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那个干净的声音说“别怕，有我”。

更不会有人在我吐槽顾清寒时，一本正经附和要帮我套他麻袋。

想到这我就来气。

大骗子！

可气完了，心里又空得发慌。

更诡异的是，我居然手贱去刷“顾清寒唯爱苏念（糊穿地心版）”的微博。

安静得像个死号。

没了他精准的“黑料”预警，没了他角度刁钻的吐槽，世界是清净了，我的心却更乱了。

小鱼看我魂不守舍，问我怎么了。

我能说什么？

说我被影帝用黑粉小号PUA，还因为一个游戏队友的消失茶饭不思？

关键这俩混蛋是同一个人！

我说不出口。

太丢人了！

也太荒谬！

脑子里全是顾清寒那张脸。

路灯下他有些落寞的脸。

他说“等我”。

他承认“小奶狗”时瞳孔的紧缩。

还有我质问他是不是喜欢我时，那该死的沉默。

“我没有想玩弄你。”

当时我只觉得愤怒讽刺，现在这句话却在脑子里无限循环。

不是玩弄？

那他图什么？

图我天天在游戏里骂他？

图我傻乎乎把所有烦恼都告诉他这个罪魁祸首？

顾清寒这人，不是一般的变态。

是，我无法理解的复杂。

“叮咚。”

手机特别关注响了。

我一激灵，以为黑粉号诈尸。

结果是顾清寒工作室发了他新代言的宣传。

照片上他西装革履，神情淡漠，眼神锐利。

和我记忆中楼下那个有些无措的男人。

和游戏里那个温柔卖萌的“小奶狗”，判若两人，天差地别。

我盯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

然后，我做了件特瞧不起自己的事。

点开了评论区。

想看有没有人骂他。

结果前排全是：“啊啊啊哥哥好帅！”

“想给哥哥花钱！”

真肤浅。

滑了很久，才看到一条：“只有我觉得顾影帝最近状态不太好吗？

好像有点憔悴。”

心里“咯噔”一下。

那天晚上，他眼底确实有些青黑。

因为我吗？

苏念啊苏念，你清醒一点！

他是骗子！

玩弄你感情的混蛋！

你怎么还心疼他了？

我烦躁地关掉微博。

可安静下来，游戏里的并肩作战，他耐心听我吐槽。

在我被黑得最惨时他用“小奶狗不咬人”笨拙地安慰我。

还有“顾清寒唯爱苏念（糊穿地心版）”那些毒舌评论，仔细想想，似乎每次都精准踩点。

甚至，间接帮我澄清了误会，
开发声，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会得罪多少人？

电话几乎是下意识地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终于通了。

“苏念？”

他那边似乎很嘈杂，声音带着疲惫。

“顾清寒，你在哪儿？”

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报了个地址。

我抓起包就往外冲，小鱼在后面喊着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18茶馆的包间里，檀香袅袅。

顾清寒坐在窗边。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清瘦的侧脸。

眼下的乌青在暖光下也难以掩饰。

他真的瘦了。

“你来了。”

他看见我，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

声音有些哑。

我在他对面坐下。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开门见山：“你到底想干什么？”

“发那样的微博，替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会引火烧身，会得罪多少资本和对家？”

他拿起茶壶，给我面前的空杯斟满茶水。

动作从容不迫。

“因为我想保护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愣住了。

“我知道。”

他放下茶壶，抬眸看我。

眼神里带着一抹自嘲和前所未有的坦诚。

“我以前的方法很蠢，很极端，甚至很伤人。”

“我以为用那种方式，可以让你避开很多明枪暗箭。”

“可以帮你筛选掉不怀好意的人。”

“可以让你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走得更稳一点。”

“但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忽略了那些恶毒的言语对你造成的伤害。”

他垂下眼睑，声音更低了。

“对不起，苏念。”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高高在上的顾清寒，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

“那你为什么……”我喉咙发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为什么不直接……直接告诉你我喜欢你吗？”

他突然打断我。

他抬起头。

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情感。

我被他看得心跳骤停。

“苏念。”

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

“从你还是个刚出道、在小小的粉丝见面会上紧张到同手同脚，却依旧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的时候。”

“从你在剧组跑龙套，为了一个不起眼的镜头反复练习，摔得
勤勤恳恳地转发我的所有动态。

配上各种花式彩虹屁，肉麻到我都不忍直视。

“啊啊啊我们念念今天的美貌也正常营业了！

仙女下凡辛苦了！”

（这条是他从“彩虹屁储备”里翻出来的原话，一个字都没改。

）“这套红毯造型谁看了不说一句绝绝子！

苏念就是仙女本仙！”

（同上。

）“吹爆念念的眼神戏！

一秒落泪，共情能力太强了！”

（依旧是库存。

）底下的评论区，粉丝们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开始和他一起吹起了彩虹屁。

“姐妹你真相了！

我们念念就是最棒的！”

