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我揣着那张地址,找到厂区行政大楼的方向。
我要去查户籍表,查职工名册。
我要看到的不是照片上的“沈兰”,而是她到底有没有资格站在那里。
我要看到的,是我到底有没有名分。
6厂里管档案的女职工,姓杜。
五十多岁,说话细声细气,眼角都是笑纹。
她原先不肯管,怕惹事。
直到我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婚书也有,只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纸上。”
她看了我半晌,说:“今天谁都不在,你自己翻吧。”
她手指一动,指了个方向。
我咽了口口水,艰难开口:我,不识字。
能麻烦您帮我翻吗?
我把剩下的粮票塞给她。
她叹了口气,替我翻到那一页,指着配偶栏问我:自己的名字认识吗?
认识。
沈兰的名字不在户籍上。
她不是配偶,不是母亲,只是被贴在红榜上的“临时演员”。
而我是登记了的张兰英,是他不敢提起的那一栏。
我手里的那张纸,写着我的名字,蓝字清楚,盖着章。
这就够了。
我没去敲门。
我只是来确认:我不是他口中的“老家那个”。
我回去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留留还在等我。
可我知道,她不会没有娘。
她的姆妈,走过千里,拿回了一张纸。
在这张没人会看的纸上写着我的名字。
写得清清楚楚,盖着章,不容否认。
我是徐建平的妻子。
我也是徐留留的母亲。
7回程没像去的时候那样害怕。
铁轨响的时候,我靠着车窗睡了好几觉,没梦。
梦的事,都在现实里过完了。
门没插,推开就是冷风一扑。
留留听到响动,从床上哼了一声,爬都不会,还是挣着朝我这边翻。
我一把把她抱起来,她就笑了,嘴里喊:“啊、啊、啊。”
她认得我。
婆婆抬头看了一眼,“你回来了。”
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剥葱,“菜篮在灶台边上,去拿。”
她把那张纸拿出来,在炕头放下。
婆婆扫一眼,眼里那点子防备、嘴上的冷嘲,全都没了。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从那之后,她再没提“文盲”这两个字。
村里冬天比以往更冷。
柴不够,盐也不够。
不知道算不算庆幸,家里只有三个女的。
不用眼巴巴的等着工分换粮。
跟“你是谁”不明白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