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答案很明显。

但柳如烟想做什么事，从来都不需要她自己亲自动手。

所以眼下她只是坐在座位上，手指一圈一圈地缠绕着自己的头发。

动作天真，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恶意。

一个身材很宽厚的女孩子站出来，是同村的张小花。

上辈子她就老是针对我，我当时并不明白是为什么。

如今懂了。

她是柳如烟的狗，自然要帮她冲锋陷阵。

眼下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做的，怎么了？

哟，把学霸的课本弄脏了，学霸考不上清华，不会怪我吧？

哈哈哈哈哈……”她故意阴阳怪气，周围一阵哄笑。

“学霸这么用功，清华怎么配得上啊？

得去美国，那个什么佛。”

“鸡窝里的鸡就别想着当凤凰了，还考大学，笑死人了。”

“白静啊，我看你对小川好点，让他娶你是正事儿。”

周颖川听到这句话，自得地挺了挺胸。

柳如烟一个眼神，他腰又弯下去了。

我心里一阵嫌恶，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瞎了眼。

怎么会对这样一个趋炎附势的软骨头上了心。

我抬头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很奇怪，明明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出生便被划分到社会的最底层。

可他们甘愿待在深渊就算了，反而嘲笑我这个努力往上挣扎的人。

前世越活到最后，我越明白。

很多时候穷人之所以获得悲惨，不是因为穷，而是骨子里的自轻自贱。

多活了一世，我早已从后来的电视、手机上了解到。

在我们这个小山村之外，还有一个很大、很先进的世界。

对于我们这种底层的人来说，高考无疑是敲开那个世界的大门。

所以我不能让这些人拖住我往外爬的步伐。

我走到张小花面前问她。

“你说是你用墨水泼到我书桌上的？”

张小花仰着脸。

“啊，你能怎么……”她话没说完，我拿起桌上沾满墨水的书本砸到她脸上。

“既然是你弄脏的，那这套就给你了。”

张小花猝不及防被我砸个正着，鼻血顺着流到下巴她才反应过来。

摸了一把，“哇”一声哭了。

众人一看这场面，都惊了。

前世，我为了给周颖川赚学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手劲儿早就练出来了。

把张小花砸出鼻血，是我故意的。

就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警告。

忘了前世在哪听到的一句话。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高考前这一个月，我要想安宁，只能用拳头让他们闭嘴。

我一个个巡视过去，盯着他们一字一句开口。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想要考上大学是痴人说梦，我不在乎你们怎么想怎么说。”

“你们自己想要永远烂在地底，随你们。

但我不奉陪。”

“这一个月，我只想好好复习，不想惹事，你们也不要来惹我，不然，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不怕死的可以来试试。”

教室里鸦雀无声，刚才嘲讽我的几个人都闭紧了嘴巴。


周颖川说完黑着脸走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以为我会像一样眼巴巴地追上去。

我像没事人一样，坐下吃饭。

爸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开口劝道。

“小川对你挺好的，那年你掉水塘里差点淹死，还是小川不顾危险跳下去把你拉上来的，你忘了？

做人要懂得感恩。”

“懂得感恩”这四个字一下子触动了我心里的那根弦。

前世我对周颖川掏心掏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可是再大的恩情，我给他当了一辈子血包也还够了。

况且，他周颖川要是懂得感恩，上辈子也不至于坑得我那么惨。

前世，我因为怀孕晕倒在考场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不仅断送了前途，还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父母到老了因为我的事被人戳脊梁骨，一气之下病倒了。

可在周颍川表示会娶我之后，他们还是把他父母接过来细心照料。

因为在他们淳朴的人生观中，既然结婚了，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不玩心眼子。

更何况，周颖川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儿子。

他们大概想不到，有些人是真的可以坏到骨子里。

哪怕你对他掏心掏肺，也捂不热他的心。

反而会让他肆无忌惮地算计你。

我正色道。

“爸，妈，周颖川以前是救过我，但是咱们家对他也不差，这些年没咱们帮衬，他别说上学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所以以后别说什么感恩不感恩的话了。”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