“这个ID一看就是真爱粉！

组织找到你了！”

偶尔，顾清寒的官方大号也会手滑点赞这个小号的微博。

然后秒速取消，引来粉丝们的一片“磕到了磕到了”的尖叫。

我知道，那是他故意在逗我。

有一天，我窝在他怀里刷微博，看到念念今天也超可爱鸭又发了一条。

“新剧路透！

念念古装扮相绝美！

期待值拉满！

搞快点搞快点！”

配图是我新剧一张高糊的路透照。

我戳了戳他的胸口：“顾大影帝，你这么明目张胆地用小号给我控评，真的好吗？”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带着笑意。

“有什么不好？

自己的女朋友，当然要自己来守护。”

“以前当黑粉头子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温柔。”

我故意翻旧账。

他轻笑一声，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那时候，是怕你被别人欺负，只能我来‘欺负’。”

“歪理。”

我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念念，”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

“谢谢你，没有因为我过去的那些混账行为，就彻底推开我。”

“那是因为……”我看着他眼里的深情，心头一暖。

“我知道，你也是个傻瓜。”

一个用尽所有力气，想对我好的傻瓜。

我们的故事，开始于一场荒唐的误会，纠缠于网络和现实的交错。

谁能想到，我最大的黑粉头子。

那个让我恨得牙痒痒的死对头，最后却成了我生命中最耀眼的光。

和我并肩站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一起走向更远的未来。

至于那个曾经让我头疼不已的黑粉ID。

如今想来，倒也多了几分啼笑皆非的甜蜜。

毕竟，前半句是赤裸裸的表白，后半句，大概是
搞破坏的。

毕竟，我们明面上，可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

“可你骂得也太难听了！”

我还是忍不住控诉，“你知道那些话对我伤害有多大吗？”

“那是伪装。”

他淡淡道，“只有骂得够狠，够毒，才显得真实，才不会被人怀疑动机。”

“而且，”他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屏幕上那个“彩虹屁储备”文件夹。

“有些话，我换个方式，也未必说得出口。”

我：“……”所以，那些恶毒的咒骂是伪装，那些肉麻的彩虹屁才是真心话？

顾清寒，你的人设到底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那个黑粉ID。

“那个ID，”我指着屏幕，“‘顾清寒唯爱苏念’，是你自己取的？”

他的耳根，似乎微微红了一下。

“嗯。”

“糊穿地心版，又是什么意思？”

我追问。

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声音有些不自然：“没什么意思，随便取的。”

随便取的？

鬼才信！

我看着他，这个高高在上，清冷禁欲的国民影帝。

此刻却因为一个小小的马甲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反差萌，让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

“所以，”我努力消化着这惊天大瓜。

“你不仅是我的黑粉头子，还是我的事业导师？

危机公关？

数据分析师？

外加一个，隐藏的舔狗？”

最后一个词，我说得特别小声。

顾清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红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一点影帝的尊严：“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正确的事情？”

我看着他办公桌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我多年前，刚出道时，参加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青涩，还有点婴儿肥。

那张照片，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却保存着。

还有墙边书架上，那些看似专业的书籍旁边，夹杂着几本我的时尚杂志。

以及，我早期出演的几部冷门剧的DVD。

这些细节，像是一把把小锤子，轻轻敲打在我的心上。

这个男人，用一种最笨拙，最偏执，也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守护着我。

我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心头。

哭笑不得。

对，就是哭笑不得。

我看着顾清寒。

这个让我恨得牙痒痒，又让
现在单元门口。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出什么事了？”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依旧低沉。

我看着他，这张脸，此刻只让我愤怒。

“小奶狗？”

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慌乱。

“顾清寒，你真行啊！”

我气得笑了起来，眼眶却有些发热。

“黑粉头子是你，游戏里安慰我的‘小奶狗’也是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耍我特别有意思？”

“一边用恶毒的语言攻击我，一边又换个身份来假惺惺地关心我，你人格分裂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委屈。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边黑我，一边安慰我，一边又装作与我毫无关系。

这是什么变态的控制欲？”

他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沉默，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你说话啊！”

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很有成就感吗？”

“苏念,”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有想玩弄你。”

“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多身份来接近我？

你图什么？”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看向别处：“我……”又是这种欲言又止！

“顾清寒，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这个问题，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如果这一切都建立在欺骗和隐瞒之上，那这份“喜欢”，又算什么？

他沉默了。

比上一次更久的沉默。

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够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解释了。”

“顾清寒，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你那些所谓的‘保护’，我不需要。”

“你的那些马甲，也请你收好，别再来恶心我。”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

也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16我以为摊牌后能清净。

结果生活像被抽走了一块。

那块，叫“小奶狗不咬人”。

游戏列表里，他的头像再也不会亮了。

再也不会有默契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