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袭来的一瞬间，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寒玄。

如果这是爱你要承担的后果。

那我真的，不再爱你了。

诛魂之刑结束后，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浑身的衣衫破烂得甚至无法遮住我的身体。

可现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顾及这些了。

延斯梵带我脱离诛魂之渊时，看着我狼狈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他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我身上。

“你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可怖。”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当初不该那么对悦灵。”

“以后，改改你的脾气吧。”

我浅浅地勾起唇角。

不该那么对悦灵？

时至今日，我都不清楚，我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落得今日的下场。

延斯梵将我带到魔帝大殿时，我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毕竟他的本意只是让我经历九道魔刑之苦，所以一离开魔刑之地，我的伤口便会自己愈合。

但我的衣衫还是破破烂烂，所以延斯梵的大氅依然披在我的身上。

一进大殿，扶着我的魔差松开手，我双腿一软跌倒在大殿正中央。

悦灵的惊呼声响起。

“清裳姐姐怎么了？”

“是不是诛魂之刑伤到了她？

不过应该不会呀。”

“她身上也没看到伤口呀，那她这是怎么了。”

寒玄冷哼一声，开口的声音冰冷得骇人。

“有我的魔元护着，她能有什么事？”

“还有心思跟魔君亲亲热热，怎么，刚出来就迫不及待披上魔君的衣裳？”

“现在装可怜给谁看？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

想来，是我身上的大氅让他误会了。

但我早已没了辩解的心思，误会，便误会吧。

在他眼中，我有魔元相护，不会有事。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表面看起来安然无恙的我，早已心丹尽碎，死亡不过是迟早的事。

以往的每一道魔刑结束，我都会苦苦求饶。

这次见我久久没开口，寒玄大怒。

“你哑巴了？

为何不说话！”

我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寒玄，那个我爱了五千年的男人。

“该说的，我早已说完了。”

“现在的我，无一字可说。”

既然死亡已成定局，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也许是我淡漠的态度刺激了寒玄。

他猛然站起身，冲着魔差们大吼。

“来人啊！

把她给我吊起来！

罚她十道天雷！”

“你骨头很硬啊白清裳！”

“那我就来
抢了你的魔元，你为何不说？”

“你心丹尽碎，你为何不说？”

一连三问。

每一问都可笑至极。

我早已失去了全身力气，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寒玄，我说过了，一次又一次。”

“你信过吗？

你不信。”

“你分明可以看透我的神识，给我一个清白，可你不愿。”

“寒玄，你真的，有资格指纹我吗？”

听到我的话，寒玄的双手重重垂下，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我一怔。

这是五千年来，我第一次见他哭。

我叹了一口气，问出了我最想问出的问题。

“刚刚悦灵说，你不会爱我，你恨我。”

“因为我是你的杀父杀母仇人。”

“她为什么这么说？

你能回答我吗？”

寒玄慢慢走近，坐到我塌边。

“一万年前，天魔大战，我父皇母后均死在那场大战中。”

“你是天界长公主，是他们的女儿。”

“你叫我，如何能爱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落入鬓中。

“寒玄，你早该告诉我的。”

“若你早告诉我，我定不会在你身后苦苦追寻五千年，白白浪费时间，还惹你厌烦。”

“现在我得到答案了，那便也够了。”

也许是我的模样太过淡漠，寒玄有些急切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不厌烦！

清裳，我不厌烦！”

“我不敢说，我如何敢说！

我说了，你便会离开了。”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把上一世的恩怨怪罪到你头上，是我跨不过我心里那道坎。”

“都是我的错，你再看我一眼清裳，求求你了，你再看我一眼。”

“我爱你，我爱你啊清裳，若非因为爱你，我怎会任你在我身边五千年。”

我爱你。

整整五千年来，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反反复复跟他说这句话。

“今天天气真好，我今天也很爱你哦寒玄。”

“我昨晚都没睡好，可能是因为太爱你了吧寒玄。”

“寒玄，你什么时候才会喜欢我啊，没关系，今天也是我爱你的一天。”

......现如今，我终于从他口中听见了这句话。

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她污蔑我，不是我的错，我不该受罚。”

“我唯一的错，便是爱你。”

“寒玄，如今我快死了，你放过我吧。”

我的话瞬间激怒了寒玄，他一把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不许！

清裳
，求求你放过我。”

“魔牢阴湿，我的身子承受不住。”

“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寒玄却不想再听我说话，衣袖一挥，看向我身旁的延斯梵。

“赶紧把她带下去！

我瞧着心烦！”

“现在才知道求饶，早前伤害悦灵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日！”

“白清裳，你真是让我恶心。”

魔牢里阴湿幽寒，关押的尽是等待被诛的重刑小妖。

昏暗的魔牢中，耳边尽是疯癫的吟唱和痴傻的憨笑。

透过一丝昏暗的光线，我看到面前站着的男人，魔君延斯梵。

他是魔界的二把手，一魔之下，万魔之上。

我苦苦爱着寒玄的五千年里，他犹如我爱寒玄一般爱着我。

可自从悦灵出现后，他的视线也一同被她吸引了。

一开始，延斯梵还会安慰我。

“清裳，你可是天界长公主，她只是一株小小灵草，她如何能跟你比。”

“你放心吧，我只是看她可怜帮帮她罢了，我肯定只护着你啊。”

“我最讨厌矫揉造作的女子，看着就烦。”

后来，延斯梵也渐渐被她吸引。

“清裳，悦灵这小妮子甚是有趣，你肯定会喜欢她的。”

“我把她当妹妹，你对我来说才最重要。”

“她今天又闯祸了，要不是我，魔帝肯定生气了。”