“再说，人家现在攀上高枝，不一定看得上咱们家了呢。”

不知道周颖川和县长女儿说了什么，第二天我去到班里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她对我的敌意。

但我并不在乎。

说实话，重活一世，这些人在我眼里都很小屁孩儿一样。

况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把昨晚连夜整理的一些考点递给李春兰，悄声对她说。

“上边划线的都是重点，你好好记，考试说不定能用上。”

李春兰还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

“白静，你疯病还没好呢？”

我笑着耸耸肩，并不和她吵。

我知道她会看的。

她家还有一个哥哥，她爸妈等着拿她给他哥换彩礼呢。

她比我更迫切地想要走出这个小山村。

坐到座位上，我开始犯起了愁。

昨晚我才发现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

虽说上辈子那份高考试卷已经被我翻了无数遍。

但老了之后记性不好，有些我还是记不清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熟悉教材。

一整天的时间，我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没离开过座位。

但我能感觉到几道落在我身上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其中一道属于县长女儿柳如烟。

另一道来自周颖川。

晚自习之后，我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

回来发现我的课桌上满是墨水，书本和试卷全都被污染了。

我当场黑了脸。

“谁干的？”


高考前夕，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哄我偷尝了禁果，我因为流产无缘大学时，他成了村里第一名大学生光宗耀祖。

他向我承诺大学毕业一定会娶我。

大学四年，我任劳任怨帮他照顾老人，累死累活给他赚学费。

熬了四年，却等来了他意外身亡的消息。

我哭到晕厥，醒来便咬牙继续帮他撑起了这个家。

几十年后，我送走了他瞎眼的爸，瘫痪的妈，一头青丝熬成了白发。

著名企业家周颖川回家乡筑祠立碑。

在门口看到形容枯槁的我后，他眼神复杂苦口婆心对他孙女说。

“囡囡，女人要自爱，可别像她一样，随随便便就跟男人睡觉，上赶着倒贴人家。”

旁边他的妻子，县长女儿捂着嘴笑得开怀。

我这才知道当年周颖川早就攀附上高门。

却哄我失身，心甘情愿为他充当血包。

我目眦欲裂，拿起一旁的拐杖要和他拼命。

却被他反手推倒在石柱上丢了命。

再睁眼，十八岁的周颖川正红着眼解我的扣子。

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上一世被他哄骗，落得个父母早逝、凄惨一生的悲惨结局。

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静，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把你自己给我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大学，一辈子不分开。

你相信我，可以吗？”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话语我才确定我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周颖川哄我失身那晚。

我和周颖川算是青梅竹马。

他家条件不好，父亲天生眼盲，十岁那年，母亲去山上打猪草滚下悬崖，摔成了瘫痪。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正长身体的年纪，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走路都打飘。

