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裙，围裙里塞着抹布，手中拿着锅铲，忙得满屋乱转。

终于得机会喘口气时，我小心翼翼问宋文今晚能不能去接壮壮。

宋文低头看着手机，满脸不耐烦。

“你每天就这么点事儿，凭什么推给我。”

我咬着牙，只是推说身体不舒服。

宋文抬头看了眼时间，随口应下，我长舒一口气，道了声谢。

随后我为一家子提前做好饭，独自坐上公交车，转回村子，在一块墓碑前默默放上了一束鲜花。

看清墓碑上的宋字后，周遭陪审团立刻开始讨论。

“这是谁的墓碑，姓宋，却叫宋兰，总不能是杜春红的丈夫吧？”

“你们记不记得，第一段记忆她带着四个孩子，这该不会……是老四的墓碑？”

随着他们的猜测，画面转换，我已经回到了宋文家中。

刚推开门，我就被儿媳手中的水杯砸在脸上，碎玻璃划得我满脸是血。

3“你这老不死的，我要你有什么用，你怎么连接孩子这么大的事都能忘记！”

随着她的怒喊，宋文也是猛地一拍桌子。

“老东西，给我滚回你乡下老家去，我们养不起你这尊无法无天的大佛！”

我张口想要解释。

“宋文，我明明说过……”儿媳猛地开口，直接打断我的话。

“你说个屁，再不滚，老娘就和宋文离婚，让你老宋家断子绝孙！”

我的解释卡在嘴里，默默退到门外，四处找人询问，最终在幼儿园附近，壮壮最喜欢的游乐场找到了他。

把壮壮背回去后，我收拾起简单的行李，迎着月色一步步走回村里。

看清这一切，宋文脸色大变。

“你，你什么时候让我去接过壮壮，我怎么没有印象！”

“不可能，一定是你篡改了记忆！”

现场听到他这句话，立刻叫骂。

“神经病，记忆提取技术从没出过错，不可能被篡改。”

“废物在这里信誓旦旦状告亲妈，闹了半天才发现错的是自己，你们可真是纯纯白眼狼。”

“审判长，不赶紧抹杀还等什么呢，我们着急去看下一场了！”

原告席上的几人被千夫所指，怒上心头。

“等等！

杜春红做过的坏事可不止这些！”

“我们三兄弟，要替我们苦命的妹妹宋兰鸣冤！”

“我们要告这老东西重男轻女，卖掉老四宋兰，给自己换肉吃！”

这话一出，四下皆惊。

刚才
气呢。”

我心中一惊，立刻追问，老二宋武亦是毫不在意回应。

“她憋气比不过我们，我们让她自己练习，你慌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手中锅铲掉落在地，我围裙都没解，就快步冲了出去。

画面中，三兄弟叽叽喳喳讨论着今天的菜做咸了，没人看我一眼。

我在他们常去的水域没能找到兰兰，心慌之下顺着河流一点点向下走着。

月亮弯弯映照之时，我终于在河堤最下游看到了气息全无，脸色苍白的宋兰。

我佝偻着身子，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一步一颤地走过去，捂着脸慢慢跪下，把女儿小小的身体抱在怀中，号啕痛哭。

刚才还喧闹的评审席此刻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巴，呆愣愣看着这一幕。

画面再次变化，我穿着一身黑衣，把小小的兰兰亲手放进棺材。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

村长沉默良久，把我叫到一旁。

“春红，这件事虽说是三个儿子不懂事，但他们终归还小。”

“你要为他们的未来考虑一下，不能让他们担上害死幼妹的罪名啊。”

同村人全都围在我身边劝说，我心中天人交战，最终因过度痛苦晕死过去。

他们把我送回家，给三天没吃过一口饭的我端来一碗肉，强行喂进我口中。

“春兰，就当婶子求你，你吃一口吧。”

“你若是真出了事，难道指望你婆婆将养三个孙子吗！”

