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马卓张显菊的女频言情小说《重生80:卖我去挖矿?问问我的猎枪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嘤嘤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七月的秦岭,早已是烈日炎炎。1980年的毛树根公社,一整年都是鸡飞狗跳。一间四壁透风的土墙房里,马卓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几人的吵闹。“马家的,你男人输了钱,把丫头抵给老子了。正好李大户家想找个童养媳,你丫头就不错。赶紧让开,老子手可重,别逼我动粗!”“还有你那个傻大胆的儿子,你男人也输给老子了。正好卖到北面去,那边开矿要的是壮劳力!”男人的粗嗓门从院外飘了进来,紧接就听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个挨千刀的,自己跑得没影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憨驴儿和妞妞都是我的命根子,谁都抢不走!”听到院外母女俩哭声阵阵,马卓艰难的睁开了眼。一打眼便被这个破落的屋子给惊住了。他犹记得,自己在边境线上追击毒贩,失足坠了崖,怎么一睁眼到了这...
1980年的毛树根公社,一整年都是鸡飞狗跳。
一间四壁透风的土墙房里,马卓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几人的吵闹。
“马家的,你男人输了钱,把丫头抵给老子了。正好李大户家想找个童养媳,你丫头就不错。赶紧让开,老子手可重,别逼我动粗!”
“还有你那个傻大胆的儿子,你男人也输给老子了。正好卖到北面去,那边开矿要的是壮劳力!”
男人的粗嗓门从院外飘了进来,紧接就听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个挨千刀的,自己跑得没影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憨驴儿和妞妞都是我的命 根子,谁都抢不走!”
听到院外母女俩哭声阵阵,马卓艰难的睁开了眼。
一打眼便被这个破落的屋子给惊住了。
他犹记得,自己在边境线上追击毒贩,失足坠了崖,怎么一睁眼到了这种地方?
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一周破落的房间,却有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勉强定了定心神,从记忆的最角落里捡到了一块早已斑驳的碎片。
他忽然想起来,这貌似是自己的家,那个阴暗而又破碎的家。
他记得自己从小脑袋不太灵光,有人说是生下来摔了头,也有人说是父亲的原因。
父亲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盲流,屁本事没有,狂嫖滥赌样样行。
瞧见女学生好看,就给人敲晕了扛回了家。事后怀了孩子,人家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
婚后,依旧嗜酒滥赌,输了钱就回家揍婆娘,所以导致马卓成了傻子。
在马卓前十六年断断续续的记忆中,那个废物老爹就没干过一件人事。
否则一个有两个大劳力的四口之家,怎么着也过得和和美美的,至于欠一屁股债,连饭都吃不饱。
后来离家北上,也断了跟家里的联系,一直到莫名其妙开了窍,才知道自己离开家是为了躲债。
原本带着妹妹一起,却在半道上遇到了人贩子,挨了闷棍抢走了妹妹,自此下落不明。
后来回到老家,母亲早在送走他们兄妹的早晨上了吊。
上门讨债的人为了泄愤,就把母亲扒光了串在杠子上晾了三天,然后心安理的霸占了马家的田地。
马卓想要报仇,仇人却早就南下经商不见了踪影。
直到入伍前,他仍在托人打听那家人的去向,只可惜一直未有消息传来。
这件事成了马卓前半生的执念,只可惜没能等到下半生。
确认眼前的一切都切实存在,马卓的心狂跳不止。
他曾多少次都想回到这个时候,拯救这个破碎阴暗的家。
现在,终于实现了。
他满心欢喜的冲出了家门。
屋外,一个斑秃的中年男人正和张显菊撕扯着一个头发黄黄瘦得皮包骨头的小女娃。
女娃被一人拽着一个胳膊,疼得吱哇乱叫,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臭娘们,再不松手,老子就不客气了!”