我家虽然也不富裕，但父母康健，日子还算过得去。

他妈妈瘫痪之后，我爸看他可怜，便经常喊他来我家吃饭。

每次他来，爸妈都拿出平常不舍得吃的鸡蛋和白面馒头招待他。

他才慢慢好起来。

我和周颖川同岁又同班。

因为家里的关系，逐渐亲密起来。

大人们见了，经常起哄说要给我俩定娃娃亲。

情窦初开的年纪，很容易被这些玩笑话暗示，以为自己真的喜欢对方。

渐渐地，我见到周颖川的时候会脸红，觉得他长得好看。

十六岁那年，因为邻班的男孩子约我看电影。

周颖川因为吃醋吻了我，我们算是正式确定了关系。

我们约定将来一起考大学，一起走出我们这个小乡村。

高三那年，县长的女儿转学到我们学校来准备高考，刚好和周颖川同桌。

一向待人温和的周颖川却偏偏和县长女儿不对付。

我那时候太天真，不明白这种行为在男女之间可以称作打情骂俏。

后来周颖川和县长女儿越发亲近，反倒和我疏远了起来。

一直到高考前一个月，也就是今晚。

周颖川突然找到我，对我说了这些话。

我刚被他冷落过，体会过抓心挠肝的思念。

他说要娶我，我几乎喜极而泣。

任由他把我拖到玉米剁上，解开了我的衣扣……干透的玉米杆子扎得我皮肤又红又痒，我很不舒服。

尽管如此我还是紧紧抱住他。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没有什么自制力。

自从那天开始，他开始抓住一切机会和我亲密接触。

后来我高考时晕倒在考场，我才知道我怀孕了。

爸妈气到晕厥。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

周颖川跪在我床前向我保证，等到他大学毕业就会娶我。

从那天起，我把自己当成他家的人。

一边替他照顾父母，一边努力挣钱帮他攒学费。

好不容易熬了四年，他却“死”了。


上一世，没能考上大学一直是我的遗憾。

后来，在无数个难熬的深夜，那年的高考试卷成了我的慰藉，被我翻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高考会考什么。

这一世，我一定要比周颖川考得好！

爸妈见状笑了。

“好，我闺女一定能考上。”

我心里一暖。

无论重来几辈子，我永远感激我有这样一对父母。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小山村里，他们硬是顶着流言蜚语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无论我做什么事都咬牙支持我。

我一定要考上大学，好好报答他们。

“先吃饭，小静，你去把小川叫过来，给他也好好补补。”

我眼一白，拉开椅子坐下了。

“不叫。

妈，咱家好不容易改善一次生活，你叫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爸妈觉得稀奇。

“你这孩子，平时不是最喜欢小川了吗？

有个什么好吃的恨不得都给他留着，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撇撇嘴。

“那是我以前眼瞎了。”

我爸以为我们闹别扭，正要开口劝我。

爸妈正要详细问是什么意思，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下一秒，周颖川推门而入。

“叔，婶儿。”

“哎！

小川，你吃饭了吗？

我就说让小静去叫你呢。”

九十年代中期，农村大部分还都不富裕。

能吃顿鸡是件极奢侈的事。

周颍川看着桌上的鸡肉吞了吞口水。

但因为我没拿正眼看他，他不好意思，便对我爸妈笑着说。

“叔，婶儿，我吃过了。

我来找小静帮我妈洗澡。”

周颖川毕竟是男孩，大了有很多不方便。

前世我和他确定关系后，便自告奋勇帮他承担起了给他妈洗澡的责任。

一开始她拉着我的手笑得和蔼。

“我家小川能找到你这么贤惠的媳妇儿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了。”

可后来她儿子考上大学了，她就开始暴露真面目了。

我端屎端尿伺候她，也得不到她一个好脸。

这辈子，老娘不伺候了。

周颖川的话我只当放屁，坐在饭桌上自顾自挑了个鸡腿肉送进嘴里。

香得我想泪洒当场。

算起来，这辈子加上上辈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肉味了。

更何况还是我妈亲手做的鸡肉。

吃完我舔了舔手指头。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小静，你怎么这么跟小川说话。”

爸妈呵斥我没礼貌。

周颍川装好人，赶忙拦住。

“叔，婶儿，小静这是跟我闹别扭呢。”

我放下筷子，对着周颍川开口。

“那你敢跟我爸妈说，我是为了什么跟你闹别扭吗？”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半晌，周颖川哀求般跟我说。

“小静，你能不能跟我出来一下？

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我想了想，还是点头跟他出去了。

刚到旁边小树林，周颖川就一把抱住了我。

“小静，不要闹了好不好？

那天我是心急了点，可这都是正常的，你要勇敢的做个新时代女性。

乖，今天先去照顾我妈，我允许给你点时间缓缓。”

他抱得很紧，夏天穿得又很薄。

他的身体已有了反应，见我感受到，他用自以为火辣的眼神挑逗我。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干呕出声。

这男人，实在太恶心。

我一把将他推开，“周颖川，骗我给你当血包上瘾了是吧？

不想被当流氓抓走就别再来找我。”

