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苏子义背对着我，声音带着警告。

“你走吧，下次再踏上长留的地盘，就只有死路一条。”

恍惚间，洛熠背起我，我的心跳慢慢变得平缓起来。

他似有察觉，身体僵硬了片刻。

洛熠沉默了一瞬，空了一只手出来，掏出了什么东西点燃。

然后继续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着。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

“我不会再带你回到长留了，那里不是你家。”

“若你愿意，抛去过往，和我相依为命，以后洛川就是你的新名字。”

他的声音有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但语调却是轻颤。

“洛川，答应我。”

原来，洛熠也会害怕吗？

恍惚间不知什么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回应。

“好。”

原来在这里，我们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契约。

仙家洗髓之地名为苦泉。

入苦泉，我就能重铸仙骨，褪去凡尘，重塑肉身。

鬼谷掌门给了我们去往那里的图纸，于皑皑雪山之下，我和洛熠终于觅得苦泉入口。

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苏子义一行人。

见到我，仲景带着恶意率先出声讥讽。

“命还真是硬，没了仙骨还能活这么久，真是和凡间水沟中的老鼠一样。”

“仲景，不要这样和师姐说话呀。君睿师兄，师姐还活着，你和掌门也可以放心了。”

古乐欣笑着挽住白君睿的手臂。

“我就说师姐只是和我们开玩笑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有事呢？”

苏子义皱着眉，罕见的呵斥了二人。

“住嘴，不要这样说她，尤其是你，仲景。”

仲景闻言撇了撇嘴，连忙安慰起已经眼圈泛红的古乐欣。

“师尊抽什么风？师姐，你不要在意......”
人家不用我，我就要沿街乞讨。

甚至为了将白馒头留给他，我只能吃别人拿来喂狗的残羹剩饭。

白君睿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时他唾弃的食物会是这样来的。

不过还好，我早已释怀了。

生平镜画面一转，转到了白君睿一次下山接任务受重伤回到长留，昏迷月余不醒。

危急之时，我分出一半仙力护住了白君睿的心脏。

而我独入九死一生的炼狱为他采药，被九头蛇重伤扣下，只得将药材交给古乐欣，让她带回仙门。

画面放完，白君睿眼里迸发着火光，手指一点点捏紧。

“那日是你说替我巡回药材、护住仙力！”

“你竟敢骗我！”

古乐欣一脸害怕，缩着身体摇着头。

“师兄，不是的，你听我说，我只是不想你担心师姐才那样说的......”

白君睿掐着古乐欣的脖颈，杀意凛然。

“你让她整整被九头蛇折磨了三个月！古乐欣，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一旁的仲景连忙提剑捅伤了白君睿的肩膀。

“师兄！你冷静点！师姐只是一时误入迷途犯了小错，你怎能这样对她。”

仲景将古乐欣护在身后，一脸坚定。

古乐欣脖颈上的青紫痕迹清晰可见，她瑟缩在仲景身后，不发一言。

白君睿无力又癫狂地看着古乐欣疯笑，眼泪也从框中流出。

“仲景，你会后悔的。”

说完就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看着我，目光缠绵。

仲景一头雾水，可很快，他就知道了白君睿的意思。

画面里是雪雨交加的夜晚，一个妇人抱着小男孩走在雪地里。

妇人四处张望着，狠心将身着寒衫的小男孩丢弃。

是我，脱下了衣服裹住了那个小男孩。

仲景明显认出来了，记忆中的小男孩是他自己。

他瑟缩着嘴唇，眼睛
。

“师姐都已经死了，欣儿只是仙骨有异，没有丹药也没关系的。”

白君睿皱眉，眉眼间嫌恶分明。

“她一个死人要什么仙丹？”

“死都死了，还要来讨人嫌。”

山门弟子见护魂丹被争抢，连忙出声。

“实在抱歉，我师尊出门前说是要承鬼谷圣人的恩情，看你二位衣着像长留中人，那这药便不能给二位了。”

他说完，将装着丹药的锦囊交到了洛熠的手里，行礼远去。

白君睿被拂了面子，自然不肯罢休。

“洛公子，如果你肯把这颗丹药让给我师妹，我长留定会记你一笔恩情。”

“上至侯爵官位，下至良田万亩，荣华富贵，无一不有。”

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再怎么说也好过把这稀世丹药给一个死人用吧，就算有这颗丹药，她也不会活过来的。”

