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瑶开车跟疯了似的。

一路狂飙回了家。

我本来懒得跟她走。

但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倒想看看。

念念死了，她心里到底会不会痛一下。

哪怕就一下。

她手抖得厉害，钥匙捅了半天才插进锁孔。

门一开，她穿着高跟鞋就冲了进去。

直接扑向念念的房间。

里面空空荡荡。

念念的东西，早被我一把火烧干净了。

林梦瑶腿一软。

就那么跪倒在空房间的地板上。

她捂着脸，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我面无表情。

掏出个旧手机，扔给她。

“念念懂事起，每年生日都给你录了话。”

“人没了，这些东西，你留着吧。”

林梦瑶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泪。

她哆哆嗦嗦按了播放。

里面是念念的声音，从小奶音到后来清楚地说话。

就算她妈再不待见她。

她学会叫的第一个人，还是“妈妈”。

妈妈说清明节带我去上坟，爸爸说，这说明妈妈认我了！

妈妈以后肯定会对我好的！

我要乖乖的，让妈妈喜欢我！

林梦瑶听不下去了。

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念念的声音还在响。

她趴在地上，哭得背都抽了起来。

她哭成这样，我本来该痛快的。

可心里空落落的。

人都没了，哭有什么用。

念念回不来了。

“李修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让念念出来吧，别跟我闹了行不行！”

“我发誓！

我再也不见江涛了！

我好好跟你过日子，我好好对念念！

你让她出来见我啊！”

“念念生日快到了，我还得给她过生日呢……”林梦瑶死死抓住我的衣服下摆。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那儿骗自己。

觉得念念只是被我藏起来了。

我有点烦了，刚想说话。

突然有人敲门。

林梦瑶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抓到救命稻草。

她甩开我，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念念！

妈妈知道你回来了……”她猛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个送快递的。

手里捧着个纸箱，是念念幼儿园的东西，我刚叫人送来的。

念念不爱玩娃娃，就爱画画。

箱子里全是她的画。

一张张，画的都是我们仨：我，她，还有林梦瑶。

这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放学能有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她。

不想再被同学笑话没妈。

林梦瑶看着那些画，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软软地靠在墙上。

她扭过头看我，声音哑得不行。

“念念……是不是快放学了？

我们去接她吧，好不好？”

“周末，周末我们带她去游乐场玩，她想玩什么都行……”她丢了魂似的，嘴里不停念叨着要对念念好。

我冷笑出声。

“现在才想起来当妈？”

“晚了！”

“念念早就死了！

骨灰都被你亲手扬了，你忘了？”

“骨……骨灰？”

林梦瑶眼神空洞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了。

她在火葬场干的好事。

脸一下子白得像纸。

手抖得不成样子，摸出手机就给火葬场打电话。

“喂？

我是李念的妈妈……我女儿，我女儿还在你们那儿吗？

我想看看她，让我看看她……”电话那头的人很不客气。

“林女士？

你女儿早火化了。

骨灰盒不都让你自己砸了吗？”

那天这工作人员也在，跟我一起看着她发疯。

语气里全是瞧不起，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没一会儿，她手机响了下，进来一条视频。

是火化的录像。

画面里，念念的身体破破烂烂的，被狗咬得不成样子。

胸口肚子都空了。

只有脖子上那个三叶草胎记，清清楚楚。

火一下子就把那小小的身体吞了。

林梦瑶尖叫起来。

“不！！”

“把念念还给我！！”

她捂着胸口，哭得瘫在地上，几乎要断气。

这时候，被她扔在婚礼上的江涛，找过来了。


我没再管林梦瑶，直接回了爸妈那儿。

念念就葬在附近。

有时候，我从窗户往外看，就能看到她的小墓碑。

爸妈知道念念没了，一下子就病倒了，躺了好几天。

听说我要跟林梦瑶离，他们没半点犹豫，直点头。

我妈眼睛都哭肿了。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娶林梦瑶！

要不是她，念念怎么会死？

孩子那么小啊……林家的合作，我们已经停了。

当初就不该帮他们。”

“你想离就离，爸妈不拦你。”

爸妈这态度，我心里稍微松快了点。

没两天，网上炸了。

到处是我跟林梦瑶离婚的消息，还有她跟江涛那场婚礼闹剧的视频。

骂他俩的人，铺天盖地。

林梦瑶她爸妈知道了，立马给我打电话。

话里话外，就是要我“大度点”，放过林梦瑶。

我听着，心都凉了。

念念死了，他们提都不提一句。

好像人死了就跟他们没关系了似的。

想当初，林家公司快倒了，求到我爸这儿，拿联姻换我们家帮忙。

我爸心软，答应了。

现在他们缓过来了，念念没了，婚也离了。

他们眼里，就只剩钱和面子了，哪还有半点人情味。

她妈还在电话里说个没完：“小东啊，妈知道梦瑶不对，可你们都离了，就别闹上法庭了行不？

家丑不能外扬啊。”