男人拽了两下发现拽不动,有些不敢用力了,担心把胳膊拽掉卖不上价。
张显菊见机一把将丫头搂在自己的怀里,一边给丫头擦眼泪,一边问她有没有伤到。
至于男人的话,她就当放屁。
男人气得牙根痒,撸起袖子就要发作。
“草,你娘的,不动点真格的,你当老子是泥捏的?”
他一撩后腰,掏出一把一尺长的柴刀,用力的挥了几下,发出呜呜的声响。
张显菊吓得惊慌失色,赶紧把丫头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男人,“你想做什么?王大富,我告诉你,砍人可是犯法的!”
王大富狞笑着靠了过去,“别以为就你读过书,我也读过。我还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就是县老爷来了,我也有理!”
“乖乖把丫头和那个傻小子交出来,不然今天你可得掉几块肉!”
看着王大富手里厚重的柴刀,张显菊心都在打颤。
可为了孩子,她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吼道:“不给,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不弄死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王大富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这话一出弄得他有些下不来台,红着眼呛道:“好,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高举着柴刀,猛地朝张显菊砍了下去。
可刚举到半空,一个人影就在身前一晃,手腕被钳住。
回过神,面前就站着一个黝黑的大个子。
要说马家傻子也邪门,家里穷得叮当响,却喝水都长肉。
看着像个塔山似的马卓,轻而易举的夺过刀,憨头憨脑的样子,王大富心里有些发虚。
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傻子,你,你把刀放下!可不敢胡来,咱有话好商量!”
马卓不说话,始终讷讷的盯着他,只是眼神中无意间透出来的狠劲儿,把王大富吓得有些慌神。
他朝马卓身后的喊了一嗓子,“臭娘们,管管你家的憨......”
话没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刀把。眼里全是星星,满嘴的牙都松了。
王大富懵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马卓。回过神,才觉着后怕,捂着脸就往后缩。
“敢打老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非扒了你的皮!”
王大富满嘴的血沫子,对着马卓放狠话,见马卓又把刀举了起来,扭过头就没命的逃,眨眼不见了人影。
“憨驴儿,你怎么能拿刀砍人哦?”
张显菊也被吓坏了,一把抢过马卓手里的柴刀,很是嫌弃的丢在了地上。
见四下无人,生拉硬拽的将儿子和闺女带进了屋,落了门栓。
一屁股坐下来,又开始唉声叹息,眼泪糊了一大把。
咒骂了一阵马老爹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又害怕王大富带人来找后账。
她拉着马卓进了里屋,从墙缝里抠出一个塑料袋,又打开几层碎布。
“憨驴儿,这些年娘攒下的积蓄全都在这儿了。你拿上,带着你妹妹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王大富的小舅子是公社的联防队长,咱们惹不起。”
“你出去的时候,别被人看到了,公社的人都势利,说不准谁就告诉了王大富。要是被王大富抓住了,你和你妹妹就遭殃了。”
张显菊一边絮叨,一边拿针线把那几张粮票缝在马卓的衣服里衬,然后又收捡兄妹俩的衣服。
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样子,马卓记忆深处的一处光点忽然和现实重合。
当年临走前的那一晚,母亲也是这么絮叨。
可惜的是,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一走再见已是阴阳相隔。
想到这里,马卓不由得眼眶一红,往前挪了几步,抱住了张显菊的肩膀。
“娘,我不走了!”
“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张显菊抖了一下,慢慢回过头,满眼的惊讶。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马卓握住张显菊的手,挤出一张笑脸。
“娘,我从树上摔下来之后,睡了一觉突然就开窍了。”
张显菊闻言泪如泉涌,在马卓的身上摸摸捏捏,一个劲儿的说老天保佑。
她摩挲着马卓的脸,给他擦掉泪水。
“你既然好了,娘就彻底放心了。娘不要你为我做什么,只希望你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娘就是死了,也心安了!”
一番话,听得马卓愁肠百结。
他紧了紧张显菊的手,一脸坚定的说道:“不,娘,我不走!我会让你和妹妹过上好日子的。以后,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里屋,见妹妹抽哒哒的躲在门后,顿时一阵心疼。
蹲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哽咽:“妞妞,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跟哥哥说,想吃什么,哥哥现在就去给你弄来!”
