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受不了了......”沈默僵在原地，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林妍......我弟弟说了，他可以帮我们申请社会救助，但前提是......我们得离婚。”

她抹了把脸，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这样小雨才能进医疗援助名单。”

沈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知道林妍的弟弟林锐是刑警，也知道林锐一直在暗中帮他们。

但没想到，最后竟是以这种方式。

“......好。”

他最终说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天晚上，他签了离婚协议，然后一个人站在医院天台上，看着城市的灯火在雨中模糊一片。

<（现实）沈默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着。

苏雯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

“回来了？”

她头抬也没抬，语气慵懒。

沈默没说话，只是径直走向浴室。

热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怎么也洗不掉那股萦绕在鼻尖的防腐剂气味。

等他擦着头发出来时，苏雯已经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捏着他的手机。

“你给你前妻打电话了？”

她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讽。

沈默伸手去拿，她却后退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她压低声音，“下周就是保险审核的最后期限，你要是这时候心软——我没心软。”

沈默打断她，声音冷硬。

苏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最好是这样。”

她将手机丢还给他，转身走向卧室，“别忘了，你女儿的命，可攥在我手里。”

沈默站在原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第二天清晨，沈默站在儿童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熟睡的小雨。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手臂上插着透析管，瘦小的身体在病床上蜷缩成一团。

林妍从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保温杯。

“她昨晚梦到你了。”

林妍压低声音说，“一直喊爸爸。”

沈默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林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沈默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小雨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

“爸爸......”小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
工具’。”

紧接着又是一条：“小雨的肾源，有消息了。”

沈默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僵硬。

林锐在一旁冷笑：“她在钓你。”

“我知道。”

沈默闭上眼，“但我没得选。”

林锐沉默片刻，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监听器。

“戴在身上，明晚我会带人埋伏。”

他盯着沈默的眼睛，“这是唯一能救小雨，也能救那些孩子的办法。”

沈默接过监听器，金属外壳冰冷刺骨。

“如果失败呢？”

林锐的眼神暗了暗：“那就准备好给小雨收尸。”

第二天傍晚，沈默站在约定地点——城南一处废弃仓库。

苏雯早已等在那里，身旁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推着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女孩，约莫十岁，双眼被黑布蒙着，手腕上绑着医院腕带。

沈默的呼吸一滞：“她是谁？”

“供体。”

苏雯微笑，“和小雨的配型成功了。”

沈默的胃部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你们......从哪弄来的孩子？”

“福利院，平民窟，有的是没人要的。”

苏雯轻描淡写，“怎么样？

现在签字，今晚就能手术。”

她递来一份文件，沈默低头一看——《人身意外保险单》受益人：沈默。

被保人：沈小雨。

保额：三百万。

“这是......”沈默的嗓音嘶哑。

“保险金用来买她的肾。”

苏雯的红唇贴近他的耳朵，气息冰冷，“签了字，你女儿就能活。”

沈默盯着那份保单，眼前浮现出小雨苍白的脸。

“爸爸，我想活下去......”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笔。


第一章：《殡仪馆的刀痕》殡仪馆的排气扇坏了。

沈默用袖子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却怎么也擦不净。

潮湿的水汽从停尸台的金属边缘凝结成水珠，顺着凹槽滴落在他的橡胶鞋套上。

窗外下着绵密的小雨，像无数细针扎在玻璃上，把化妆间的顶灯折射成摇晃的碎汞。

“九岁女童，遗体编码HL-2093。”

值班员把推车卡在定位槽里，“家属要求尽量还原生前样貌，特别是...”他瞥了眼白布下娇小的轮廓，“左脸颊有淤青，需要遮盖。”

沈默点点头，登记表上林小依的名字让他握笔的手顿了顿。

三个月前小雨手术那天，他在器官捐赠协议上见过这个签名——龙飞凤舞的“周岩”二字，像两把交叉的匕首。

“心脏病猝死？”

他掀开裹尸布时问道，冰凉的布料擦过指腹。

值班员正往保温杯里扔枸杞：“说是凌晨突发心梗，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现在的小孩啊...哎...”后半句话被关门声切断了。

沈默拧亮无影灯，冷白光下女孩的面容像融化的蜡像。

他摘掉她的浅蓝色发卡时，一缕金棕色卷发黏在已经泛青的额头上。

消毒水味里混着淡淡的柑橘洗发水气息，让他想起小雨最后一次化疗后，他给她洗头发时打翻的沐浴露瓶子。

手术剪划开寿衣腰侧的缝线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沈默突然僵住了——女孩肋骨下方有一道七厘米长的缝合伤口，淡粉色的肉芽组织在惨白皮肤上像条蜈蚣。

缝线是最新型的可吸收线，针脚整齐得近乎优雅，绝不是尸检留下的Y型切口。

“肾脏摘除术...”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左侧腰部，那里有个同样的疤痕。

去年他偷偷做了配型检查，可惜他的肾连百分之三十的匹配度都达不到。

化妆棉蘸着双氧水擦过女孩眼睑时，沈默的镊子突然掉在托盘里。

随着凝固的血渍被拭去，他看清了那双即便子啊死亡中扔微微上挑的杏眼——和移植中心走廊海报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去年冬天那场暴雪夜，他跪在匿名捐赠者宣传栏前痛哭时，曾无数次摩挲过这张笑脸。