直到最后，延斯梵也彻底地站在了她那边。

“你为何处处与她过不去，她说你又让下人为难她！”

“你休要再狡辩！

悦灵这么善良的女子，怎么可能冤枉你！”

“白清裳，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跟悦灵比起来，真是恶心可怖至极！”

天界魔界对立数万年，两界历来水火不相容。

所以我在魔界这五千年来，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下人们表面对我恭敬，背地里却怨恨着我天界上神的身份。

若不是延斯梵一直相护，我的日子不会这么平安顺遂。

从延斯梵也彻底厌弃我的那一天开始，就连魔界最低级的洒扫下人都能啐我两口。

可为了寒玄，我通通装作视而不见，一并忍了下来。

这种处境下的我，哪是他们口中任性妄为的性子。

我哪有那个资格去欺负他们心尖尖上的悦灵。

我算个什么东西？

延斯梵清冷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你就在这儿魔牢好好待着吧。”

“魔刑只剩最后一道，你好好反省便是。”

“咱们五千年来
看看，你究竟有多硬！”

我不可置信地直视着他。

天雷之刑！

雷雷入骨！

现在我的身体情况，天雷之刑会加速我的死亡。

而且天雷之刑不在九道魔刑之中，伤害是无法恢复的。

他分明知道，却还是下达了这道命令。

寒玄。

我的爱，就当真让你厌恶至此吗？

想到这儿，我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泪意。

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那便来吧。

我被高高吊起后，垂眼看向地面上的寒玄。

寒玄，我不欠你。

可你若觉得我欠，那我便都还给你。

我最终没有坚持到十道天雷结束。

在第六道天雷劈下来之时，我便早已彻底昏死过去。

再睁眼，是在我从前的寝殿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悦灵的声音就传进了我的耳中。

“醒啦？”

“白清裳，你还真是命硬啊。”

“不过现在的你，离死也不远了吧。”

我没有理她，只是闭上了双眼。

我跟寒玄都没有什么想说了，更被说跟她了。

见我没有搭理，她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开口嘲讽着。

“你还在清高什么？

都五千年了，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天界长公主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寒玄可有来瞧过你一眼？”

“你没有魔元，你就要死了。”

“想必他也不会在意，毕竟你在他心中，连条狗都不如。”

“长公主又如何？

他五千年又如何？

在我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现在的她，哪还有在寒玄和延斯梵面前那副清纯小灵草的模样。

他们不在，她连装都懒得装。

我睁开眼，看着满脸的嘲讽的她淡淡开口。

“你抢走寒玄给我的魔元，害我殒命。”

“寒玄还不知道吧？”

“你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们也没有瞧见过吧？”

悦灵狠狠一掌掴在我脸上，咬着牙开口。

“知道又如何！

不知道又如何！”

“你根本不知道寒玄有多恨你！

他根本不可能爱你！”

“你以为他会为你怪罪我吗？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过是他杀父杀母仇人之女......”她话还没说完，身子就倏地飞起，狠狠砸到一边的墙上，随后重重跌落在地。

她口中呕出一大口鲜血，手却颤颤巍巍地抬起。

“玄......玄哥哥......”寒玄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径直冲到我床边，开口
看你自己这副鬼样子！

你现在连我魔界最低级的魔差都配不上，还肖想我魔界堂堂魔君？”

“白清裳，看来你还是没学乖，那这最残酷的诛魂之刑，你便好好受着吧！”

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他重重一掌拍在我身后。

我身子不受控制地跌入诛魂之渊。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我闭上双眼，泪水滑落。

寒玄，我真的会死的。

你怎么。

就是不信呢？

诛魂之刑是九道魔刑的最后一道。

字如其名。

经历这一道极刑的人，会在经历极度痛苦之后灰飞烟灭。

消除记忆，无法转世。

我是天界上仙，不会在诛魂之刑以后灰飞烟灭。

但现在我的心丹受损程度，诛魂之刑以后，我离死就不远了。

可笑的是，现在寒玄还以为他的魔元能护我周全，不会要了我的命。

下坠停止后，我睁开了双眼。

围在我四周的，全是眼闪绿光一身漆黑的小小魔妖。

一见我睁开眼，它们便迫不及待扑到我身上开始撕咬。

我身上的衣衫很快变得七零八落，旧伤未愈的雪白肌肤开始滴滴答答流下鲜血。

我拼命挣扎嘶吼，可在我前面的，除了数不清的魔妖，还有削尖了头的魔杖，满是倒刺的魔鞭。

以及，冒着浓烟的油锅。

诛魂使冷眼看着在地上翻滚嘶吼的我，喝走了围住我的小魔妖们。

“白清裳，你可知罪！”

我早已失去了所有力气，只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知罪......我知罪了......诛魂使大人，我知罪了，你放过我吧。”

“我真的知罪了......”诛魂使冷哼一声，转身从油锅里舀起一勺热油，手一歪，那些滚烫的热油便顷数倒在了我满是血痕的身体上。

呲呲啦啦的声音响起，我痛得在地上翻滚痛哭。

诛魂使狠狠一脚踹在我身上，随即看向身边的魔差。

“来吧，魔杖刺眼！

魔鞭甩脸！

魔油净身！”

“诛魂之前，自然要把她身上的罪孽清洗干净！”

“小的们，好好伺候着吧，这可是天界长公主呢。”

身上传来的剧烈剧痛让我甚至无法开口求饶。

魔差们毫不心软，拖着我进行一道又一道的诛魂流程。

“啊！”

“啊！”

“啊！”

整个诛魂之渊中，不断响起我凄厉的惨叫声和魔差们肆虐的笑声。

诛魂之刑落在我身上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