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末的晚餐时间，林晚和张强在自家厨房忙碌着，准备迎接公婆。

公寓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试图掩盖某种不易察觉的紧绷。

赵淑芬和老伴准时抵达。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就先声夺人，与她平日里来儿子家吃饭的朴素迥异。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连衣裙，脖子上系着条色彩鲜艳的丝巾，脸上妆容精致。

林晚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包。

“妈，今天真漂亮，这丝巾颜色真衬您。”

赵淑芬心不在焉地拢了拢烫得一丝不苟的短发。

“是吗？

随便戴戴。”

她眼神飘忽，落在客厅角落，随即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压着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饭菜上桌，一家人围坐。

气氛表面融洽，碗筷碰撞声规律响起。

赵淑芬却没动几筷子，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她总是迅速瞥一眼，然后放下，动作反复。

“对了，小强，”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你爸说他厂里那点破事，烦死了。”

话头被强行转开，目标直指闷头吃饭的公公。

公公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饭。

“厂里是有点事……”他声音低沉，刚想细说。

“行了行了，”赵淑芬立刻打断，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吃饭时候别说这些扫兴的。”

公公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出声，又低下头去，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张强在旁边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父亲，最终选择沉默，给林晚夹了一筷子菜。

林晚默默观察着婆婆。

这太反常了。

最近她总是这样，频繁找借口外出，不是说和老姐妹逛街，就是去跳广场舞。

但频率和她此刻的状态，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她看手机时那种少女般的娇羞，根本不像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张强的，也不是公公的。

是赵淑芬的。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拿着手机站起身。

“我去接个电话。”

她快步走向阳台，将玻璃门拉上大半，只留下一道缝隙。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咀嚼声和公公偶尔的轻咳。

林晚竖起耳朵，隐约能听到赵淑芬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

“……嗯……知道了……老地方…………不用……我很快………
也跟着沉下去。

“你仔细想想！”

她抓住他的胳膊，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一样发问，“妈最近是不是经常晚上出去？

是不是总说跟老姐妹聚会？

是不是对爸越来越不耐烦？

爸跟她说话，她有几次是好好回应的？”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张强心上。

他脸上的震惊慢慢褪去，转为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

他开始回忆，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无比。

母亲确实频繁外出，对父亲的态度也确实越来越冷淡敷衍。

她对穿着打扮的在意程度，也远超以往。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生。

他用力甩开林晚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从最初的全然不信，到回忆起种种细节后的动摇，再到对母亲可能行为的羞耻和愤怒，以及对父亲那老实人的深深同情。

种种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滚，几乎要炸开。

“军…”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字，眼神茫然。

忽然，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闪过脑海。

奶奶…小时候，奶奶好像含糊提过一句…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晚，眼中带着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

“陈…陈建军…”他喃喃自语，声音艰涩，“我奶奶以前好像说过，妈年轻时候处过一个对象，家里死活不同意，后来才分的…那个人…好像就姓陈！”

这个猜测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那个“军”，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初恋！

空气仿佛凝固了。

巨大的震惊和难堪笼罩着两人。

接下来几天，家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林晚和张强之间话少了，眼神交汇时都带着沉重。

赵淑芬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按时出门，精心打扮。

周五晚上，赵淑芬又拎着她那个精致的小包准备出门。

“妈，这么晚出去？”

张强站在客厅，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

赵淑芬理了理头发，笑容轻松。

“约了你王阿姨她们打麻将，老姐妹聚聚。”

又是这个理由。

张强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赵淑芬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避开他的视线。

“那我走了啊，晚饭你们自己吃。”

她匆匆换好鞋，打开门走了出去。

咔哒。

门关上了。

张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我去看看。”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决绝。

林晚走到他身边。

“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没有过多交流，迅速换
民政局门口。

张爱国穿着一身旧但干净的中山装，背挺得笔直，只是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加稀疏，脸上的皱纹也深刻了许多。

赵淑芬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眼睛红肿，神情憔悴，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眼泪。

她几次想上前说什么，都被张爱国沉默的背影挡了回去。

没有争吵，没有拉扯。

手续办得出奇的顺利。

拿到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时，张爱国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随即紧紧攥住。

他没有回头看赵淑芬一眼，径直朝着外面走去。

赵淑芬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终于支撑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路人投来异样的打量，她却浑然不顾。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儿子的尊重，失去了她经营了几十年的家。