周颖川恼羞成怒，冲我恶狠狠开口。

“白静，谁以前被我亲一下就软了的？

现在跟我来这套？

我告诉你，矫情过头就招人烦了。”

他声音很大，周围邻居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

一看架势，以为我们是小情侣闹别扭了，纷纷起哄。

“小静，怎么惹小川了？

快哄哄吧，要不然小川这个准大学生可要被别人勾搭走咯。”

周颖川听完，一脸的洋洋自得，等着我跟他低头认错。

我冷笑一声。

“一个忘恩负义喂不熟的白眼狼罢了，谁爱要领走，反正我不要。

大学我会自己考，还有，周颖川，以后别来我家蹭饭，我们家不欢迎你。”

这话就差明说他周颖川死皮赖脸在我家吃白食了。

周颖川最要面子，当下就黑了脸。

“就你这成绩，还想考大学？

白日做梦！

白静，我等着你哭着来求我！”


她爸妈原本想着饿她女儿几顿，就回来听他们摆布了。

可谁知道赶出去几天，不但没瘦，反而长出了点肉。

一打听，才知道是我爸妈收留了她。

开始隔三岔五到我爸妈面前指桑骂槐。

“怪不得生不出儿子呢，原来心都长歪了，自己没儿子，就霍霍别人家闺女，呸！”

小兰花听她爸妈这么戳我爸妈脊梁骨，红着眼睛要出去跟她爸妈理论。

被我爸妈拦住了。

“眼皮子短浅的东西，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你现在考学才是正经。

到时候把挣的钱仍他们脸上堵住他们的嘴。”

我：“这下看出来是亲生的了，一言不合都喜欢往人家脸上招呼。”

小兰花破涕而笑。

笑完擦了擦眼泪。

“我才不往他们脸上扔。

我把钱留着，和小静一起孝敬你们。”

“嚯，你看看，几顿饭换这么大一闺女，这买卖，赚大了！”

我妈边说边给我们一人夹了一块红烧肉，让我们吃完赶紧去复习。

小兰花低着头和着眼泪把肉咽下了。

说笑归说笑，说起高考毕竟还是紧张。

毕竟上辈子我考第一场的时候就晕倒了，对高考没有记忆。

小兰花这辈子相当于第一次高考。

正紧张的时候，周颖川又来添堵。

他趁着柳如烟请假，把我堵在了学校一间废弃的教室。

看着我的眼神黑沉。

经过上一世，我很清楚他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什么。

我又恶心又害怕，死死地盯着他往后退。

“周颖川，你想干什么？”

周颍川露出恶心的笑。

“小静，不要那么凶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可乖了，我一亲你你就知道闭眼睛，你还记得吗？”

“但是没关系，我发现你现在这样恶狠狠的样子，我更喜欢。”

他边说边往我身边凑。

夏天天热。

汗味儿夹杂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我恶心得想吐。

“你要发情，去找柳如烟，别来恶心我。”

我本意是想点他，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和柳如烟的事了。

谁知他却误以为我吃醋。

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让亲了，原来是吃醋啊。”

我眉头皱得死紧，他却上前一把搂住了我，边亲我边喘着粗气开口。

“小静，柳如烟的爸马上要升了，他能给我的前途助力，我跟她就是逢场作戏，你放心，我喜欢的始终是你。”

粘腻的气息喷洒在我身上，恶心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我拼命挣扎，周颖川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身上。

他的双手不断在我身上游走，顺着领口越来越往下。

他的喘息越来越粗重，我能清楚感知到他身体发生的变化。

前世被他压在身下顶撞的场景又浮现在脑海里。

难道重来一世，我仍逃不开这样的命运吗？

不，我不甘心！

正绝望的时候，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下一秒，李春兰拿着拖把冲了进来。

周颖川一时不备，背上挨了一棍。

趁他痛得失神，我冲他裤裆踹了一脚。

他痛得嗷嗷叫。

我和李春兰趁机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