向了高丽月的脚底。
只见她踩着一双恨天高,细长的鞋跟看着就触目惊心。
“天哪,她怎么穿这么高的鞋跟,真不怕崴了自己的脚啊!”
“估计是个子太矮了,想穿高一点呗。”
“那双鞋子好像是国外的牌子呢,一双就得好几十块。”
“再贵再好的牌子,也要看什么人穿!像她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摔在地上,丢死人了。”
高丽月听着众人的议论,一张小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
周慧见状,急忙跑过去,扶住高丽月。
她尴尬地笑着,对周围的宾客说道:“不好意思,孩子不小心,打扰大家了。”
穆晴萱无辜地笑了笑,语气轻软:“我们倒是没事儿,就是周阿姨,高同志的脚好像肿了。”
“您待会儿扶着她点儿,可别又摔了。”
高丽月气得鼻子都歪了,踩着鞋子就想冲上去理论。
可是刚一动作,脚腕处便传来刺骨的疼痛。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脚腕已经肿得馒头大。
就连那双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鞋子,鞋跟也断掉了。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饭桌上,穆浅浅咬着唇,壮着胆子给崔丽蓉夹菜。
“舅妈,您尝尝这个,做的可真好吃。”
崔丽蓉完全不领情,冷着脸说:“菜是晴萱做的,你偷懒了一上午,怎么现在还一脸求表扬的样子?”
穆浅浅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尴尬地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嗫喏着解释:“……我没有偷懒。”
“这我作证,浅浅一直在陪老婆子我说话,哄我开心,这怎么能算偷懒?”
霍老太太不满意儿媳妇儿总是刁难穆浅浅,白了崔丽蓉一眼。
那神情,分明是你不孝敬我,难道还不允许其他人孝敬我?
崔丽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看到穆晴萱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一碗莲藕排骨汤,也不说话。
少女瓷白的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眼神疲倦。
分明是穆晴萱操持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可到头来却是一直偷懒的穆浅浅得到了霍老太太的夸赞。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难受。
崔丽蓉免不得心疼起来,叹着气,递去一张干净的手帕:“晴萱,擦擦汗。”
说着,又给穆晴萱夹了一块红烧肉,“你自己烧的菜,怎么也不多吃点?”
崔丽蓉在“自己”上狠狠重音,强调了自己的态度。
穆晴萱一愣,感激笑道:“谢谢妈。”
她在厨房里泡了一上午,闻着油烟味都快闻饱了,这才不太有胃口吃饭。
没想到,婆婆崔丽蓉竟误以为她是被霍老太太偏心的态度刺激到了,难过的吃不下饭。
穆晴萱有些好笑。
就穆浅浅这个段位的,还刺激不到她。
霍老太太见崔丽蓉只给穆晴萱夹菜,却刻意冷落了穆浅浅,顿时不乐意了。
老太太斜着眼睛,绷着脸,给穆浅浅夹了一块肥肉最多、最大的红烧肉,关切道:“浅浅,你怎么只吃土豆丝?也多吃些肉,你现在太瘦了。”
穆浅浅一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奶奶。”
她为难地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了,担心自己中毒。
不吃,又怕惹霍老太太不开心,那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穆浅浅皱着脸,迟疑了半天,还是把那块红烧肉夹回了霍老太太的碗里。
“奶奶,这块肉最大,还是给您吃吧。”
只要霍老太太被毒倒了,就只能追究穆晴萱的责任,谁还会关注她有没有吃肉呢?