我吸了口气，声音没什么起伏。

“离婚是离婚，告她是告她。

我女儿死那么惨，她林梦瑶凭什么好好的？”

“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他们再打来，说什么都没用。

林梦瑶后来也来找过我。

都被我爸妈挡在门外了。

她现在什么德行，我一点不意外。

以前有我们家撑着，她什么都不用操心，当她的好小姐就行。

现在，她跟江涛那点破事，加上念念的死，全爆出来了。

她名下那几个公司的股票，跌得一塌糊涂。

还不止这些，有人把她出轨的时间线都扒清楚了。

连她把亲女儿扔坟地，被狗咬死的事，也传开了。

网上那些视频，我没去看。

当初在婚礼上放念念的死亡证明，我不是为了报复谁。

我就是想让所有人看看，林梦瑶和江涛到底是什么货色。

说到底，不是想让她难堪。

我不想念念的死，变成别人赚钱的工具。

所以，我让人把婚礼上涉及念念死亡细节的视频都处理掉了。

只留下她出轨、江涛当小三那些。

林梦瑶一直没能见到我。

这次，她直接去了念念的墓地。

她知道，我肯定会去那儿。


婚礼还在走流程。

气氛正好，底下的人开始闹，让他们亲一个。

换戒指，然后接吻。

林梦瑶的眼神，却老往我这边瞟。

突然。

整个教堂，灯全黑了。

紧接着，后面的大屏幕亮了。

屏幕上是念念，被一群野狗追着咬的画面。

我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头，眼眶都烫了。

我忘不了，收到这监控录像时那种心被撕碎的感觉。

整整一天一夜，坟地那地方多瘆人。

一个六岁的孩子，被十几条野狗撵着跑。

她到死，嘴里还在喊：爸爸妈妈救救我！

“谁放的！

这玩意儿谁弄上来的！”

林梦瑶尖叫起来，声音里全是吓破胆的调调。

“念念……不，这不是念念。”

她猛地转头看我，直接从台上冲了下来。

什么新娘子的样子都不要了，对着我吼。

“是你搞的鬼？

你们父女俩就是想让我丢脸！

就是想毁了我的婚礼！”

她好像疯了，一把揪住我的领子。

“念念呢？

你把她叫出来！

让她出来！”

我还是那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念念不就在那儿吗？

你没看她的尸检报告？”

“她的骨灰，不是被你扬了吗？”

林梦瑶的瞳孔狠狠一缩，抖得厉害，手松开了，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耳朵边，还是监控里念念哭着喊救命的声音，一遍遍放着。

她这会儿知道怕了？

当初把念念一个人扔在那儿的时候，她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来参加婚礼的宾客都开始小声议论了。

江涛也急了，在那边喊。

“梦瑶，你干什么呢！”

可林梦瑶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我从兜里掏出几张照片，还有那份尸检报告。

递到林梦瑶跟前。

她就瞟了一眼，赶紧把头扭开，可手还是忍不住伸过来接了过去。

她一张一张地翻。

每看一张，脸就白一分。

说话都开始哆嗦，舌头打结。

“不可能！

哪有那么巧，那地方，那地方根本没野狗……我知道了，肯定是你！

你们还在骗我……”可下一秒。

林梦瑶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人僵在那儿，动也不动。

手指头死死捏着一张照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照片上，是念念断掉的脖子，上面有块胎记。

那胎记形状挺怪的，像个三叶草。

是念念生下来就有的。


快清明了，林梦瑶终于答应带女儿回老家上坟。

女儿才六岁，头回跟妈出门，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

我还以为她们娘俩关系能好点儿了，可第二天，我就在坟地里找到了女儿的尸体。

好好的一个孩子，就那么被扔在坟地里，一天一夜。

找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野狗咬死，血流得到处都是。

我当时就垮了，哭得停不下来，手抖得不成样子，打电话问林梦瑶。

她很不耐烦地打断我：“死了就死了呗，她本来就不该生出来，你有空来跟我啰嗦，不如赶紧给你女儿收拾后事，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我一点点捡起女儿的碎块，求着入殓师把她拼好。

结果没过多久，我就刷到了林梦瑶朋友圈发的视频。

她单膝跪地，拿着钻戒，对着刚回国的白月光江涛求婚。

配文是：“等了六年，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彻底死了心，让火葬场的人通知她来领女儿的骨灰。

-----林梦瑶到火葬场时，天都快黑透了。

她旁边还跟着江涛。

两个人手拉着手，那高兴劲儿，在这地方看着特别不是滋味。

林梦瑶看见我，呵地笑了一声。

“不是说念念死了吗？”

“你不好好在这儿吗？

叫我来收什么尸？”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不想让我跟江涛好好求婚。”

我心里又酸又堵，声音抖得厉害。

“林梦瑶，念念是你亲闺女。

你从来不拿正眼看她也就算了，可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为了江涛，就把她自己扔在坟地里，扔了一天一夜！”