借着几支劣质火把跳跃的光芒和一两束在当时算得上稀罕物的手电筒光柱,约莫七八来个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合围过来。
为首的正是李成明。
他脸上残留的淤青尚未完全消退。
此刻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更狰狞了点。
恨呐!啥时候吃过这种亏!
还是在个毛头小子身上!
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都他妈给老子动作轻点!”
李成明压低了嗓子,恶狠狠地对手下吩咐:“今天不把那小杂 种废了,老子就不姓李!他娘的,敢跟老子动手,活腻歪了!”
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凑近了些,谄媚笑道:“李哥放心,这次咱们人多家伙也齐,你看我还带了这家伙!”
他晃了晃手里一把锈迹斑斑,却也分量十足的砍柴斧。
“保证让那小子爬不起来!”
“还有他弄回来的那三百多块钱,也得给咱们哥几个分分!”
“他娘肯定也藏起来了,一会儿冲进去好好搜搜!”
“对对!听说他那妹子也长得水灵了,虽然瘦点,但养养......”
“闭嘴!那妹子才五六岁你就想这个!你特么比我还畜生!”
李成明瞪了那人一眼。
“先办正事!听我口令,一会儿咱们直接一脚踹开他那烂门,进屋就砸!拿到什么都算你们的,就是那钱得大伙一起分!”
那边马卓早就回到外间。
拿起靠在墙角的柴刀别在腰后,又解下一小捆白天打猎备用的结实麻绳缠在手臂上。
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杆从王大富家拿来的老旧猎枪上。
他掂量了一下,检查了弹仓。
里面只有两发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土制猎鹿弹。
聊胜于无,但此刻,它最大的作用是威慑。
“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就在外面李成明准备下令撞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一刹那!
哐当!
一声响,不是来自大门,而是来自屋子后墙下方一个平时用破木板挡住的通风口!
紧接着,一个黑影敏捷地从中钻出,头也不回地朝着漆黑的后山方向狂奔而去。
“在那儿!他从后面跑了!”
眼尖的人立刻大喊。
“妈的,还想跑?”
李成明又惊又怒,以为马卓是怕了想逃,当即大手一挥:“追!给老子追上他们!别让他们跑进深山里去!”
这次来,抢东西是其次,重点还是报复马卓。
等把这小子弄个半死,就不信他娘不乖乖把钱拿出来!
一声令下,七八多个人立刻呼啦啦地放弃撞门,朝着黑影消失方向狂奔而去。
进入山林,马卓如鱼得水。
这里的地形,白天打猎时他都已了然于胸。
前世练就的山地作战技巧,让他哪怕是在黑路子里也能辨明路径。
避开枯枝与碎石,行动更是迅捷无声。
相反,李成明那伙人平日里横行乡里,哪里走过这么难行的夜路?
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队形也开始散乱。
马卓始终与追兵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既让他们看到希望,觉得再加把劲就能追上,又绝不让他们真正靠近。
“哎呦!”
突然,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举着火把的汉子脚下一绊。
一声惨叫。
火把脱手飞出!
后面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脚步顿时一滞。
“你踏马怎么回事?”李成明怒吼道。
“不......不知道,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那汉子疼得五官都挤成一朵菊 花!
混乱中,又是一声短促的痛呼从队伍侧后方传来。
“啊,哪个王八蛋打我的头!”
又一个汉子抱着脑袋疼的的在地上打滚。
周围除了摇曳的树影,什么都没有!
“马卓!是不是你踏马在那装神弄鬼?”
李成明举着手电四处乱照,但回答他的,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没人?难不成是鬼?
村里人大多迷信,而且山上也有不少坟地。
这会子又看不见是什么东西攻击他们,恐慌迅速就开始蔓延!
这片熟悉的后山,此刻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噬人的怪兽!
