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婆把我娘藏在了地窖,十个月后,瓜熟蒂落。
她又将我团在襁褓里,用红纸写了八字,装进竹篮顺水漂流。
偏巧,竹篮被一直未育的葛家媳妇捡着了。
神婆提点,河下捡女,怀生有望。
养娘欢天喜地,抱着我回了家。
我鼻头一酸。
前半生遭的苦难,竟是这样的开端?
孩子,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以先喊我麻婆婆。
等你真正接受了这个事实,再喊我一声外婆好吗。
我点点头问,我亲娘呢。
神婆,不,应该是麻婆婆。
她浑浊的眼里藏了丝窃喜,一闪而过。
又哽咽道,她快死了,你去看看罢。
重症监护室外。
我扒着玻璃窗往里瞧。
病床上躺着个人。
浑身插满管子,几台仪器维持着她薄弱的呼吸。
这是我的亲娘。
我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细密痛感蔓延,四肢百骸都生疼。
麻婆婆说,我娘得了尿毒症。
晚期。
除了换肾没别的路走了。
孩子,你就可怜可怜你妈吧。
麻婆婆跪下来痛哭流涕,吓了我一跳。
我救!
我泪流满面,扶起她。
十几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因为是女孩。
我奶冷嘲热讽,克扣饭食。
我爹娘长吁短叹,只可惜我不是男孩。
现在好不容易认回了亲娘。
怎能不救?
麻婆婆得了准信,老脸欢欣雀跃。
说要去和医生商量手术细节。
病房实在太无聊,我攀着扶手想起来走走。
无意间,手边摸到几道刻痕。
在病床扶手上。
我看到歪歪斜斜刻着:求…叩。
我看不懂,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并不在意。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过于安静了。
不少病房床位都是空着的,只少数几个病房住着人。
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看到拐角病房里躺了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我打开门进去。
这间病房的冷气很足,冻的我手脚发凉。
我拢了拢衣服,和她打照面。
这里好像没什么病人。
你是得什么病,很严重吗?
她没说话,警惕地看着我。
你不要紧张,这里的医生护士很专业,你会康复的。
我轻声说,试图让她放下戒心。
这时女人虚弱地笑了,无知。
哪来的什么其他病人,我们都是他们养的猪仔。
胡说八道,突然身体发虚,我只能扶着架子堪堪站着。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黑市医院。
进来了就别想着再出去,等待我们的结局,是被活摘器官、眼角膜……等到没有利用价值,就会抽干血装麻袋丢进海里一了百了。
可麻婆婆说…麻姨?
她可是出了名的拍花子头头。
方圆百里的乡镇山村,可都是她的势力范围。
麻姨是小地方出生的,没啥文化。
人倒是狠辣。
我不敢相信。
她瞅了我的胳膊一眼。
你也快了。
我放下袖子,感觉越来越冷。
每天放400cc的血,你压根察觉不了。
等时机成熟。
看过宰猪吗?
就跟那一样的,活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