“小依？”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冷藏柜运作的嗡鸣声中，女孩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在放大
呼吸一滞。

“周岩......”他盯着照片，“他在做地下器官买卖？”

林锐冷笑一声：“不止。

他控制着整个城南的地下医疗黑市，专门找贫困家庭的孩子下手，承诺给他们钱治病，实际上是把他们当‘供体’。”

沈默的指节捏的发白。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林锐的眼神变得复杂。

“因为小雨的肾源，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回忆）三个月前，小雨的病情突然恶化。

医生告诉沈默，她需要第二次换肾，否则撑不过半年。

那天晚上，苏雯找到了他。

“我有门路。”

她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酒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

沈默盯着她：“什么门路？”

“保险欺诈。”

苏雯微笑，“你伪造一具尸体，我帮你处理理赔，拿到钱后，黑市上自然有人能给你女儿找到匹配的肾源。”

沈默当时拒绝了。

但一周后，医院通知他，全国器官库没有匹配的肾源。

而苏雯再次出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周岩的私人医院名单。”

她轻声说，“他有办法。”

沈默最终妥协了。

（现实）废弃工厂里，林锐的声音将沈默拉回现实。

“苏雯是周岩的人。”

他盯着沈默，“她接近你，就是为了让你成为他们的‘工具’。”

沈默的血液瞬间凝固。

“什么意思?殡仪馆的遗体，有一部分会被他们掉包。”

林锐冷冷道，“你负责化妆的“死者”，有些根本没死，只是被他们带走，成为器官供体。”

沈默的脑海里闪过林小依身上的针孔丶缝合伤口，还有她指缝里的“救”字。

——她还活着的时候，被送进了殡仪馆。

“他们用你的手，给‘活人’化妆，然后运走。”

林锐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开沈默的理智，“而你，成了共犯。”

沈默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我不知道......现在你知道了。”

林锐逼近一步，“帮我拿到证据，否则下一个躺在停尸台上的，可能就是小雨。”

凌晨2点，沈默回到家，发现苏雯还没睡。

她倚在沙发上，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红唇勾起一抹微笑。

“这么晚才回来？”

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她对面坐下。

“殡仪馆最近有批遗体要处理。”

他
镜下呈现熟悉的枫叶形状。

沈默跌坐在转椅上，手术同意书上那些被马赛克遮挡的信息突然有了实体：血型O 型，体重28公斤，左肾摘除术后第四十六天。

颤抖的手指拨开女孩衣领，一道紫红色勒痕藏在动脉下方。

指甲缝里的组织碎屑在紫外灯下泛着蓝光，那是挣扎时留下的皮屑。

当他扳开紧握的右手时，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纸屑从手指缝飘落，上面印着半个扭曲的“救”字。

窗外炸响的惊雷让无影灯闪烁了一下。

沈默在突然的黑暗中摸到女孩冰冰冷的腕骨，监测仪留下的胶痕下，隐约可见数个针眼排列成诡异的扇形。

他想起上周小雨透析时，护士找不到血管扎了四次才成功。

“不是心梗...”他扯开女孩的衣领，胸骨下方的皮肤布满细小的出血点。

解剖学教材第三十七页的插图在脑海中浮现：这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塔雕氏斑。

推车轮子的吱嘎声由远及近。

沈默迅速将发卡塞回女孩发间，却在整理刘海时触到她太阳穴的微型针孔。

针头显然是从颞骨上方斜刺入脑干的，专业得像是神经外科医生的手法。

“老沈，家属来催了。”

值班员探进半个身子，“说是赶吉时火化。”

沈默用遮瑕膏盖住女孩颈部淤痕，粉扑擦过锁骨时，他注意到那里有个新鲜的牙印。

化妆刷突然折断在手心里，木刺扎进掌纹时，他想起小雨今早抱着他说“爸爸手好冰”的样子。

“再给我半个小时。”

他背对着门说道，听见自己的声音就像砂纸磨过铁板，“要...要处理腹腔积液。”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沈默掏出手机拍下伤口和针孔。

镜头对准女孩面容时，取景框突然模糊了——原来是他自己的眼泪砸在了尸检台上。

最后一张照片他拍的是女孩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塑料戒指，内侧刻着“给最勇敢的依依。”

更衣室的镜子里，沈默看见自己嘴角沾着一点遮瑕膏。

当他用拇指去擦时，才发现那是从自己牙龈渗出的血。

储物柜深处的手术刀盒少了把柳叶刀，那是他上周清点时就有记号的。

雨下得更大了。

沈默把U盘藏进防水创可贴的夹层时，听见殡仪馆后门有汽车急刹的声音。

监控屏幕的雪花点里，一个身穿黑风