我浑身激灵一下，眼泪大颗大颗滴落，接过那碗肉，嚼蜡般吞入口中。

三个儿子扒着门缝往里瞧，瞧见我竟在吃肉，当即闹起来。

“妈，你怎么能吃肉，我们还没吃呢。”

“是啊，你都好几天没给我们煮鸡蛋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几个邻居被气得不轻，抄起扫帚疙瘩把三人打出院子，画面的最后，我的泪正滴进碗中。

随着大屏幕逐渐熄灭，整个庭审寂静了许久。

过了半晌，才有人结巴着开口。

“这，这老太太也太可怜了，自己的儿子害死自己的女儿，却为他们隐瞒了一辈子。”

“几个畜生东西，气死我了，只看得你妈吃肉，却看不到你妈的眼泪吗！”

“看得我心都揪起来了，怪不得她宁死都不肯让人看这段记忆，她真的是到死都在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啊！”

“这三个小畜生，他们明
说，上记忆法庭还是老大你牵的头，你说只要一进就能告倒杜春红，现在不仅没能拿到金条，就连我们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我老婆孩子可都在，这是我一家人的命啊！”

“话是什么说，可也只有你自己娶上了媳妇呢，我……对啊！”

说到这里，老二忽然一拍桌子。

“我要状告杜春红为老不尊，故意逼走我的相亲对象！”

台下一片嘘声。

“得了吧，这几个畜生现在是想起什么罪名都往老太太头上扣。”

“人家干吗给老大娶媳妇，偏偏逼走你的相亲对象，你怎么不想想自己的问题。”

老二被骂得满脸通红。

“不，你们相信我，我有一个相亲对象，所有事情都谈好了，只差见双方父母，可杜春红她花样百出，硬是把人家吓跑了!”评审席虽然不信他所说的，可记忆法庭之上，双方都是在以命相搏。

为此，不管双方提出什么样子的罪名，法庭都会提取当事人的记忆。

很快，关于老二宋武相亲对象的画面被投放出来。

画面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搂着宋武的手臂，一见面就对着我开口叫妈。

我被吓了一跳，观众席看着这一幕，也是哄堂大笑。

“明明是这女的不正常吧，谁家好人第一次见面就对着未来婆婆喊妈？”

“这老二连这么大的疑点都看不出来吗，我只看一眼就猜到走向了。”

“这女的啊，花枝招展，烈焰红唇，这宋武则是一副庄稼人的模样，明摆着就是骗婚。”

宋武听着这话，满脸的愤怒。

“你们少胡说，娇娇说了，她不在意外貌，这辈子非我不嫁！”

“可见过我妈一次后她就和我断得干干净净，就是杜春红做了手脚！”

我一脸默然，没发表任何看法。

画面上，记忆仍在继续。

7我虽然不适，却还是笑着给女人封了万里挑一的红包。

只是等送走女人后，我眉头紧皱，找人帮忙在手机上搜了她的名字。

帮我搜索的人看着网页嚯了一声。

“阿姨，你不会也被骗婚了吧？”

“网上说了，这女的骗婚多起，手段高明，被害人到现在都投诉无门呢。”

我心下大惊，反复看了几遍那网页上的照片，一颗心终于沉底。

当夜，我把所有收集到的证据发给女人。

那人倒也爽快，见我得知真相，直接来了手
条的记忆被提取到大屏幕。

画面中，我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穿着格子衫，背着个竹筐，竹筐里装着老大老大，怀中抱着老三老四。

似乎因为太沉了，我每走几步就要驻足休息一会儿。

老大老二已经到了牙牙学语的年纪，在竹筐里喊着妈妈，我背过手去拍拍他们的头，脸上是由衷地笑。

随着镜头拉近，我跨步进了一家金店，犹豫良久，摘下了不大点的耳环交出去。

老大忽然惊喜地从竹筐里站起来，指着外面的糖葫芦架子。

老二不断摇晃着我的辫子，哀求着想吃。

我垂眸想了半天，又褪下了手上的金戒指递出。

老大正巧扭过头来，似是被金灿灿的东西吸引，他开心大喊。

“金条！

妈妈有金条！”

