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啥,孩子是……周浮萍的?”

陈长青的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张宅里瞬间引爆。

如果说是别人,村民们可能还会犯合计。

但这周浮萍常日里就跟寡妇勾勾搭搭,是出了名的老色鬼。

马张两家族人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脑补出白发苍苍的老头压着娇嫩的桃柳,“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香艳画面。<10>
“这可真是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这老流氓可真不要脸,老牛吃嫩草。”

“那岁数够当他孙女了,也下的去嘴!”

周老爷子脸皮再厚,也难免老脸一红,刚想解释几句,却被陈长青拽住,“师父你别说了,事儿已经出了,道歉有用吗?”

然后又朝原地石化的张大伟鞠了一躬:“大伟哥,<205>本来不想说的,可你瞎了,小嫂子又疯癫成这样子,你一家子被祸害的太惨了。

实在是于心不忍!
<23>我……我也没脸在村里呆着了。

这都是我师父害的,我这当徒弟的……哎。

不过你也别太上火,据说每一百个父亲,就有一个养的孩子不是亲生的,你这也不是个例……”

陈长青又狠狠补了一刀之后,马上拽起目瞪口呆的周浮萍,“想啥呢,快跑吧!”

师徒两人仓皇出逃的一刻,里屋大门被重重推开,村长马文福红着眼睛出来了。

村民们呼啦啦的围了上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文福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本来还想把“丑事”先压下来,可这质问桃柳的功夫,陈长青已经全他喵的抖出来了。

既然瞒不住了,那就得血债血偿,马文福扯着嗓子咆哮道:“周浮萍这个老瘪犊子,欺负我闺女!

我家桃柳打小就温顺乖巧,一定是被他骗了。

给我抓住他,家法伺候。

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村民们也都摩拳擦掌的附和着。

“那俩货呢,赶紧追!”

“弄死周浮萍!”

院子里的人呼啦啦的涌了出来,就连缓过神来的张大伟都直奔厨房,默默抄起一把菜刀,跟着人群冲出大门。

这师徒两人逃跑的本事真不是盖的,眨眼就冲出了几十米。

周浮萍本来想再解释一下,可被陈长青用劲拖拽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明晃晃的菜刀和棍棒,也不敢逗留了,忍不住跳脚骂道:

“陈长青,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收了你这么个欺师灭祖的玩意!

你明知道为师一向洁身自好,为啥害我?”

“大师父,我也不想祸害你啊,这是桃柳跟我说的。

再说当初不是程家把我送来的吗,要怪,你也怪程家啊。

更何况,这洁身自好跟您可不沾边。

您老人家都六十了,还帮王寡妇挑水,给张寡妇推拿筋骨。

光这些也就罢了,这次你真的过了,也该受点教训了。”

陈长青一边奔跑着,一边义正言辞的讲述师父的光荣历史,心不跳气不喘的。

对于一个背着四百多斤柴草还能疾步如飞的少年,这种程度简直是小儿科。

而对于一个六旬老者来说,周浮萍的体力也算是相当不错了,称得上老当益壮,被陈长青说的面色僵硬,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好半天才反驳道:

“放屁!

你二师父跑了,家里没个女人,阴阳失调不说,剩下咱们两个大老爷们,生活多艰难。

为师这样讨好她们,还不是有求于人家,给你做些做衣服鞋袜。

你的内裤都是张婶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没良心的白眼狼!

再说了,我在怎么……也不会对桃柳下手啊。

她造这个谣,也不顾自己的清白了?

你个二愣子也不问清楚!”

此刻,两人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的小广场,路过一棵百年老槐。

这老树足有十人抱粗细,枝繁叶茂,树杈横生。

夏天里,在树荫下乘凉的人满为患。

如今,倒是一个躲藏的好地方。

“师父,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躲树上怎么样?不过您这老胳膊老腿的,上得去吗?”

陈长青故意用挑衅的目光瞥了一眼师父,指着老槐树说道。

周浮萍哼了一声,“你能上去,我就上得去。”

“噌噌噌!”

