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我的指尖还残留着贝斯琴弦的震动，耳膜里回荡着排练室震耳欲聋的鼓点。

但我所有的疲惫都在看到俞凉睡颜的瞬间化作了羽毛。

他又熬夜了。

数位板还亮着微光，照着他半边压出红印的脸颊。

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下唇有一处结痂的伤口，他思考时总会不自觉地咬嘴唇。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缩回手指。

空调温度太低了。

我关掉呼呼作响的旧机器，发现他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这个姿势睡到天亮肯定会落枕，我犹豫两秒，弯腰穿过他膝窝。

他比想象中轻。

白T恤下凸起的肩胛骨硌着我的手臂，发丝蹭过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柠檬香。

我屏住呼吸往床铺移动，突然听见他含糊的呓语。

“雅雅？

......”心脏猛地沉到胃里。

是他那个前女友的名字。

还没等我调整表情，怀里的人突然仰起头。

温软的嘴唇毫无预兆地贴上来，带着睡梦中炽热的呼吸。

我僵在原地，尝到他唇上淡淡的血锈味。

是那个被我注视过无数次的伤口。

三秒钟。

这个吻持续了三秒钟。

直到他睫毛颤动，迷蒙的眼睛逐渐聚焦。

我们近得能数清对方瞳孔里的细碎光点，然后。

“对、对不起！”

俞凉像触电般弹开，手背狠狠擦过嘴唇。

他撞到书桌的声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打翻的笔筒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去捡，趁机藏住发烫的耳根。

“我以为你是...”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没事。”

我把自动铅笔一支支塞回笔筒，金属部件在掌心冰凉刺骨，“你睡迷糊了。”

他逃进卫生间锁上门，我对着泛起晨光的窗户做了三个深呼吸。

拇指擦过下唇，那里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镜子里我的嘴角在上扬，这太糟糕了。

我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水流过喉咙时想起他刚才的眼神。

惊恐的，慌乱的，仿佛吻我是触碰了某种禁忌。

冰水也浇不灭胸腔里窜动的火苗，那簇火从大一开学他帮我搬行李时就埋下了。

水龙头的声音停了，我迅速躺回床上装睡。

透过睫毛缝隙，看见他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把脸埋进枕头里。

晨光勾勒出他蜷缩的背影，像只受惊的幼鹿。

我摸出枕头下
是已经在交往了吗？”

祁野的喉结动了动。


着睡意朦胧的柔软，呼吸扑在我鼻尖。

那一刻我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初遇时他滴落的汗水，喝咖啡时鼓起的脸颊，失恋那晚靠在我肩头的温度......然后他醒了。

惊恐的眼神像冰水浇下。

我看着他逃进卫生间，听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自己的下唇。

这大概就是结局了。

我想。

两年的暗恋，换三秒钟的天堂，然后是永恒的流放。

7.俞凉躲我的第八天，宿舍水管爆了。

被迫共处一室时，我假装平静地说那个吻不算什么。

可当晚停电后，当他在月光下抽着我的烟，我终于撕开所有伪装。

雨声中，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像是要把骨头捏碎。

当他吻上来时，我尝到了眼泪的咸涩，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现在他躺在我身边熟睡，手指还揪着我衣角。

手机相册终于可以取消加密，虽然“变态”这个称呼怕是摘不掉了。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慢慢纠正这个称呼。

[全文完]
。

“...你不用躲我。

我知道你认错人了。”

他顿了顿，“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猛地抬头看他，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祁野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在讨论天气。

“哦。”

我听见自己说，“好。”

他点点头，拿起外套离开了宿舍。

我盯着关上的门，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刺痛。

那天晚上我故意在外面游荡到凌晨，确认祁野应该睡了才回去。

推开门却发现宿舍一片漆黑。

停电了。

“祁野？”

我小声呼唤。

“这里。”

他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我摸索着走过去，看到他倚在栏杆上的剪影，指尖一点猩红明灭。

夜风很凉，他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肩颈线条在月光下像一幅素描。

“冷不死你。”

我嘟囔着，却脱了自己的外套扔给他。

祁野轻笑一声，把我的外套披上。

那声音在黑暗中被放大，直接钻进我的耳膜，痒痒的。

我们沉默地并肩站着。

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散落的星辰，近处能听见夏末最后的蝉鸣。

“我撒谎了。”

祁野突然说。

“什么？”

“那个吻。

我说我不放在心上，是撒谎。”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我想了很多天。”

我的呼吸停滞了。

“俞凉，我...别。”

我慌乱地打断他，“别说出来。”

如果他说出来，一切就再也无法假装正常了。

我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个。

面对我梦中那些不可告人的画面，面对我醒来时的生理反应，面对我每次看到他时加速的心跳。

祁野深吸一口气，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好。”

他轻声说，“但至少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那个吻，”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你来说真的只是意外吗？”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记忆闪回：他帮我擦掉脸上的泡面汤时指尖的温度；我发烧时他整夜守在床边；每次我提到前女友时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所有我以为的“直男的小把戏”，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我不知道。”

我最终诚实地说。

祁野的烟掉在了地上，溅起几颗火星。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近得我能闻到他呼吸里的薄荷味。

“那现在呢？”

他问，“现在你清醒着，知道我是谁...”我的心跳声大得恐怕整栋楼都能听见。

祁野
的眼睛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棕，我能看见自己缩小的倒影。

“我不知道。”

我重复道，声音发颤，“但我想..”祁野的呼吸明显一滞。

他缓缓低头，在即将碰到我的唇时停下，给我最后反悔的机会。

我闭上了眼睛。

这次没有误会，没有认错人。

当我们的唇相触时，我清楚地知道这是祁野。

我的室友，我最好的朋友，以及，以后的爱人？

恋爱后我才发现我这是进贼窝了。

“祁野，你热点密码多少？

我电脑连不上网了。”

我趴在床上朝浴室喊。

水声停了片刻，传来祁野闷闷的声音：“在我手机里存着，自己看。”

他的手机就放在床头，屏幕还亮着。

我们交往三个月，密码早就是互相公开的秘密，是我的生日加上他的学号。

我划开锁屏，点开设置准备查热点，却被顶部一个通知吸引了注意。

“素材库”备份完成，新增12张照片我眨了眨眼。

祁野是学音乐的，确实经常需要收集素材，但这个相册名我没听他提过。

手指比大脑先行动，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点进了相册。

然后我的呼吸停滞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我的脸。

准确地说，是各种状态下的我：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我，在食堂咬着吸管发呆的我，深夜画图时皱眉的我。

照片按日期排列，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年前，我们刚成为室友的那个秋天。

浴室水声停了。

我机械地往下滑动，指尖发凉。

相册里的我穿着早已扔掉的旧T恤，留着大二时的发型，在早已拆除的旧食堂里吃饭。

有些场景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在篮球场边低头系鞋带，在图书馆角落的书架间穿行，在樱花树下枕着书本熟睡。

最新的一张是昨天拍的。

我蜷在沙发上午睡，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鼻尖上。

从角度看，应该是祁野蹲在茶几前偷拍的。

“找到了吗？”

祁野擦着头发走出来，水珠顺着腹肌滑进腰间的毛巾。

见我没反应，他凑过来，“怎么了？”

下一秒他僵住了。

我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三年前迎新晚会后，我喝醉睡在KTV沙发上的照片。

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两个月，他还只是我的室友。

“这是......”我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变态行为吧？”

祁野的脸色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