黑暗中,马卓露出一丝冷笑。
随即消失在树后,他继续利用地形和黑暗进行骚扰!
追兵的队伍被不断地拉长、分割。
好几个人已经因为受伤或恐惧而掉队,要么直接半路偷偷逃跑回家。
本来李明成就没答应分给他们多少钱。
这明显要麻烦危险很多!
不划算!
李成明气得骂娘,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剩下的五六人继续追。
不报复回来,他绝对不罢休!
马卓计算着距离。
他引导着李成明等人,逐渐靠近了他选定的终点!
一处早年废弃的小型矿坑边缘。
矿坑入口被茂密的杂草和灌木掩盖,旁边就是一道陡峭的深沟。
沟壁湿 滑,长满苔藓,下面黑不见底。
白天打猎时,他就留意到这里极其危险,尤其是夜晚,稍不注意就可能失足。
在靠近矿坑入口约莫十米的地方,马卓的身影好像在一个转角后彻底消失了。
“他肯定躲起来了!就在前面!”
李成明眼睛发红,举着手电就往前冲:“给老子搜!”
就在他们急于冲过那片看似平坦的草地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山林中炸开!
是猎枪的轰鸣!
李成明和他手下那几个本就心神不宁的混混,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向前猛冲以躲避子弹。
他们脚下那片地面,却瞬间塌陷!
“啊!卧槽!”
“救命!”
凄厉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李成明只觉得脚下一空,紧接着天旋地转!
他身边的几个手下也如同下饺子一般,一个个失足滚落!
几秒钟后,混乱渐渐平息。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深沟的边缘,正是马卓。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老猎枪枪口还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下方,沟底和矿坑斜坡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嚎。
李成明好像被摔断了腿,正抱着小腿直哼哼。
其他人也是或伤或残,狼狈不堪。
马卓心里一乐,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买卖!又是几十块钱稳稳进账!
他手脚麻利地用带来的绳子将野猪捆扎结实,试了试重量,咬牙往肩上一扛,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心里踏实无比。
他又顺路绕到几处记忆中可能长着药材的隐蔽角落,仔细搜寻了一番。
这次运气依旧不赖,不光又挖了些品相不错的鸡头黄精,还让他辨认出几株藤蔓缠绕、块根肥厚的玩意儿,扒开泥土一看,可不就是何首乌嘛!虽然年份尚浅,但也是能换钱的好东西。
一股脑儿全给刨了出来,塞进背篓。
等他扛着哼哧哼哧还在轻微挣扎的野猪,背着塞得鼓鼓囊囊、散发着泥土和草药清香的背篓,一身泥水汗水、悄无声息地溜达回村里时,村头的公鸡已经开始扯着嗓子打鸣了。
他先把野猪和草药藏到院子角落的柴草堆后面,用破席子盖好,又快速地把身上的泥土拍打干净,简单洗了把脸,这才轻手轻脚地摸进屋。
往炕上一躺,只觉得浑身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脑袋一沾到那硬邦邦的枕头,几乎是瞬间就沉入了深沉的梦乡。
......
第二天,日头刚懒洋洋地爬上东边的山梁,几缕金灿灿的阳光就迫不及待地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破窗户,像探照灯一样,照亮了屋里弥漫的细微灰尘。
张显菊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怎么睡踏实。
心里头装着事儿,翻来覆去烙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昨儿个儿子猛地拿回来那沓厚厚的、崭新的票子,她晚上躲在被窝里,就着微弱的月光数了一遍又一遍,指尖都快磨出茧子了,可还是觉得像在做梦,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炕沿上,手里下意识地捏着一块准备给妞妞做新衣裳的旧布料,心里乱糟糟的。
今天要跟儿子去县城,她既盼着儿子说的是真的,那些钱真是他凭本事挣来的,又怕......怕万一他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那往后的日子,可真就没法过了!
妞妞倒是醒得挺早。
小孩子觉少,更何况心里头还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惦记着要去城里呢!
