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听到站内女声广播:往惠州<205>的256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进站!

<209>掏出火车票一看,赶紧和桃枝就往候车室人堆里钻。

尽管是始发站,但赶车的人还是排起了几条长龙。

赶车人以彩条布袋行李居多,一看也是去那边打工一族。

远远看见眼镜男两人排在第二条龙的最前面,和我们相隔两排座椅。

凡过检的人群,全无队形可言,像争食的鸭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拎着大包小件争先恐后向站台奔!

我亲戚曾告诫的乘车经验早已铭记在心:在没有座票的情况下,就往两节车厢的结合部挤,那里空间大,先去先占,可以席地而坐,甚至还可以席地而卧,没有人会管,也没人和你争地盘。

还有,那里离开水机和厕所最近,使用很方便。

还有,上车前最好是买几张报纸,可看,可垫坐,亦可当席子。

我和桃枝分工明确:桃枝轻装冲刺抢占地方,我负责拿行李包随后跟进。

桃枝穿着中跟皮鞋跑的很快,转眼间就挤进了车门。
<23>待我满头大汗赶到的时候,桃枝已经占到了一席之地。

桃枝很会照顾人,连忙从她的包里取出毛巾,想替我擦汗。我觉得不好意思,就翻出自己的毛巾一阵猛擦。

毕竟,男人的汗酸味不可小视,别污染了女人的香巾。

我取出上车前买的几份报纸,趁挤进来的人还不多,赶紧铺在钢板上,示意桃枝先坐下来。

伴随着几声很大“呲!”的放气声和一声汽笛长鸣,火车缓缓驶离车站。

满满一车人。

目的明确的人肯定很多,像我和桃枝这样的,或许没几个。

尽管是第一次坐火车,桃枝没有丝毫的激动;只是安安静静席地而坐,头斜靠在我的手臂上,和我一同细读报纸。

桃枝是否是真心在陪读,我不知道,但我是一篇一篇细看,就连中缝里的豆腐块小广告也不曾放过;否则,漫长的旅途难以打发。

以桃枝的表现,在旁人的眼里,我们俨然是一对小夫妻或情侣;

尽管桃枝已婚两年,因没生孩子,所以看起来依旧青春靓丽。

而我,米78的个,高考落榜后这两年,很少干农活,自然是细皮的小鲜肉一枚。

但我知道,从离开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便是桃枝身边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火车走走停停。

借起来活动身板的功夫,我看见前后车厢的过道上都站满了人,就连转身都很艰难。

再看看桃枝抢占的地盘,足可以微微屈身安睡一觉;相比过道上的人,我和桃枝真是幸运!

这时,桃枝换了坐姿,双手抱腿,下巴搁在自己的双膝盖上。看样子,肯定是在想心事。

我挨坐过去。

“在想什么呢?”我问。

“没什么值得好想的!”桃枝细声答。

“骗我?”

“真的!”

人,有时候是这样,看样子是若有所思,其实,是任思维漫无边际地放飞。

“没想也好!过去的事,想多了心烦;前面的事,等下了火车再说!”

“嗯!相信你!”

桃枝挪动了一下身子。我看到她眉头紧锁,便知道是她身上的新伤在作怪。

多好的女人!癞老七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平日里温柔似猫,绝望中敢挥刀剪夫的那一刻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她是用生命在抗争!

她骨子里蕴藏着能量,终会将再大的困难藐视!

我暗自感慨。

20个小时过后。

火车终于停靠在终点站。

尽管老家已是中秋,但此时的南国依旧是炎炎夏日般。

大概是火车上人满为患,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查票的列车员。

在站台上,我看见眼镜男两人已到了出站口。透过围栏,可见广场上停满了公交车。

“都把车票拿出来!”车站工作人员拿着喇叭筒喊叫着。

我依旧肩背手提着两人的包。桃枝则拿着我们两人的外套。

“辉辉,怎么办?”桃枝听到喇叭喊声,担心地问我。

“跟我走吧,保证能出站的!”

“嗯!”

我脑海里快速闪过亲戚的提示,朝火车的反方向走便是。

火车站看起来很小,也很老旧,周围看不到一点繁荣的气息。

走不到半里路,便见铁轨两边的村落和一条简易公路。

出站竟是如此简单!

我和桃枝相视而笑起来。

绕过稀疏矮旧的村舍,我和桃枝快速往广场这边赶,主要还是想和眼镜男他们结伴进城,毕竟他们有目的地,而我和桃枝没有。

广场大但路面还是坑坑洼洼,来去的公交车扬起漫天的黄泥砂尘。

都是地级市火车站,但和岳阳相比,相差好几个档次!

在众多下车人群中,并未见到眼镜男他俩的人影,想必他们已经搭车离开。
<123>广场上立了几个公交车站牌。

如果说,在未见到站牌之前,我心里还是很坦然,但此时的我,心里却茫然一片!

坐哪一路呢?

那些未知方向的地名又在哪里呢?

桃枝看到了我的表情。

“辉辉,随便坐哪路都行,先进城再说吧!”

只能是这样了。

我们正准备上车。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中年男子走过来。

“两位要坐出租车吗?我带你们进城!”

男子一口还算听得懂的蹩脚普通话。

“这里进城还有多远?”我问。

“好远呢,即(至)少还有似(十)公里呀!”

“是四还是十公里?”我没听懂到底有多远,便确认地问。

男子做了个两个食指交叉的手势,尔后笑着说:“我们广东人的普通话讲的不好,不好意系(思)啦!”

当然,我说的普通话也是蛮塑料的。

“要多少钱?”

“打表,1元起步。”

一般来说,出租车司机见多识广,或许还能从他口中打听到一些信息,且随叫随停。

我和桃枝商量了一下,便随他上了车。

出租车驶去火车站不久,我透过车窗,满眼是荒弃的田野和杂草丛生的小山丘。

“老板系(是)第一气(次)来惠州吧!”司机主动搭讪。

第一次听到有人称呼我是老板!

后来才知道广东人对外来人都是这么称呼!

“是的!”

“系(是)做什么生意呢?”

“我们不是做生意的,是过来打工的!”

“哦!”

安静了一分钟。

“师傅,请问这边的工作好找吗?”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便打听起来。

“工作满地都系(是),看你们想做什么!工厂,酒店都招工,但工鸡(资)很低的,包七(吃)住一个月才600百块钱左右。”

我的天啦!

在老家上班的一月工资才几十块,而这里已经翻了好几倍!

还包吃住!

听司机这么一说,我和桃枝相视一笑起来。

出租车驶过荒丘,眼前顿见一片繁荣,到处是高楼吊车和新修的厂房。

桃枝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捏着,脸上溢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她是对我智慧的赞赏。

一切都只是传说!

我还不能高兴太早!

但至少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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