穆浅浅眼神微暗,这样想道,然后又往碗里夹了几根土豆丝,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崔丽蓉尝了一口鱼肉,眼神惊喜:“晴萱,你这鱼是怎么烧的,真鲜啊。”
“清蒸,这种鱼不能红烧,否则会失了原本的滋味。”穆晴萱详细说了自己的做法,又道,“我也没有加葱蒜调味儿,而是提前把鱼肚子剖开,加了一些养生的药材进去。”
“这样竟然尝不出什么药味儿,晴萱你这手艺都能去国营饭店去应聘个一流的大厨了。”
崔丽蓉忍不住夸赞,随后又说:“等有空了,你也多教教王妈,省的总是自己钻进厨房里,太累人了。”
王妈适时开口:“晴萱丫头,你教会我,到时候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
穆晴萱心里一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谢谢妈,谢谢王妈。”
崔丽蓉是越看穆晴萱,心里越满意。
眼角无意间瞥见了只埋头吃饭的穆浅浅,她语气瞬间冷淡下来,低声喃喃:“我瞧着我这儿媳妇,是样样都好,总比某些个光说不做的假把式强多了。”
穆浅浅动作一顿,知道崔丽蓉这是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气不打一处来。
她算着时间,心里开始着急。
霍家人都吃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一点事儿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突然响起。
穆浅浅猛地抬头,就见王妈一脸煎熬地捂着嘴,口中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王妈紧紧皱着眉头,整个脸都皱成了一团,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面颊都失去了血色。
穆浅浅眼睛一亮。
是时候了!
霍老太太抬头,蹙眉:“这是怎么了?”
王妈吞吞吐吐:“我、我有点难受……”
穆浅浅猛地瞪大了眼睛,大吃一惊,不可置信地望向穆晴萱:“姐姐,难不成是你做的菜出了问题?”
“……我刚刚进厨房,看到姐姐故意打翻了盐罐子,又打开水龙头,把盐全部都冲走了。是不是做菜的盐有问题,所以姐姐你着急毁尸灭迹?”
穆浅浅捂着嘴巴,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舅舅舅妈,还有奶奶,都对你那么好……”
“浅浅,你在说什么呢?”
穆晴萱一脸疑惑,眉头轻轻皱起,原本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有千万言语卡在喉咙:“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穆浅浅咬了咬牙,继续说:“如果不是盐有问题,那为什么姐姐你要毁尸灭迹,为什么王妈现在突然很痛苦?”
“姐姐,虽然你是我亲姐姐,我也不能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否则,岂不是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吗?”
穆浅浅说得声泪俱下,俨然是为姐姐着想的好妹妹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穆晴萱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而她穆浅浅,则是一直规劝穆晴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大善人了。
霍老太太也惊疑不定地看向王妈:“你中毒了?那快打120,送去军区医院!”
霍建业拍桌起身,冲进厨房,拿起盐罐子检查。
见多识广的他,一眼就看出罐子里的盐不太对劲。
霍建业的表情凝重起来,把那些泛着浅黄色的晶莹颗粒倒进掌心,摩挲着检查,道:“这是亚硝酸盐,是一种成分为亚硝酸钠的工业盐。”
“亚硝酸钠含有剧毒,普通人即使摄入少量,也会中毒,产生头晕、呕吐的症状。”
霍建业话音刚落,一直捂着嘴的王妈突然干呕了一声。
王妈的反应正好应证了霍建业的话。
霎时间,霍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穆晴萱的身上。
“晴萱丫头是我的大恩人!”
“我丈夫早就死了,儿子去世之后,如果不是晴萱丫头一直偷偷接济我,恐怕我早就想不开也跳河了。”
陈红霞说着,声音不由得愈发哽咽起来。
眼眶中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她对着穆晴萱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件事情在我们村子里人尽皆知,如果你们不相信,大可以随便再找人来作证。”
陈红霞眼神一凛,看向缩在墙角里的林春红:“我不知道这位陌生的同志,为什么要伪装成我,还要把我儿子的死污蔑到晴萱丫头的头上。”
话音落下,偌大的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都瞬间被抽走,压抑地令林春红喘不过气。
她惊恐地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盯着她。
林春红的心脏狂跳,想要辩解什么,可张了张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霍长风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眼神锐利如鹰,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到警察面前,声音低沉而坚定:“警察同志,这个林春红公然诬陷我的妻子,手段极其恶劣,思想作风很不正常,必须立刻将她带走调查,彻查真相,还我们一个公道!”