城里啊!那是她从村里去过县城的大人唾沫横飞的吹嘘中,听过无数次的神奇地方!
据说有好多好多她见都没见过的糖果点心,还有不用马拉就能跑得飞快的、硬邦邦的铁壳子车!
小丫头骨碌一下从炕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在炕上兴奋地扭了两下小屁股,看着窗外越来越亮的光线,压低了声音,奶声奶气地问:“娘,咱们啥时候去城里呀?哥哥咋还不起床哩?”
张显菊赶紧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指了指儿子睡觉的里间:“小声点儿,妞妞乖,让你哥多睡会儿。
他昨天肯定累坏了。”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果然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下了炕,自己吭哧吭哧地穿好那身打着好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干净净发白的旧衣裳。
她按捺不住好奇,踮着脚尖,凑到里屋门口,扒着门框,往里瞅。
只见哥哥马卓睡得正沉,侧躺着,呼吸匀称而悠长,眉头舒展,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平静。
跟平时那个闷声不响、有时候眼神瞅着还有点愣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哥哥!哥哥!”
妞妞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喊了两嗓子。
马卓睡得太沉,一点动静都没有。
妞妞胆子大了点,又往前凑了凑,伸出短短的小手指头,像小鸡啄米似的,轻轻捅了捅马卓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哥哥,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咱们还要去城里呢!”
这下,马卓终于有了反应。
他眉头微微蹙了蹙,眼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眼神里还有些许迷蒙,像笼着一层薄雾。
当看清是自家妹妹那张瘦巴巴、却亮晶晶的小脸蛋几乎贴在自己面前时,他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撑起有些酸痛的身子坐起来,抬手揉了揉妞妞的头发:“咋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妞妞被揉得咯咯直笑,小身子得意地一挺:“不睡啦!要去城里!娘都起来好半天啦!”
马卓扭头看向外间,果然看到母亲已经端坐在炕沿边,正低着头,手里拿着针线纳着鞋底,但那姿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瞟向里屋。
他心里明白母亲的担忧和疑虑,但眼下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只是语气平静地说道:“行,那咱们这就准备准备。”
他利落下炕,到院子里用冰凉的井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冰水激得他精神一振。
然后,他走到柴草堆旁,把昨晚上藏好的野猪和那一背篓草药给拖了出来。
当张显菊看到那头被捆得结结实实、虽然死了但依旧显得肥壮的小野猪时,又是一声低呼,眼睛都瞪圆了。
再看看旁边那一大背篓黑乎乎、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草根树皮,她心里头的疑虑顿时去了七八分,但那份担忧,却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又是你弄回来的?”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嗯,昨晚回来路上顺手套着的。”
马卓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开始琢磨着怎么把这堆硬货弄到县城去。
靠两条腿走四十里崎岖山路,还得扛着这近百斤的重物,别说带着娘和妹妹,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也得累个半死。
他目光落在母亲脚上那双纳了又纳、鞋底都快磨平了的千层底布鞋上,又看看妞妞那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小身板,心里瞬间打定了主意。
不能让她们娘俩再跟着自己受这份罪了。
“娘,妞妞,你们先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我去趟村东头。”
“去村东头干啥?”
“我去借个车,咱们坐车去县城。”
马卓可没心情陪他玩斗嘴的游戏,他没把王大富弄死,就已经很克制了。
他撞开拦在身前一人的肩膀,就挤了出去。
王大富气得浑身发抖,一旁的李成明脸色也黑得如同锅底。
他冲着马卓的背影叫嚷道:“站住,给老子站住!”
马卓压根不搭理,自顾自的往前走。
李成明火了,放眼整个公社,还没见过比自己横的人物。
马卓这毛头小子,也敢跟自己甩脸,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妈的,老子叫你站住,你没听见?”
他吐掉嘴里的烟,快步上前伸手猛地一拽马卓肩上的网兜,刺啦一声拽开了一个大口子。
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瓶瓶罐罐,马卓强忍着怒气,盯着李成明,“你想怎样?”
