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衣下摆沾着水洼的泥点。
穿三班班服的周雨桐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对准地上散落的琴谱:“弹首《断背山狂想曲》呗,让我们看看艺术家怎么用琴键谈恋爱。”
许安然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保持着要捡起琴谱的姿势。
最上面那页《月光》第三乐章被踩出清晰的脚印,五线谱上的符干像被踩断的芦苇。
林小满冲过去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雨声——许安然的手腕在发抖,手链上的银坠子磕在瓷砖上,发出细碎的哀鸣。
“够了。”
她弯腰捡起浸满水的琴谱,指尖触到许安然冰凉的手背,“你们踩的不是纸,是别人的梦想。”
周雨桐的笑声混着雷声炸开:“梦想?
同性恋也配谈梦想?”
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把湿哒哒的琴谱甩向对方手机,墨水在屏幕上洇开一片狼狈的蓝。
器材室的铁皮屋顶敲着鼓点,许安然蹲在纸箱堆里整理破损的琴谱,舌尖轻轻抵着上颚——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林小满递过从医务室拿的创可贴,看见对方掌心有道红痕,正是刚才捡琴谱时被碎纸片划的。
“我妈说,学钢琴的手要像捧着水晶杯。”
许安然忽然开口,指尖抚过琴谱上模糊的音符,“上周她发现我在琴谱上画小猫,用镇纸敲我的指关节。”
她抬头望向布满水渍的窗户,睫毛上凝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可你画的那些会跳舞的音符,让我觉得琴键不再是冷冰冰的木头。”
林小满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上个月在美术社,许安然偷偷把《卡农》的琴谱折成纸船,放进洗手池任其漂流,船身画满了 tiny 的笑脸。
“我小时候学国画,老师说我的线条像蚯蚓。”
她扯下自己手腕上的皮筋,给许安然捆扎破损的琴谱,“后来我就躲在楼梯间画漫画,直到遇见愿意看我涂鸦的人。”
许安然的指尖忽然划过她手背上的蓝黑色墨迹——那是今早画星轨时蹭到的颜料。
“你知道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雨丝,“每次你在画纸上沙沙动笔,我就觉得琴键在发烫,好像每个音符都找到了自己的形状。”
窗外的暴雨突然变成淅沥,远处传来广播室播放的《致爱丽丝》。
林小满看见许安然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手链,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