话音刚落,陈长青手足并用,如同矫健的猿猴,几下便攀上了槐树。

周浮萍在掌心吐了两口唾沫,后退出十几步,助跑前冲,竟然也爬了上来,可惜还差了一点点。

不过被陈长青一把拽住,拉了上来,在粗壮的树枝上坐稳了。

“小兔崽子,为师一代名医,竟然被你坑到名誉扫地。晚节不保不说,还学这猴儿爬树。”

周浮萍微微喘着粗气,嘴里不断咒骂。

陈长青则笑嘻嘻的不说话,他早就探查过师父的“三值”了,全都是八以上。对于一个六旬的老者,这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数据了,这点运动量算不得什么。

师徒刚坐定没多久,就听见大树下方不远处传来连声的叫骂。
<123>“眼看着朝这边跑了,怎么没影了?”

“仔细的找,肯定跑不太远!”

马村长则扯脖子喊道:“陈长青,你治好了我女儿,还没好好招待你呢。

你出来吧,我只找你师父周浮萍,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想把事情问清楚。

周老道,你做了这伤尽天良的事,就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

“爹,长青治好了我……我儿子,你一会可别难为他。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那周浮萍。”

手持菜刀的张大伟插口道。

“大伟你放心,我不会……”

马文福面色尴尬,刚要劝两句,突然反应过来,“大伟,你咋能看见了,你眼睛好了?”

“啊?是啊,我……我眼睛中用了。

方才一气之下,张大伟只顾着抡菜刀撵人,不知怎么就好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实可以看见了。

于此同时,一道金光从他的眉心激射而出,直奔树冠,注入陈长青的左眼。

当然,还是没人能看见,包括张大伟。这高壮的汉子右手挥了挥菜刀,左手用力的攥了攥拳,捏的骨头咯咯作响,咬牙切齿的说道:

“桃柳不会背叛我,一定是被周老道胁迫的。爹,一会抓到他,一定要任我处置!”

马文福咽了口唾沫,讪讪道:“大伟啊,你也不要太冲动。毕竟只是陈长青一面之词。一会逮到周浮萍,还要仔细问个清楚。”

张大伟一脸悲凄:“爹你放心,我不杀他,只是断了他的是非根!”

树上的周浮萍听了,不由得虎躯一震,夹紧了双腿,却瞥见陈长青一脸坏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兔崽子,你要干嘛?”

陈长青豁然站起身说道:“师父放心吧,为了张婶和王婶,我也得保住您老的要害不是。”

说完便跳下了槐树。

马文福正指挥村民们四处寻找呢,突然听见头顶上有人说话,随即一道人影跳了下来,吓了一跳,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张大伟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询问,陈长青先一步说道:“大伟哥,马叔,我刚才说我师父跟桃柳的事,完全是瞎掰的,都是为了治病,你们可别当真的。”

“简直是闻所未闻,天底下还有这么看病的?”

马文福阴沉着脸说道,同时向树顶看去,试图寻摸周浮萍的踪迹。

张大伟非常感激陈长青救了孩子,对少年十分的信任,急忙问道:“长青,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长青微笑道:“你的眼睛之所以失明,主要是儿子降生,太过高兴导致的。

目为肝之窍,用的是肝气。

肝气的运行是上升的,但如果太高兴,喜则气缓,肝气上不去,肝和心都会受损。

伤了肝气,眼睛也就坏了。虽然我可以用针灸来强行抬气,但是对你身体的伤害很大,所以不得已采取了‘激’法,逼你生气。

病的来路,就是去路。

如今你元气上行,怒气上冲,心肝两气相投,眼睛自然就好了。”

张大伟虽然没听明白,但自己看得见了是不争的事实。

听说妻子并没有“出轨”,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扔了菜刀,紧紧抓住陈长青的手,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浮萍还骑在一根粗壮树杈上,听了陈长青方才所说,露出会心一笑,似乎是早就知道了陈长青的“诡计”,对少年不拘一格的诊疗也很满意,他这是把人的情绪当成了”药“,虽然有点“缺德”。

一气流的核心理论,就是人体元气的升降循环。

掌握了其中规律,可解世间九成病症。但人体也是世上最复杂的,最难的是认证准确,辨证施治,显然陈长青已经学到了精髓,这九年自己没白教。

可这位树上“名医”的欣慰笑容还没完全荡漾开来,却又马上僵硬。

因为他清晰的看见,在村民的后面,站着两个衣冠楚楚的“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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