李成明把手一伸,无赖道:“给钱,不给钱今天就把你废了。至于你妹妹,我姐夫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你娘嘛,哼哼,长得不错又有文化,送到城里做皮肉生意应该不错。”
马卓一听就怒了,母亲和妹妹是他的逆鳞,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她们一根头发。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气,一拳就砸向了李成明。
速度之快,李成明压根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砸在了地上。
李成明捂着鼻子躺着哎哟叫唤,一旁的三人瞬间懵了。
他们没想到,自己这方人多势众,马卓还敢动手。
“都愣着干什么,上啊!往死里打!”
王大富赶紧过去搀起小舅子,冲着另外两人大喊。
两人立马就冲了过去,跟马卓扭打在一起。
虽说现在这具身体还有些稚嫩,但经验十足。
两个只知道横行乡里的混混,根本不是马卓的一合之敌。
不过三两下,两人就倒在地上痛苦哀号。
这一幕,吓坏了王大富。
他以前只觉得这傻小子力气大,却没曾想他竟然这么能打。
见马卓朝着自己走来,王大富脸色一僵,扔下自己的小舅子转身就走。
可没走几步,就被马卓拦住了去路。
王大富咽了咽口水,强挤出一张笑脸,说道:“大侄子,不至于,不至于。”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又道:“来,消消火!”
“都是当叔的不好,怎么能跟你一个孩子计较呢?我也是昏了头了!”
马卓根本不吃这一套,他现在越看王大富这张脸越恶心,索性一巴掌抽了上去。
啪的一声,打得王大富眼冒金星,原地打了几个转栽倒在地。
“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娘和妹妹的主意,小心你的狗命!”
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捡起地上的的佐料,在网兜上打了个结,然后就要往家走。
王大富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攥紧了拳头。看着马卓的背影,恨不得拿石头砸死那臭小子。
正想着怎么搞偷袭,却见马卓忽然调转了方向。
他吓得立马成了鹌鹑,赶紧将刚才的心思收了起来。
“你,你还想做什么?”
马卓一把将其提溜起来,没等他说话,就见王大富连连摆手。
“别打别打,钱我不要了成了吧!”
他是真的有些怕了,谁家十六岁的娃娃能一下干翻四个成年人?
这太不可思议了!
马卓拍了拍他还有些发肿的腮帮子,示意他睁眼。
“听说你家有一杆猎枪,卖给我!”
一听是为了这事儿,王大富心里稍定,咧着嘴道:“什么卖不卖的,你喜欢拿走就是!”
马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我能跟你一样吗?”
等马卓擒着王大富往他家走后,地上的三人才慢慢悠悠的爬起来。
“李哥,那小子太邪性了,他妈的几个人都近不了身!”
李成明捂着不断淌血的鼻子,擦了一把疼出来的汗水,眼睛红得像是要吃人。
“妈的,老子常年玩儿鹰,今天却被鹰啄了眼!”
“这口气要是不出,以后咱们哥们几个还怎么在公社混?”
转瞬,他就有了主意,冲另外两人吩咐道:“回去,多叫几个弟兄,带上家伙晚上摸到他家里,干翻那小子!”
“他妈的,到嘴的肉,还能让它飞咯?”
从王大富家里出来已经日头偏西,马卓再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远远的瞧见村口的位置,母亲正抱着妹妹深长的脖子往外看。
到了近前,马卓又被母亲好一顿训斥,见他无恙这才问起他网兜里的东西。
马卓打着哈哈跟着母亲回了家,等关上房门,这才掏出三百块钱递了过去,自己留了三十块备用。
“娘,这些钱你拿着,这些年挨家挨户欠的钱咱们都给还了,至于他欠的赌债,咱们一律不管!”
看着手里一大叠的钞票,张显菊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都喘不上起来。
她哆嗦着身子死死抓住马卓的胳膊,眼泪簌簌而落。
“憨驴儿,你老实跟娘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弄了这么多钱?可不敢学你爹赌钱啊,要是这样娘可就活不成了!”