洛熠看都没看他一眼。

“你们长留的恩情我要不起。高官厚禄，你们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罢便直接打开棺椁，将丹药喂进了我嘴里。

白君睿见状只能跳脚，放下狠话。

“今日之事，我长留记下了。”

转身又安抚着古月欣。

“师妹，莫慌，我再带你去寻其他的。”

他阴沉的看了洛熠一眼，便带着古月欣离开了。

洛熠也将我的尸身放回棺椁，带着我回到了鬼谷。

护魂丹一事已了。

洛熠又马不停蹄的去长留寻我的名字。

他在长留寻人之时，我的灵魂也能跟着飘进去。

4

长留众人的交谈声我一览无余。

“大师兄，那人又来了。”

这是小师弟仲景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嫌恶。

“是吗？他还真是坚持不懈，为了那个罪人多次扰长留清净。”

“更是为了那个死人抢了小师妹珍贵的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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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转向我，满眼留恋。

“你说得对，我是自私又虚伪的人，可惜，我醒悟太晚。”

他笑着，折断了自己的剑。

“祝洛川，从此万千坦途，一路平川。”

随后拽着古乐欣的头发，像拖着死物一样，拖着她走进了苦泉深处的地宫......

从此不死不休，不再见到阳光。

苏子义也跟着自我仙解，可他心有魔障，未能成仙。

只变成了一只折翼的飞鸟，枯朽的寂寥的站在一旁，守护着那一堆齑粉。

岁尽之日，府君不收，只能生生世世飘荡在世间，做一只孤魂。

不生不灭。

仲景看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说，发抖着逃离了苦泉。

后来听说，他衣衫褴褛的死在了一个寒冷雪夜里。

一如我当初捡到他时那样。

朝花夕拾，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不过这一切，都和洛川无关。

彼时，我与洛熠在黄泉。

洛熠凡人之岁尽后，才知自己只是来凡间寻姻缘劫的府君。

仙人灵魂皆归于其所。

所以他授我以名，唤我以名。

我已是府君之妻，当以仙人之名，同他渡八千里黄泉以示礼成。

“八千里啊，好远啊......”

“和你结亲怎么这么难啊！怪不得你活了万年都娶不上亲，能走八千里路的是什么女仙人！”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曼珠沙华花海，发出绝望的声音。

“我背你啊，在凡间不也是我一路背着你的吗？”

洛熠无奈的笑道。

我撸起袖子，抬手制止他。

“小小八千里黄泉，看我拿下！”

我疾驰而行，然奔走未半而中道崩溃。

“还好吗？”

洛熠的轻笑声从身下传来。

“不好了不好了......这八千里......还真是远....
神玉要救苏子义之时向我讨要。

为了报复我，在我离去后，竟屠了穆家满门。

之后先我回了长留......

苏子义一直不知道，古乐欣是瑶池公主下凡没错。

可她在天庭时就是因为动了歪心思而被贬下凡间，再无成仙的可能，这才盯上了我的仙骨。

而现在他的仙人梦彻底碎裂了，眼里也没有了光。

最后一幕，我被苏子义抽走仙骨，赶出师门，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下长留山，晕死在皑皑大雪之中。

被人救起后，听闻苍州受难，又一刻不停赶往苍州。

仙骨被抽，法力全无，徒以献祭自身引业火与妖兽同尽，护一方太平。

那是觉得这些好苦、好累，如今竟也如云烟，就这样结束了。

我的身体被白光笼罩着，接受苦泉的洗礼。

落地之时，已然重塑血肉，仙骨重铸。

他们全都围上来给我道歉。

可我一句都不想听。

“阿昙......为师......为师错了，你还能原谅我吗？”

苏子义目光恳切的望着我，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木雕。

“为师一直将他们带在身上，这个木雕其实我根本就没扔，我......”

我不想听他说话，轻轻扫过，东西变成了齑粉。

那个木雕是我初入师门时赠予他的，也是我一笔一笔亲手刻出来的。

只是，都不重要了。

“从前的阿昙不会原谅你们。”

“而现在洛川，也不需要你们了。”

苏子义呆滞的后退了两步，想不到我会和他这样说话。

可他曾经，用过更恶毒的语言来描绘过我。

白君睿闻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执剑斩断了自己的筋脉，自断修为。

“师兄......你！”

仲景睁大了眼睛。

“这是我们欠阿昙的......合该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