老二撇撇嘴。

“妈都舍不得吃鸡蛋，怎么会有金条！”

老大眼珠子转来转去。

“是爸爸，一定是爸爸留下了金条，一大箱子金条！”

听着他们童言无忌，我脸上刚刚丧夫的疲惫与阴郁终于褪去。

“好好好，咱家有金条，一大箱子金条！”

画面最后，我用三金换来的钱给老大老二买了糖葫芦，给老三老四买了麦芽糖，迎着月亮，空着肚子，一步步从镇上走回村子。

2记忆播放结束，现场很快响起哄笑。

“这三兄弟疯了吧，明明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金条，还真敢张嘴要！”

“老太太年轻时候真漂亮，也疼孩子，和现在简直是两个人！”

“她自己一天没吃饭，却舍得给孩子买糖葫芦和阳春面，真是个好妈妈。”

“我明明看到她带着四个孩子，原告席上怎么只有三个？”

“说不定是老四有良心呢，闹了半天只是场乌龙，真没劲。”

老大满眼震惊，表情瞬间扭曲。

“不，这绝不可能！”

“这记忆不完整，杜春红真的有一箱金条，我亲眼看到她把金条给了别的男人！”

老二面容严肃地点头。

“这件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我也看到了杜春红偷偷摸摸带着我爸留下的金条出门！

她一直在装穷，为的就是迷惑大家，把钱给她的姘头花！”

“杜春红，你好狠的心，让我们三兄弟吃苦受累，却把钱拿给别人潇洒，我不管，你必须把剩下的金条还给我们！”

我今年六十岁，守寡三十多年。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死了丈夫
消失。

老二对于结婚对象跑了这件事，抑郁了很久，我心中愁肠百转，把饭端到他的床前。

“老二，你说如果一个人面对着残酷的事实，那他当一个快乐的傻子更好，还是当一个知道真相的伤心人更好呢？”

老二心情差，一边吃饭一边白我一眼。

“我宁愿当个快乐的傻子。”

画面至此结束，评审席全是无奈的笑声。

“这宋武真是普通又自信的巅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这么明显的骗婚都要甩锅给自己亲妈。”

“一家子除了杜春红真是没一个好人，我服了。”

“你们还有什么借口吗，没有的话快点让审判长执行，今天我不看得这群瘪犊子被绞杀还就不走了！”

评审团骂声一片，我的三个儿子彻底傻眼。

就在这时，一直很沉默的老三说话了。

“他们或许得死，但是我必须活，都是因为杜春红我的手才落下残疾，他们的恶意都是来自心底的不信任，我受的伤却是真真切切的！”

说着，宋斌扬起残疾的右手。

“我要状告杜春红，在明知道我右手受伤住院的情况下，不来探望，企图遗弃我！”

“医生说过，我的手本来可以治好的，是她一直不来缴费，这才导致我没有及时得到医治，落下残疾，错过高考，被硬生生毁掉了一辈子！”

我坐在被告席上，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

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把我灼伤。

“杜春红，你毁了我的一生，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这段我不忍回眸的记忆也被投放而出。

画面中，我一脸惨白，无助地看着医生。

“求你了，我能捐，给我五万块就行，求你帮我问一问吧，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

医生满脸无奈。

“杜春红，你违规多次献血，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你的情况如果要捐肾，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没钱给儿子输血，老大老二又不肯帮忙，我只能用自己的血给他换啊。”

“他的手术费只差五万，我就算是死，也得治好他，不然他错过高考，这辈子可都毁了！”

医生沉默良久，依旧拒绝。

“为你的生命安全考虑，绝对不行。”

说完他不再理我，我流着泪跑到电话亭，拨通老大宋文的电话。

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