见马卓摇头,张显菊心里咯噔一声,手一松钱全都掉在了地上。
“你这死娃,该不会去偷去抢了吧!那抓到可是要吃牢饭的!去,赶紧给人还回去!”
张显菊三两下把钱拢到一堆,一股脑儿塞进马卓的怀里。
马卓无奈的笑了笑,把母亲扶在凳子上坐下,这才解释道:“我昨晚进山打了头野猪......”
“你别蒙娘,就算是好几百斤的野猪,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马卓摆摆手,“娘,你听我把话说完!野猪是不值这么多钱,但是我在山里还发现了一种药材,一斤就能卖三块,我足足挖了一百斤!”
张显菊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什么草药能卖得起这个价?
还有,自己的傻儿子就算开窍了,怎么可能会认识草药?
见母亲还是不肯相信,马卓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说道:“这样吧,明天一早你跟我去一趟城里,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见儿子把话说得如此真切,张显菊其实已经信了三分,但保险起见她还是决定跟着走一趟。
说完了正事,马卓就从网兜里将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好多都是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的调料,张显菊都看花了眼。
当见到那一条碎花裙的时候,张显菊更是眼都直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做梦都想要一条裙子,可碍于世风保守,家里又穷只能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
后来嫁到了马家,日子过得越来越苦,更加没能力没心思去琢磨裙子的事。
马卓也是无意中知道了母亲的小心思,上辈子母亲过得那般凄苦,死后还被人游街,他不想母亲有任何遗憾。
“娘,你喜欢吗?”
张显菊捧着花裙子,已经哭成了泪人。
马卓紧了紧母亲的肩膀,替她擦拭着泪水,“以后,你和妞妞会有穿不完的新衣裳,咱家还会有大房子。娘,这些年,辛苦你了!”
日头逐渐偏西,吃完了晚饭,马卓陪着妹妹嬉闹了一会儿,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回来时,怕母亲担心,他刻意把猎枪藏了起来。
正琢磨着今晚要不要往深处走走,争取能打到更大的家伙,耳旁就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侧耳听了一阵,发现约莫七八个,全都是冲自己这方向来的。
马卓嘴角一扬,立马有了主意,旋即加快了脚步。
这次,他要让这些人好好涨涨记性!
一股透心凉的寒气再次从脚底板子窜上来,这次不是因为怕熊瞎子,而是怕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子!
看着人畜无害,心肠比墨水都黑!手段真他娘的又狠又绝!
“来,大哥,你报个名,住哪个生产队的,我给你写上。”
马卓蹲下身,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还真就在那黄糙纸上划拉起来:“欠条写清楚了啊,欠马卓‘百年人参’钱,伍拾圆整,约定明天晌午前还清。嗯,来,按个手印儿就妥了。”
那个断了胳膊的汉子哪还敢有半句废话,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字和队里地址,然后用那只好手,哆哆嗦嗦地在马卓递下来的纸上,按了个鲜红的手指头印。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怕熊瞎子的恐惧,再加上对马卓这深不可测、黑心肠手段的害怕,两头一夹,啥也顾不上了。
“马兄弟,我也买!我也写欠条!”
“还有我!我也买!”
“卓哥,算我一个!我也买!”
一时间,坑底下哀求声、报名字声乱成一团。
马卓却一点不慌,稳稳当当地蹲在那儿,一个一个地写欠条,让对方按手印,那动作,熟练得跟供销社柜台里卖紧俏货的似的。
很快,除了李成明和王大富,其他五个倒霉蛋都已经买到了他们的救命人参,手里捏着那根干了吧唧的桔梗根,脸上表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跟吃了苍蝇似的。
现在,坑底就剩下李成明和王大富俩人,大眼瞪小眼。
王大富那张脸一阵青一阵白,五十块钱买根烂树根,这比拿刀子在他身上剜肉还让他难受!