“明明再过几天就是她生日了，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我吼得声音都变了。

林梦瑶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嘴角撇了撇，眼睛里全是看不起。

“李修年，为了让我看你一眼，你现在花样越来越多了？”

“连女儿都拉上，一起骗我？”

“行啊，不是死了吗？

烧了没？

赶紧把骨灰拿来给我看看！

拿不出来就是装的。”

我嘴唇直哆嗦，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林梦瑶一直恨念念，觉得是念念害得她跟江涛分开了六年。

这时候，旁边一直看热闹的江涛也说话了。

“李修年，你怎么能教一个六岁孩子装死来骗梦瑶呢？”

“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跟我说，干嘛拿孩子来搞事？”

“这孩子让你教得都歪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江涛话没说完，我一拳就砸了过去。

我手抖得停不下来，眼睛肯定红得吓人。

念念再也长不大了。

她的人生停在六岁了。

“李修年！

你疯了吗？！”

林梦瑶看见江涛被打倒，那心疼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她赶紧把江涛扶起来，回头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什么脏东西。

“让李念出来见我，她要是不出来，我就当没这个女儿！”

我全身都没劲儿了，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这时候，火葬场的人把装好念念骨灰的盒子拿过来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现在就剩这么一捧灰了。

她再也不会甜甜地叫我爸爸了。

我心里后悔得要死，刚伸手想去接。

林梦瑶比我快，一把抢了过去。

“还给我！”

我心里怕得要命。

林梦瑶冷着脸看手里的盒子。

“就这玩意儿？”

“李修年，六年前你搅黄了我和江涛，现在又拿女儿死了来骗我同情？”

“谁知道里面装的是哪条猫哪条狗的灰。”

她话音刚落，手一松。

盒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一阵风过来，念念的骨灰吹得到处都是。

我腿一软就跪地上了，嘶吼着想去抓那些被风吹起来的灰。

林梦瑶抬脚，用高跟鞋跟，一下一下地碾那些骨灰里的小碎骨。

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气都撒出来。

一直到那些灰在她脚下几乎看不见了，她才满意地停了脚。

她转过身拉住江涛的手。

看着我跪在地上那副鬼样子，她嘴角勾了勾，全是瞧不起。

“今天日子好，我不跟你算账。”

“念念要是知道错了，回家跪着等我，我们还是一家人。”

“至于你，我和阿涛的事，轮不到你管。”

她撂下这些话，就跟江涛走了。

头都没回一下。


林梦瑶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她忙着跟江涛结婚，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他们婚礼的消息。

估计是怕我出现搅了她的好事。

林梦瑶压根没给我发请帖。

但他们结婚那天，我还是去了。

怎么说我也是她老公，她结婚，我不得送份大礼？

婚礼搞得特别大。

听说林梦瑶砸了一个亿，包了个大教堂。

旁边的人都在那儿酸溜溜地羡慕。

“真没想到啊，都六年了，你们俩还能成，老天爷都帮你们！”

“可不是嘛，当年都以为你没了呢，白白让李修年那小子捡了便宜娶了梦瑶。”

江涛听着这些话，脸上那叫一个得意。

他拉着林梦瑶的手，说话声音腻腻歪歪的。

“只要梦瑶能风风光光嫁我一次，我就没别的想法了。”

“我们就是办个仪式，又没扯证，你们可别乱传。”

江涛那高兴劲儿都快溢出来了，林梦瑶倒有点走神。

特别是听到我名字的时候，她猛地一下抬头到处看。

正好，跟我对上眼了。

林梦瑶呆了一下。

下一秒，她甩开江涛的手，几大步就冲到我面前。

“你跑来干嘛？！”

“谁让你来的？

你是不是又想搞事？

想毁了我和江涛的婚礼？”

她声音不算高，但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江涛看见我，眼睛里也冷飕飕的。

“李修年，你跟梦瑶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把这场婚礼办完？”

“等仪式结束，我保证走得远远的，再也不碍你们眼。”

看江涛那装可怜的样子，我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就淡淡地开口。

“我来送礼的。”

“放心，不捣乱。”

林梦瑶呼吸都停了一下，死死盯着我的脸，想看出点什么。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笑声更响了，一点没藏着。

“啧啧，真是舔狗，老婆都跟别人结婚了，还跑来送礼。”

江涛也愣了愣，随即搂住林梦瑶的肩膀，表情特别真诚。

“谢谢你啊，成全我们。

你放心，名义上，你还是梦瑶的老公。”

“不客气。”

“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不管别人怎么笑话，怎么看不起，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反倒是林梦瑶，一脸搞不懂的表情。

她把我拽到一边，伸着脖子往我身后瞅。

“念念呢？”

“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我低下头，没看她。

“念念马上就到。”

“她说，她要亲眼看着你跟江涛结婚，给你们祝福。”

林梦瑶一脸“你放屁”的表情。

她刚想说什么，就被江涛拉走了。

林梦瑶被拉走的时候，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跟刀子似的。

“你们父女俩最好给我老实点！”

“敢耍花招，我饶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