他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警察们神情严肃,对视一眼后,齐齐点头。
下一秒,他们动作利落地掏出了手铐。
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林春红看着那明晃晃的手铐,脸上瞬间没了血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在警察还没来得及靠近时,她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到高丽月身边,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的肉里。
“高小姐,你快救救我啊!”
“事情的发展怎么和你跟我讲过的不一样?”
高丽月吓得腿一软,恨不得立刻把她甩开。
可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力气根本比不上林春红这个成天干农活的村妇。
任凭高丽月怎么使劲,林春红都紧紧抓着她不放,根本甩不开。
林春红的眼睛红得要滴血,不管不顾地哭喊道:
“是你给了我100块的定金,让我冒充陈红霞去诬陷人的,还说事成之后,再给我200块。”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现在怎么能坐视不理呢!”
林春红的儿子生了重病,只有首都市医院能够治疗。
可手术费就得300块。
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是高丽月主动找上门。
林春红为了给儿子救命,这才按照她的安排做事。
高丽月眼神慌乱地闪躲着:“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见过你!”
“警察同志,这一切都是这个高小姐安排的,和我没关系,你们要抓就抓她吧!”
林春红不想坐牢!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模样狼狈至极。
她的声音尖锐而凄厉,在办公室内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警察的脚步停顿在原地,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高丽月,似乎是在判断林春红的话语的真实性。
高丽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平日里精心打扮的妆容此刻也难掩她的惊慌失措。
她拼命地想要甩开林春红的手,身体不停地往后缩,高跟鞋在地面上慌乱地滑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血口喷人!”
“警察同志,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刚刚就冒充别人诬陷穆同志,现在肯定是又想来害我!”
高丽月尖叫着,声音颤抖得厉害,眼神中满是慌乱和恐惧。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素岸:“舅爷爷……”
周素岸的脸色黑沉如锅底。
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话,那他这一辈子算是白活了!
他脸部的肌肉都气得颤抖,恨高丽月不成器。
可高丽月不能堂而皇之地被警察带走。
不然事情传出去,他周素岸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于是,周素岸肚子里憋着一股火,又故作冷静道:“警察同志,这位林春红有前科,她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还有待商榷……”
两名警察有些犹豫,下意识地看向霍长风。
霍长风看着一丘之貉的周素岸和高丽月,眸色深了深。
他微不可察地冲着两个警察微微摇头。
警察同志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命令般,轻咳了一声,道:“先把她带回去调查。”
他指着林春红。
林春红见状,奋力挣扎着。
可她怎么逃得出两名警察的逮捕,很快,冰冷的手铐就套在了她的手上。
她被强硬地押解着,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早就汇聚了一群看热闹的老师学生。
林春红眼睛一亮,近乎疯狂地挣扎着。
她喊道:“高丽月,你这个骗子,骗我诬陷人,现在又不认账了。”
“你不得好死!”
简单的两句话被她反反复复地喊,直到传遍了整个首都大学的校园,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办公室内,高丽月听到外面的动静,腿一软,直接摔倒在地上。
院长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深深叹了口气。
他冲着庄平春和周素岸挥了挥手:“你们先出去吧。”
周素岸黑着脸把高丽月从地上拽起来,和庄平春一起走了出去,
庄平春若有所思地扫了两人一眼,推了推眼镜,摇头叹息:“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进展。”
“周教授,你说奇不奇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心肠居然这么黑,为人这么歹毒?”
“也不知道那人家里是怎么教她的,不会是一家子的不正之风吧?”
周素岸被她指桑骂槐的话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啊,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庄平春微微笑了一下:“周教授,那我先回去了,竞选副院长的材料我还没准备好呢。”
等到庄平春的背影消失,周素岸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反身一巴掌扇在高丽月的脸上:“你这个蠢货,你爸妈干什么吃的,把你养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