李成明更是脸黑得像锅底灰。
他好歹也是个联防队长,平日里在村里也是横着走的主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被一个以前谁都能踹两脚的傻子耍得团团转!
还被敲竹杠敲得这么狠!
“咳......”
王大富最终还是扛不住了,腆着个老脸,冲马卓笑道:“那个,卓哥,你也给叔来一根呗?五十就五十......”
李成明也咬了咬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马卓,算我一个。”
谁知道,马卓却慢悠悠地把手里剩下的那两根“人参”揣回了口袋。
“真不好意思啊,李队长,王叔。”
他摊了摊手:“刚才光顾着写欠条了,忘了数了,这挖到的‘百年人参’总共就七根,他们五个人买了,正好就没了。这最后两根啊,瞅着就比那几根壮实,我还寻思着,留着自己回家炖老母鸡好好补补身子呢。”
他还咂咂嘴:“啧啧,这玩意儿,老补了,吃了保准一膀子力气......”
“别啊!卓哥!”
王大富急了,差点没蹦起来:“你再摸摸?你那口袋那么大,说不定兜里还有呢?或者你匀给我们一根也行啊!”
李成明也顾不上啥面子了:“马卓!你不能这样!我们......”
他想说我们好歹是你长辈,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些顶个屁用。
他只能放低姿态,几乎是哀求道:“马卓兄弟,你就行行好,发发慈悲,把那两根卖给我们吧!价钱,价钱都好商量!”
马卓故意摸着下巴,皱着眉头,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看在你们俩这么诚心诚意想买的份上,我就吃点亏,把我准备自己吃的那两根尖货让给你们吧。”
他伸出手指头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不过嘛,我跟你们说清楚,这两根可是我特意留下来的最好的,年头更长,劲儿更大!这价钱嘛,自然也要比刚才那几根,稍微贵上那么一点点。”
“我也不多要你们的。”
他眼珠子一转,“六十块钱一根!怎么样?这可是跳楼大甩卖的价了!再低我可真舍不得卖了!”
“六......六十?!”
王大富眼珠子瞪得溜圆,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刚才五十他都嫌贵得要死,现在直接涨到六十!
这他妈比抢劫的还狠!
六十块钱,买一根毛都不值的烂桔梗根?
城里正式工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啊?
李成明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堵得慌,感觉喉咙口都有点发甜,快要吐血了。
他这会儿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跟马卓这小子斗?他现在没这个本事,更没这个胆子。
这小子不光心狠手辣,脑子还他娘的转得飞快!阴得很!
先保住命,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对,这小子已经不是能轻易报复的主儿了!以后还是离他远点,躲着走才是正经!
“好!六十就六十!”
李成明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写欠条吧!”
王大富一看李成明都认栽了,自己再犟下去也没啥鸟用,只能哭丧着一张老脸,跟死了爹娘似的,点点头:“写,写吧......”
马卓动作那叫一个麻利,刷刷两下写好两张六十块的欠条,让两人按了手印,小心翼翼地折好,跟前面那五张一起,妥善地收进了怀里。
他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两根“极品人参”,看都没多看一眼,随手就扔进了坑里。
“给,一人一根,拿好了!”
就在李成明和王大富他们以为,这下总算可以一手欠条,一手交货,然后等着马卓放绳子拉他们上去的时候。
马卓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我看着你们,现在,立刻,马上,把人参给我吃了!”
“啥?”王大富捏着那根干了吧唧、硬得跟石头蛋子似的桔梗根,傻眼了:“吃......吃这个?”
他一脸为难,几乎要哭出来:“卓哥,这玩意儿,它干得剌嗓子,硬得能崩掉牙,这咋吃啊?要不我们拿回去泡泡水再......”
“放屁!”
马卓一副为他们好的样子:“这可是大补的百年人参!就是要干嚼!才能把里头的精华全都吸收到!不吃下去,药劲儿怎么发挥?药劲儿不发挥,你们哪来的力气爬上来?”
“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赶紧吃!别磨磨蹭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