那个她曾无比向往的男人陈建军呢？

在她哭着打电话过去求助时，对方只是不耐烦地敷衍了几句，说什么他也有家庭，让她不要再纠缠，随后便挂了电话，再也打不通。

玩玩？

原来真的只是玩玩。

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毁掉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可现在，除了眼泪，她什么都没有了。

***张强和林晚的家。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爱国暂时住了进来，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待在房间里，偶尔出来，也是呆呆地看着窗外。

张强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眉头紧锁，眼底布满红血丝。

他既要安抚父亲，又要处理后续的财产分割问题，还要面对母亲时不时的电话骚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到极限的状态。

林晚默默地承担起照顾公公和家庭的责任。

她尽量表现得平静，但内心的疲惫和无奈却与日俱增。

这天晚上，张强又在阳台抽烟。

林晚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抱住他。

“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张强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睡不着。”

“爸那边……还能怎么样，”张强打断她，语气带着烦躁，“就那样吧。

离了也好，省得再看着我妈那张脸心烦。”

话虽如此，他声音里的痛苦却无法掩饰。

林晚沉默了。

她能理解丈夫的痛苦和挣扎，但她也清晰地感受到，这场风波过后，他们之间似乎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隔阂吗？

还是疲惫
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赵淑芬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压抑而绝望的呜咽。

张爱国靠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林晚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凄惨的景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就是所谓的家吗？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在赤裸裸的欲望和背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许久，张爱国缓缓转过头，看向赵淑芬。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赵淑芬，我们离婚吧。”

没有嘶吼，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赵淑芬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不敢置信地看着丈夫。

“老张……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我说，离婚。”

张爱国重复，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

“不！

我不离！”

赵淑芬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到沙发边，抓住张爱国的手臂，“老张！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你原谅我这一次！

看在强子和晚晚的份上，看在我们几十年的情分上，你原谅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和鄙夷，只剩下狼狈和恐惧。

张爱国缓缓抽回自己的手，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晚了。”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从你说出那句话开始，就晚了。”

原来，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在她心里，不过是个笑话。

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这个“窝囊废”一脚踢开。

心，已经死了。

“爸！”

张强也跪了下来，声音哽咽，“你们别这样……妈她只是一时糊涂……”他恨母亲的所作所为，可看着父亲决绝的样子，看着母亲崩溃痛哭，他同样心如刀绞。

张爱国睁开眼，看着儿子。

“强子，爸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

这一次，听爸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带着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决绝。

赵淑芬还在哭求，咒骂陈建军，忏悔自己的鬼迷心窍。

但张爱国始终闭着眼，如同石雕一般，再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林晚扶起张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个家，在赵淑芬那句“窝囊废”出口的瞬间，就已经彻底碎了。

***几天后。


了衣服，开车跟了出去。

他们远远缀着赵淑芬乘坐的出租车，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出租车没有开往王阿姨家附近，反而停在了一家灯光雅致的咖啡馆门口。

张强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音。

他们看到赵淑芬下了车，左右看了看，然后快步走进了咖啡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痛。

他们下车，找了个街对面的阴影处，紧紧盯着咖啡馆的玻璃窗。

很快，他们看到赵淑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约莫五十多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合体的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表。

整个人透着一股保养得当的“斯文”气。

赵淑芬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娇羞笑容，和那个男人相谈甚欢。

男人说了句什么，逗得赵淑芬掩嘴轻笑。

然后，男人伸出手，轻轻覆盖在赵淑芬放在桌上的手上。

赵淑芬没有抽回手。

林晚感到一阵反胃，气得浑身发抖。

张强的呼吸变得粗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窗内那刺眼的一幕，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个…这个不要脸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们在咖啡馆外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赵淑芬和那个男人才起身离开。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并肩朝着附近的一个公园走去。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林晚和张强保持着距离，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公园里人不多，灯光昏暗。

赵淑芬和那个男人走到一处僻静的长椅附近停下。

男人伸手揽住赵淑芬的肩膀，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赵淑芬微微仰头，看着他。

下一秒，男人低下头，吻住了她。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张强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受伤的野兽。

他猛地向前冲去。

“张强！”

林晚反应极快，死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后拖。

“别去！

冷静点！”

“放开我！”

张强奋力挣扎，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却又不得不压低，“这对狗男女！

我爸还在家等她！

她怎么敢！

她怎么做得出来！”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